叶三省一震,差点失声,也差点站起,叹了口气说:“曾堂主,你的确了解我。”
感觉自己笨拙得像是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一直被人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可笑的是自己还一直觉得有心理优势,至少在文化,他一声令下,国土局几十号人都要听他的,谁知道别人早就偷看了他的底牌,拿住了他的命门。
“不奇怪。”曾堂主心里的得意掩饰得很好,淡淡地说:“不是因为今天你跟古老师要来,我其实早就做过你很多资料,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你师父和你,都曾经向人打听过这件佛门圣物,那些人兜兜转转,自然会打听到我这种江湖百晓生这里来,所以你也不要以为我是故意在这里等着你,埋伏你,这只不过是我跟叶局交往的一道保险杠。”
“那么,曾堂主可愿告诉我木棉袈裟?”叶三省紧张地问。
这个世界上如果他真要在乎一件事,那就只有师父一直压在肩上的责任,从小他就听说过的这件东西。王道士说,他能够成为王道士,就是当年在老王道士面前誓,一定要用这一生来寻找木棉袈裟的下落,而老王道士能够从遥远的紫禁城来到资城,也是因为这个遥远而沉重的任务。
“既然是我的一道保险,那肯定应该用在危险的时候,叶局,你觉得我现在危险吗?”
叶三省默然。
他知道曾堂抛出这个饵,肯定要钓一条大鱼,哪会像聂作家他们那样毫无回报的告诉他,哪怕只是一个信息。
“叶局也不要生气,真小人,比伪君子好应付。”曾堂主微微一笑,劝慰道。
“你是知道,还是知道在哪?知道些什么?”
古教授问。
曾堂主和叶三省说话的时候,他也像他和曾堂主交流时叶三省一旁静听一直保持了沉默,这时忍不住插话替学生助阵。
“古老师,你明白我们这行的行规,学术探讨无所谓,涉及到江湖,那是要收钱的。”曾堂主一本正经地说。
叶三省叹了口气,没有直接问价钱,而问:“上次那把牌,有没有什么玄机?”
上次杨中难得陪同学打次麻将,曾堂主坐上去替杨中司法厅的同学胡世贵打了一把,也没有摸牌,就是丢了下骰子,居然是一把清一色暗七对的天胡,杨中叶三省跟这位曾堂主“结缘”,曾堂主能够在临江古镇开门坐堂,也正是因为这把牌。叶三省一直耿耿于怀。
“命运让你们遇见我,那就是你们的命运。”曾堂主恢复了江湖术师的面目,悠然道:“有些事情经历一次就能够让人迅速成熟,比如爱情,女人甚至生死,请相信命运吧。”
他这是套话,跟那些心灵鸡汤的导师讲座差不多。还有一点差不多的是,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必须自信满满地凝视听话者,让对方受到催眠,产生恐慌。
但这一招对叶三省没有用。叶三省镇定地迎着曾堂主的目光,淡淡地说:“那你说说城东新城,如何?”
“如果我们错过了一班车,可能会懊恼,悔恨和一些损失,但是这班车后来会在路上抛锚,陷入泥淖甚至更大的事故,那么,你还会愿意搭乘它吗?”曾堂主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反问。
“听起来不像是好兆头,算出来的?”叶三省若有所思。
“这不值得算,也不用猜,一看就是。”曾堂主回到他擅长的领域,一言一行都充满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直接,清楚的答案呢?”叶三省为了对抗这种力量,也挺直了身子,目光炯炯。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你是我的客人,我期待的最佳反应是困惑与迷茫,这样才有可能从他口袋里掏出更多的钱来。叶局你现在的表情是生气,这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曾堂主态度变得特别诚挚温和,就像是一个老师面对一个勤奋的学霸。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叶三省忍不住问:“老师,有没有办法让他告诉我木棉袈裟的消息?”
古教授沉吟一下:“也许,他这个消息只是想传递给你师父。或者,等你拿住了他什么软肋,有交换的价值和交换机会时,再来提问更好。”
叶三省点头应承,事后用了很多时间来咀嚼这个指导,觉得曾堂主是一个善于埋种子的人,古教授也是。但曾堂主的要求很好办也很明白,正如他自己说的“真小人”,那么古教授从他离校那天埋下的种子,是希望将来得到什么回报呢?
