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看到海竹正坐在沙上,神情显得十分疲倦,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的墙壁。
“阿竹,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走到海竹身边坐下,急切地看着她。
海竹缓缓转头看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木然说:“旅行社关门了。”
“关门了?”我大吃一惊,“为什么关门?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海竹又长长叹息一声,接着说:“昨天就关门了,关门大吉,哈哈。”
海竹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凄冷,笑的我心惊胆颤。
“到底是怎么了?”我说。
海竹看着我:“到底是怎么了?你很想知道,是不是?”
我忙点点头。
海竹重重呼了一口气:“昨天早上,我到旅行社去上班,结果除了孔琨和小亲茹,其他全体员工,一个都没有见到,一个都没有来上班的。正想打电话联系员工询问原因,孔琨和小亲茹告诉我不用打电话了,说她们知道原因。原来就在前天晚上,包括孔琨和小亲茹在内的全体员工,遇到了两件事,第一,每个人都接到了陌生人送递的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一粒子弹,同时还有一封信,信的内容是如果他们继续再在春天旅游上班,那么就会尝到子弹的味道;
第二,他们同时都分别接到了春天旅游的几家不同竞争对手伸出的橄榄枝,邀请他们到自己的公司去上班,高薪聘请。在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除了孔琨和小亲茹,都瞬时蒸了。昨天旅行社就关门了,所有的员工和客户都消失了。”
听海竹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想到这是一个阴谋,必定是伍德搞的一个阴谋,借助酒店的事件陷害海竹和张晓天从而来打击我不成,接着就来了这么一招。
这或许是他早就谋划好的,第一招失败,接着就来第二招,亦或是第一招的失败让他恼羞,临时策划采取了这一狠招。
这一招确实够狠的,对旅行社的全体员工同时下手,软硬兼施,刚柔并济,威逼和利诱同时进行,一边拿命来威胁,一边用高薪来诱着,一般人谁敢为了一份工作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何况还有另一份待遇不错的新工作在等着。
伍德这是要把海竹的生意逼到死路上去,是要逼着我跳出来出手。
海竹接着缓缓地说:“我不责怪那些员工,这样的事,谁摊上了都没办法,大家都上有老下有小,谁也不想为了工作把命丢掉,我理解他们的。虽然他们不来了,但我昨天还是把他们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打到了他们的卡上。也算是大家好聚好散吧。”
我的头皮有些麻,喃喃地说:“难道……旅行社就这么完了?就这么结束了?”
海竹的眼神突然有些冷,看着我:“不光是旅行社,酒店也一样。酒店所有的管理层人员也都不会来上班了,除了张晓天,他们也都遇到了同样的事情。看来,我暂时没有让酒店恢复营业的想法是对的。”
我心里不由又吃了一惊,伍德这狗日的双管齐下啊,他还是不肯放过酒店,这次是拿酒店和旅行社同时开刀了。
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腾地站起来:“马尔隔壁,我知道是谁干的,我这就找他去——”
我此时显然有些冲动,忘记了伍德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激怒我让我去找他,但我此时被怒火蒙蔽了思维,决计要去找他说个清楚,甚至于动手我也不怕。
我抬脚就要出去。
“站住——”海竹说了一声。
我停住脚,看着海竹。
“你去找谁?”海竹冷冷地说。
“伍德,我知道这一定是他在幕后捣的鬼,我去找他说个明白!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我说。
“我看你还是省省吧。”海竹的口气继续有些冰冷,接着吐出两个字,“愚蠢——”
我愣了下,站在那里看着海竹。
“既然你知道是他干的,你以为他就不知道你能猜到。既然他明白你能猜到,那么你去找他你以为他会承认?你有什么证据让他承认?你有证据吗?你有吗?没有证据,你去找人家,就是栽赃,就是诬陷。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你自以为你很聪明?”海竹说。
我呆呆地看着海竹。
“既然他敢这么做,就一定会猜到你会去找他,如此,你果真去了,就正好合了他的心意,就正好中了人家的圈套。”海竹又说。
海竹的话似乎提醒了我,我心里不由一动。
“还有,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找他有用吗?如果你不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会和你做这笔交易吗?但我明白,他想得到的东西,必定是你很难做到的,必定是更加涉黑的,你难道还想在道上上越陷越深下去?一个李舜还不够,你还想再招惹上一个伍德?”海竹的声音有些激愤,“这件事很明摆是伍德和那个芸儿串通干的,甚至,这个芸儿是主谋,即使不是主谋,这事也少不了她的份,她一直就处心积虑想算计我,现在,她得逞了,得意了。你去找他们,是不是芸儿提出让你跟她和好就行了?你就会答应了?”
