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气压更低。
自从傅明予说完话就一直默不作声的阮思娴突然拿起包站了起来,低着头推开傅明予的手往门口走去。
经过靠门那一桌时,刚刚讨论她的那些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挨着她。
但是阮思娴走到门口, 突然回头,低声说道:“林机长,那个……今天没想过把你的生日搞成这个样子,对不起。”
林弘济快哭了,你别cue我了,真的与我无关。
而阮思娴越过门走出去时,众人的目光迟迟没有收回来。
怎么阮思娴的气焰突然就低了下来?说话声音都细细小小的,而且如果他们刚刚没看错的话,她耳朵还红了?
这是在傅总面前装柔弱?
傅明予没有立刻跟出去,那只被阮思娴推开的手垂在裤边,转了转手腕,抬眼看向这桌人时,眼里情绪难辨。
“看见了吗?”
没人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脑子里被抓住了一根弦,扯得腮帮都僵住。
紧接着,傅明予下一句话出来时,那根弦突然断了。
“你们就是这么给我增加难度的?”
——虽然听着有那么意思无奈的感觉,但更多的是明明白白警告的意思。
刚刚阮思娴在场时候,他的语气里还有那么几分温柔,而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与神态都异常的平静,平静到没有温度,像暴风雨前的深海,暗伏着巨浪。
傅明予只丢下这句话,转身出去。
林弘济想追出去说点什么,可一来迈不动腿,二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包厢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打破这一局面的是最边上那桌的一句话。
——“阮思娴脾气好大啊。”
众人如梦初醒一般,纷纷朝倪彤看去。
倪彤还处于目瞪口呆地状况,眼神茫然,“搞什么呀,原来是傅总在追她啊?”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傻逼,曾经还去叫阮思娴怎么追男人。
她说出来,自然就有人接嘴了。
“我去……还以为是倒贴了个炮友关系,结果是这样,现在怎么搞……”
“咋办啊?她刚刚有没有听到我们说的话啊?”
“卧槽,我今年还想升乘务长,卧槽卧槽卧槽!”
“到底谁先瞎传的啊!没搞清楚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好了,我们一起陪葬。”
众人纷吵中,江子悦紧抿着唇,指甲陷入掌心,呼吸几乎是一丝丝地溢出来。
岳辰突然抓起面前的酒杯往地上砸去,“砰”得一声,包厢又安静了下来。
玻璃渣弹到江子悦脚背上,她骤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岳辰,表情几乎濒临崩裂。
“现在舒服了?”岳辰脸涨红,延伸到脖子,额头青筋浮起,“让你闭嘴你没听到,就你有嘴会说?!”
江子悦眼睛里几乎瞪出红血丝,尖声吼道:“你还是个男人吗?!大不了我辞职,怕她干什么!”
“你他妈!”岳辰气到已经扬起手,举到头顶的时候身旁众人一哄而上要拦住,他自己也在这瞬间恢复理智,手重重落下,掀翻了旁边的凳子,“你要走自己走,别他妈拖累老子!”
岳辰他们这种飞行员还和阮思娴不一样。
阮思娴并非航空公司培养,合同较松,但岳辰这一类是高中被选拔上的那一刻就签了航空公司,定向培养,高昂的学习费用全由航空公司掏腰包,所以合同签得很死,几乎没有跳槽的可能性。
即便要强行跳槽,违约款也会赔到他倾家荡产。
如今江子悦得罪了顶头上司,难保不会牵连到岳辰。
公司是换不了的,只能任人宰割。
往小了说,以后航班全排短途,每天本场几段飞,飞行总时长中,最累的起落时间比例直接大幅度飙升。
抑或跟空管那边说一声,流控的时候全把他的航班挪后起飞,人磨在驾驶舱了不说,没有起飞就没有时薪。
往大了说,直接寻个由头降为副驾驶,若是再绝一点,落个终身副驾驶也不是不可能。
岳辰越想越后怕,就看刚刚傅明予在阮思娴面前温言细语的模样,这些他不是没可能做出来。
他自己就清楚,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能做到什么份儿上。
特别是当这个男人处于高位,手里有权有势时,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岳辰能想到这些,其他飞行员又如何想不到,全都开始为自己的前程担忧。
而这个时候,倪彤又出来打破僵局了。
她先是跟着一起后怕,冷静了一下,又说:“应该还好吧……?”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她,聚光灯太亮,她退了一步,哆哆嗦嗦地说:“我之前也……那啥……反正就是跟她不太愉快吧,她也没把我、我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