或者,可以扩大想一下,欧阳坚埋的什么种子?周仲荣将来希望得到的收获又是什么呢?
叶三省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从团*委到国土局这惊险的一跳中,周仲荣施加了影响,挥了作用,而欧阳坚,自己在东部新城的“藏”真的瞒得过这位果断坚忍的县委书记?
叶三省懒得去想。如果自己早就被领导和领导的领导看得透明,那自己现在这种身份和实力也没有用,不如听凭领导和领导的领导把自己嵌进他们所布局的大棋中吧。
他就在车上先给谌总打电话,问谌总那个光影秀的情况,谌总说正在做,预计中秋前,最迟国庆前能够推出,应该能够一鸣惊人。叶三省建议,一定要做水幕,不仅能够跟灯光秀配合,而且还能够播放影视,综艺,还有,激光秀可以考虑做好点,不能为了省钱而减少投入,最好能够形成立体的激光效果,最后,是烟花,现在最新的智能烟花,可以考虑投入,能够成形成字由智能控制各种图案,有很强烈的表达效果,这样才能够一鸣惊人。因为长江湖水域面积很大,正好利用。
谌总连声说话,说一定按照叶局长的指示去办,立刻修改方案,补充提升。
叶三省转头又给杨中打电话,说杨县,我这次听了我老师他们这个课题调研组的讨论,我觉得灯光秀是一个好东西,但是,我们文化水街的文艺表演,本身结合了文化的历史、文化,具有很多地域元素,如果我们用力挖掘内容,可以打造一个很不错的IP,由此带动我们整个文化的全方面展。当然,我不是反对灯光秀,而是觉得我们还是偏重于历史与文化,灯光秀加进来,如果一味渲染,有点喧宾夺主,所以我的考虑是灯光秀可以,但一定要跟我们目前的演出节目配合起来,不能为了灯光秀而灯光秀。同时,我们现在有噱头了,就是跳水,这还真的值得打造,至少今年推这个噱头,明年不行的话,再考虑新的噱头。
杨中在电话那边沉吟一下,说你的意见很有道理。这样吧……算了,我也不抓你的丁了,我让王度他们从这个角度考虑,要让灯光秀融洽地成为我们文艺演出的道具而不是主角。跳水也让他们做一个提升方案来。
叶三省赶紧说提升可以暂时不考虑,就让大家原生态地跳水,业余才好玩,才有宣传价值。杨中说那好,可以先做方案,等待时机。
挂了电话,古教授问:“是不是以前考虑文化水街和泰和山庄的民宿都准备做灯光秀?”
叶三省说是,古教授沉吟一下又说:“你还是比较喜欢用‘术’。灯光秀啊,烟花啊,跳水啊,都是战术层面的东西……当然,你现在还没到战略层面的决策,那还是多从这些细节着手吧。”
叶三省笑,说谢谢老师指导。
心里充满快乐,一是解决了灯光秀两处竞争的问题,二是私心里还是希望更多的创意落实在泰和山庄那边,毕竟那边还有他占股份的商藏,那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个人投资,有了钱,才获利初等自由,才能够冲刺更大的自由。
下周,文化布了公告,将在十天后举行了东部新城第二次土地竞拍,希望开商们积极报名,参与到东部新城的建设中来。
这之前,自然由县长徐兰主持,把文化政府这边的所有精兵强将,主要分成两个大块,一部分是将根椐目前计划的政府项目,跑市里省里争取配套资金和政策扶持,这部分,欧阳坚和徐兰都亲自上阵,没有市里省里的支持,光凭文化这点财力是难上加难,肯定会拖延进度。一部分是盯紧东部新城这边的工作,其中一项重点工作就是新规划的古寺山几个村的搬迁,这一块,牵涉到县政府拆迁办,城关镇,临江镇,云顶镇,国土局等单位,相当麻烦。
这天上午,曾凡打电话约叶三省跟他一起去看看搬迁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