我一时有些语塞,海竹竟然想到了芸儿,她竟然认为这事是伍德和芸儿的合谋,认为这里面有芸儿的算盘。
我不大认可海竹的分析,我觉得芸儿不会走地这么远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我也不敢彻底否定,毕竟,从某一个方面来分析,这事对芸儿也是有利的。
“我不会让某些人的阴谋得逞的。即使他们得逞了一部分,我也不会让他们彻底得逞。所以,你就省省吧,你没有必要去折腾了。你能折腾出个什么结果?难道来个鱼死网破?”海竹紧紧咬了咬嘴唇,接着说:“何况,我已经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我说。
“我决定关掉酒店和旅行社,不开了!”海竹说。
“什么?关掉?不开了?”我说。
“是的。”海竹脸上的神情很果断,“其实我已经关掉了,既然已经关掉,你就更没有必要去瞎折腾了。”
“可是,这是你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事业,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难道你就甘心?”我说。
“我不甘心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舍得吗?”海竹的声音又激愤起来,两眼瞪着我,“你难道心里不明白?你难道心里没有数?这就是你跟着李舜混道上的报应,这就是我跟着你得到的报应,我再继续开下去,不但我自己要受到更变本加厉的报应,而且会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张晓天已经受到了株连,下一步,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难道我就忍心看着因为你因为我他们受到生命威胁?如果没有你混道上,如果你之前听我的话脱离李舜,我会有今天吗?公司会有今天吗?这都是报应,应得的报应。”
海竹的话像针刺一般戳痛着我的心,我不由低下头去,心如刀绞。
我明白海竹的话是有道理的,她遇到的这些灾难,公司遇到这些灾祸,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生。
我感到了深深的歉疚和自责。
“我说过,既然我答应跟了你,我就会和你一起共患难,可是,你明知你在混道上却不知迷途知返,可是,你明知你这么混下去会害了更多的人却死不回头,我自己受些惊吓和伤害倒是其次,但你想过其他人吗?想过那些跟着我做事的员工吗?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他们因为你去送命吗?”
海竹的火气越来越大:“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能在海州开酒店开旅行社吗?与其说我的酒店和旅行社关门大吉是被别人害的逼的,倒不如说是被你害的,被你逼的。自从你混道上,自从我跟了你,我就知道早晚会有一天我会得到报应,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临了,终于来了。
事情到了今天,已经没有补救和回头的可能了。我们在海州辛辛苦苦打拼的基业,就这么要结束了。小猪转给我们的旅行社,就这么毁在我的手里了,我如何有脸面再见到小猪,我如何向她交代。”
海竹的声音有些哽咽,突然就顿住了。
我心里非常难过和愧疚:“阿竹,对不起,我害了你,害了大家,害了公司。”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一切都晚了。你早干什么去了?我早就不苦口婆心劝你脱离道上,脱离李舜,你听了吗?”海竹悲愤地抬起头看着我,“不但不听,你甚至变本加厉,你在道上的泥潭里越陷越深,不可自拔。今天的报应未必就是最后的报应,说不定,下一步,还会得到更大的报应。说不定,你会害死我,害死你周围的朋友,甚至,害死我们的亲人。”
“阿竹,我——”
海竹打断我的话:“我不想听你多说什么,也不想听你解释什么,事情既然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认了,这就是我跟着你的下场,这就是我的命,我认这个命,我不想埋怨任何人,我只怪我自己,怪我自己……”
说到这里,海竹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海竹一哭,我的心更加乱了,做到海竹身边,轻轻拍着海竹的肩膀,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我无法向海竹保证自己脱离道上,我已经无法自拔,如果我脱身,李舜不会放过我,伍德也不会放过我。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我也无法脱身。
我一直想尽全力来保护海竹不会受到伤害,可是,我的能力是有限的,事实就在眼前。有些事是我无法掌控的。
海竹哭地十分伤心,听着海竹的痛哭,我的心里十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