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邦是真的生气了,众人也就不敢再开玩笑。兄弟们几个又聊了一会儿,由于刘邦兴致不高,终归觉得意兴阑珊,于是终于都散了。
临走之前,但听得刘邦还是向赵氏问了一句:“大嫂,信儿的病,没什么大碍吧?”
刘信心道:呵呵,难得这位亲叔叔,未来的大汉皇帝,也曾经会关心自己。
只听赵氏道:“有劳叔叔过问,信儿刚刚醒来了。大夫说过,只要孩子能够醒来,那病也就没有什么大碍!”
刘信暗骂:这他娘的是什么庸医啊,说的这是什么话,纯粹就是在蒙赵氏。合着如果我不能够醒来,那就是死翘翘了?
只听刘邦道:“这个庸医,要是没把信儿医治好,我饶不了他!”
他这话声音很大,似乎是有意的。这当然不是要说给屋内的刘信听的。刘信略微琢磨,便意识到,刘邦这么大声,倒似乎是刻意要说给周围四邻听:刘信母子俩,虽然是孤儿寡母的,但还有他刘季刘老四罩着呢!
看起来,这刘邦时常来自己的寡嫂门前,有时候还带着一班兄弟来,倒也不完全是为了蹭吃蹭喝,似乎还有向外人警示刘家有人、别欺负孤儿寡母的意味,存了点保护刘信母子俩的意思。
这个时候,刘信的精神又恢复了许多,有关于这个世界上原来那个苦主所有的记忆,便又回想起了很多。
原来的这个刘信,自幼体弱多病。不过,生活也还算安稳。只因为,他的父亲,也就是刘邦的大哥,刘伯,是个很强壮、能干的汉子。娶了赵氏后,按照楚国的规定,从老刘家分了家,出来另过,倒也能够让刘信母子勉强够个温饱。
只不过,这刘伯的性格十分刚强,也是为了让刘信母子生活得更好,仗着自己孔武有力,难免到处逞强好胜,在田地里争那么一寸地、抢那么一口水。结果,有一回与人发生争执,双方冲突,回来后一病不起,早早就丢下孤儿寡母,去世了。
自那以后,刘邦就常来上门。过去的这个刘信,和自己的母亲一样,都对此感到厌烦,觉得这个三叔,自己平时没有正经工作,不务正业,还常常来寡嫂家蹭吃蹭喝的,实在不像话。
不过,现在的刘信,作为一个穿越者,倒是隐隐觉得,刘邦的这种做法,与其说是为了蹭吃蹭喝,倒不如说,是为了给他孤儿寡母的壮壮门面,让别人不敢欺负他们。
只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他这样一做,不仅刘信的母亲赵氏感到难为情,不能理解,就是那些左邻右舍,只怕背后也会讲些闲话吧?
正这样想着,只见赵氏欣喜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陶罐,里面散发着浓郁的肉香,来到床前,对刘信道:“信儿,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吧?为娘这里给你留了些狗肉,你快吃了!”
刘信已经知道,今天刘邦带着几个兄弟来自己家,其实是为了给即将去魏国的卢绾践行,只是吃了自己家的饭,肉是樊哙带来的狗肉,酒是刘邦自己从王婆那里赊来的酒。刘信母亲虽然把家里的饭都给他们吃了,却也悄悄地把樊哙带来的狗肉私藏了最好的一块,留给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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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赵氏那充满爱怜的眼神,刘信心被触动,道:“娘,你也吃吧!”
赵氏道:“娘不饿!”
说着,刘信分明听见,她的肚子里传来一阵响动。家里毕竟不宽裕,刘伯去世之后,更是拮据,吃食其实是紧张的。赵氏这明显是自己舍不得吃。
刘信道:“娘,你不吃,我也不吃!”
赵氏愣了一下。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的儿子从来也没有关心过自己,从来也没有这么懂事过。怎么今天大病初愈,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一夜之间长大了,懂得体贴自己的娘了?
“好好好,娘也吃!”赵氏从罐子里挑了小小的一块瘦肉,放进嘴里咀嚼着,却赶快转过头去,不让儿子看到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
此时的刘信,也确实感觉到腹中饥饿,便也撑起身子,吃了起来。
说起来,在前世,有些国人受欧美文化的影响,把吃狗肉视同不可饶恕。那时的刘圣也是不吃狗肉的。然而,入乡随俗。在这个战乱频仍、物质匮乏的时代,百姓温饱都是问题,活下来都很困难,能够吃上一口狗肉,那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刘信还是不想鼓励人们吃狗肉。不过,此时此刻,他真是觉得:好香!
赵氏吃了一块就不肯再吃了,只是坐在床边,无限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把一罐狗肉吃得干干净净。
刘信心道:老娘偷藏的这罐狗肉,有点多啊。一次偷藏这么多狗肉,卖肉的樊哙那厮,难道真的毫无察觉?
吃罢狗肉,又休息了一会,只觉得身子中有股热气腾腾升起,精神旺健了不少。刘信也猜测不出,自己现在这具身体之前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反正,现在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
他急于看看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便起了床,走出了家门。
时间已过黄昏。天上一勾新月,星汉灿烂,是从所未见的美丽夜空。夜空下,小小的中阳里尽收眼底,不过是些茅棚柴舍,断墙寒门,且家家户户不起灯火,黑咕隆咚,萧条破败之中,却也有几分前世难得一见的安宁、静谧。
小村的周围,荒野连绵,黑夜中,看不出那连片茂密的植物,究竟是庄稼,还是野草。更远些的地方,地面上一片晶亮,显然是一条河流,在夜空下反映着溶溶的月光。
这是江南水乡,一个很普通的小村庄。
可是,就在这样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地方,却诞生了刘邦,诞生了萧何、周勃、樊哙、刘交、刘泽、卢绾等大批历史风云人物。他们灿若群星,照亮着历史的夜空;他们叱咤风云,开创了大汉四百年基业!
这,究竟奥秘何在?
作为一个业余的历史爱好者,对于穿越过来的种种疑虑、担忧,都暂时抛开了,现在有的,是即将亲眼见证、甚至亲自参与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风云的振奋。
大汉,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