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娜卡纳出生在弥撒之中,她满周岁的时候,被父母带去教堂洗礼。
怀揣着对这来之不易的孩子的爱,尤利西斯和雷梅黛丝为她定了个教名——维娜卡纳,原因是他们翻开取名册时,恰好有道阳光打在那名字之上,结合长女是在弥撒中出生这一点,国王夫妇不得不怀疑这是神的旨意。
维娜卡纳·雷梅黛丝·尤利西斯。
那是这头顶长着金色毛发的孩子的全名。
而根据在百年前南边人带来的习俗,维娜卡纳在成年时还会再取一个本名。
圣都的大主教亲自为这王室的长女受洗,他扑打祝圣后的水在维娜卡纳的额头上,辅以圣铃铛、蜂烛、还有各种香料。
主教恭维国王,说她是有福的。
维娜卡纳整个过程表现得异常乖巧,她不哭也不闹,只是好奇地看着圣铃铛。
只是洗礼之后出了点小意外,她趁父母与主教交谈之际,还举高小手打翻了圣水盆,所幸衣物没被濡湿。
受洗后打翻圣水盆,放到迷信的民间,定会让父母与神甫慌张。
尤利西斯和雷梅黛丝看着长女,前者有些担忧,后者却说道:“她是弥撒里出生的孩子,而且因为她...我听见了神谕。”
国王挑了挑眉毛,他扑打衣服的褶皱,犹豫地问道:“王后,你真的听见了神谕?”
维娜卡纳出生后的第三日,侍女们忽然紧张地禀报他:王后正准备祈祷时,听见了自天上来的声音,而且只有她听见了。
尤利西斯对此半信半疑,如果不是因为雷梅黛丝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对此将连一点信任都不会有。
甚至偶尔回想起来时,尤利西斯都会下意识地以为...王后因生产后虚弱而产生幻听。
雷梅黛丝缓缓点了点头。
“圣都的众子女们,我嘱咐你们:
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所爱的,等她自己愿意。”
王后回忆起那突如其来的嗓音,它是如此的圣洁、和缓,叫人觉得说话者拥有莫大的宽宥和耐心。
在真教徒中,一直都有一个冥冥之中的共识。
“当她出现,你就知道是她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当主的声音或旨意...显现到你的跟前时,你将自然而然地知道那就是主。
这是一种流传在真教徒们之间的传言,谁都不能确保真实,谁也不能确保是作假的话。
王后还听见那声音说,维娜卡纳身负着某种使命,但是眼下谁人都不晓得。
雷梅黛丝走上前,蹲下身,维娜卡纳便把双手举高了,她的母亲温柔地托起她的屁股。
尤利西斯不能确定王后所说是否真实,他更倾向于相信那是常见的产后幻听,毕竟这些年来,除了罗伦王外,王室再没有别人倾听过神谕。
洗礼过的维娜卡纳仰着头,好奇地打量圆环大教堂的恢宏穹顶。
细细砂石从穹顶上落了下来。
主教拍了拍脑袋,想起了什么,转身同国王道:“陛下,大教堂的穹顶要修缮了,主的教堂可不能呈现出破败的模样。”
尤利西斯也望见了那些细砂从穹顶上掉落,这座历时几百年,曾有教宗定居过的大教堂,也确实到了修缮的时候。
恰好根据某个不成文的规矩——王室要为子女们的洗礼,向教会敬奉应有的事物,以此为子女积累善功。
想到这里,尤利西斯很是爽快道:“以神的名义,带些信得过的修士到财库去吧。”
“赞美主,同时也赞美陛下的康慨。”
主教同尤利西斯行了圆环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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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维娜卡纳洗礼的主教恭维国王夫妇,
他们的长女是有福的,但很显然的是,主教的恭维同维娜卡纳长大后的经历对不上。
而且产生了极大的偏差。
与年幼时期的乖巧相反的是,随着维娜卡纳的年岁渐长,国王与王后惊觉这孩子好像越长越孤僻。
雷梅黛丝爱她,尤利西斯也爱她,这统治王国大地的夫妇尽全力去呵护她,费尽心思教导她,不可谓无微不至,正因如此,他们不清楚维娜卡纳从何养就出孤僻的性格。
在王室之中,性格孤僻并不是多么可悲的事,王女的性格缺陷是永远会被包容的,她受着父母的疼爱,尤利西斯曾预想过她以后的出嫁,按照民间的习惯,女孩往往在十二岁到十四岁出嫁。
可雷梅黛丝一想到还有不到十年就见不到女儿,不免哀恸至极。
“看在主的份上,-我想陪她到二十岁。”
十六岁都未出嫁已经是他人眼中的老姑娘了,可尤利西斯稍作犹豫后,便欣然同意了这点。
王女的性格缺陷是一桩小小的不幸,她排斥着许多侍女和仆人们,将宫内的仆从们弄得晕头转向,只有很少几位善于忍耐的,觉得她不难照顾。
因为仅限于性格孤僻的话,伺候维娜卡纳,并不算太过棘手。
可是,不幸是一条贪心的狐貉,它永远学不会适可而止,它永远弓着身子,狡黠的眼睛死死盯着猎物,随时准备叼下一口肥肉。
而在维娜卡纳十三岁的时候,某个深夜,她忽然痛苦地大喊,几乎把整个王宫给惊醒了。
侍女们走入维娜卡纳的卧室,她已经从床上摔到地上,捂着小腿,面色无比痛苦。
她的双腿染上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疾病,发红肿大了好几天,伴随而来的高烧,将这标致的孩子折磨得要命。
整个王宫一下因此而慌乱紧张起来,除去维娜卡纳,国王夫妇这几年再没有别的子女,几乎每一个人都明白王室对她的重视。
多日之后,等她的高烧渐渐退去,雷梅黛丝迎来了一个悲哀的消息。
维娜卡纳的的双腿病坏了,她的长女从此站不起来了。
接下来的两年内,国王与王后开出丰厚的悬赏,遍寻各地医师,甚至连异教徒中富有医名的人都找过了,但依然没人能治好维娜卡纳的双腿。
没有人知道,维娜卡纳是怎样染上病的,也没人知道那病的来历,除了维娜卡纳自己。
只有维娜卡纳自己知道,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