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亵渎的话语。
山卜人圣职却无法提起一丝一毫的愤怒。
反而深深的胆寒。
好似他的话语就跟天使或者神使的目光一样,能穿透躯壳,直击灵魂深处。
山卜人圣职张张嘴,面对着晨尹,理性告诉他那是假的,此人怎可能面见神明,然而一种无形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却一遍遍地强调晨尹话语的真实性。
打了个踉跄,山卜人圣职惊慌的眼睛看着晨尹,身体一边从桌子上下来,一边说道::“我...我要同我的大长老说,你记住你那亵渎的话。”
“走吧,别妨碍我。”晨尹轻声道。
山卜人圣职不自觉地点点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点头,只知道自己脚步紧绷地夺门而出,留下酒馆里面面相觑的众人。
“没事,只是个骗子而已。”晨尹指着那亚温人道:“之前几位摔倒的是运气不好,而这个人和刚才的人是一伙的。”
克希人脸色刹时苍白,被揭穿后,他一眼都不敢望向别人,就急急忙忙地逃出了酒馆。
《剑来》
晨尹望着他们逃跑的背影远去。
“那个圣职...他认识大长老的长子洛尹德,或许要盯上他一段时间。”
晨尹在心中作想。
...................
短暂的骚乱平息后,酒馆又恢复如常,该玩骰子的玩骰子,玩纸牌的玩纸牌...
经一位醉鬼介绍,晨尹找上号称这一带消息最灵通的人士,几乎每个大点的酒馆都有这类消息贩子。
当然,他们常常会编假消息来骗人,或是添油加醋。
因为他们不一定知道事情的全部,甚至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又必须要让客人物有所值。
“嘿,我聪明的兄弟,打会纸牌吗?”看见晨尹走来,那位矮人招呼道。
晨尹坐到他对面,没有接过纸牌,只是道:“我不想慢慢谈。”
“那就快说吧。愿无论哪位主都庇佑你。”矮人也无所谓道。
“你知道关于精灵的消息吗?”晨尹问道。
“精灵?”矮人怔了一下,蠕动厚实胡子下的两片嘴唇道:“那可真是少见,你竟然打听精灵的事。不过我确实知道些精灵的消息。”
“哪方面的?”晨尹发问。
“看你要哪个地方的,”矮人继续说道:“最近谈到精灵...我从那些朝圣回来的亚温人那打听到,圣地那边好像有精灵的踪迹。”
圣地?
闻言,晨尹直了直身体。
而如果说到圣地,晨尹第一反应便是那精灵与克里斯托弗的封圣或许有所关系。
“你这消息要多少钱?”晨尹道。
“两银里德,如果是其他国家铸造的银币,那就具体看重量。”说着,矮人想掏出戥子。
晨尹皱皱眉头,将两枚银里德放了出来:“我有银里德。”
矮人露出殷勤狡黠的笑容,那与故事里憨厚的形象并不相符,他称量了一下,咬了咬,满意地说道:“丹斯切尔人的钱币就是比其他地方的值钱对吧。”
晨尹点点头。丹斯切尔帝国铸造的金银币近十年来,一直以良好的信誉着称,尽管复活镇被笼罩在巨王世界下,然而在这些临近那古老帝国的地方,通行的大多是丹斯切尔的金银币。
矮人拍拍手,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确实有人在圣地见过精灵,虽然少见,不过你知道,精灵里也有信真教或者巨王教的,也不算稀奇。”
“只有一位吗?”
“应该是,很多描述都差不多。”矮人顿了顿,继续道:“是位女精灵,
应该是金发,身上好像穿着皮甲。经常在那个...神父升天的广场还有讲经院还有教堂附近闲逛,说实话,这样的人很多,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精灵,没人会注意。”
听到这些描述,晨尹基本能确定她是因克里斯托弗的封圣而来。
“除此之外呢?”晨尹又问道。
“没有了。”矮人摊了摊手,挠挠生茧的耳朵,“没人会直接找上一个陌生人问个究竟。”
“好吧。”晨尹点了点头,站起身,离开前道:“你没有说谎,虽然你经常说谎。”
矮人怔了怔,脸庞上的胡子不由地抖了抖,酒液滴落在地。
“谁、谁告诉你的?我不会!我是个.....”
“诚实的消息贩子?”
矮人听到这句话就噎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晨尹离去的背影。
走出酒馆,转过街头,晨尹从兜里掏出厄运铜币,在与矮人交谈前,自己暗中掷了一会。
在铜币的效力下,矮人因为患上了一小会的厄运,而没有选择说谎。
“如果他信真教、巨王教还有苦难灵庙的话,那么死后大概会下地狱,或许是第八层,关押欺诈者的地狱。”
晨尹见过九环地狱,自然知道每一层的罪名与责罚是什么。
接下来,他接连在几个酒馆辗转,找消息贩子买情报,将带出来的钱几乎花光了,得到的回答却都大同小异。
晨尹大概能确定的是,那位精灵刺客现在还在圣地,还没前往复活镇。
“好吧,该回去了。见见以后的苦难之主。”晨尹玩笑地心声道。
越过喧闹不停的小镇广场,穿过熙攘的人群,晨尹走入巷子里,往着家的方向。
连着跨过两个拐角,晨尹走到门前的巷子里。
摆放书摊的位置上,一位抱着细纱头巾的少女在那静静站着,好像在等候自己。
洛梅阿。
晨尹远远地看着她将手中的面纱叠起,看起来在这等了很久。
他快步迎了上去。
洛梅阿也看见了他,先开口道:“先生。”
晨尹敏锐地察觉到,那语气和以往有些不同,带着浓浓的不安。
“怎么了,洛梅阿,”晨尹羊装没察觉道:“今天不摆书摊。”
凝视着晨尹,洛梅阿的手攥住腰间颂珠,感受到一颗颗刻着经文的珠子滚滚发烫着。
她回想起不久前的颤抖,因那独属于天国的气息而颤抖。
“先生...你究竟是怎么了?”
洛梅阿没有理会晨尹的话,忽如其来地说道。
“什么怎么了?”晨尹道。
话音刚落下,她好像盯着敌人般上前一步。
“你得告诉,绝对要告诉我,诚实和说我,求你,”颂珠越来越烫,洛梅阿的心脏也随之躁动,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慌张,只是有些魔怔地吐着一句句话。
“告诉你什么?”晨尹平静地问。
洛梅阿有些受不了他此刻的平静,为什么他还能平静呢,灵使很不解,她现在是无比焦躁的,浑身发热,厚实的祭祀袍下,腋下都要被热得长痱子。
彷佛不是颂珠在烫她的手,而是她的手在烫颂珠。
“克里斯托弗,先生你见过他!还拿他的血做过通灵!你得跟我说关于他的事,求你,我求你。”
“为什么?”
洛梅阿再也忍不住了,她快要失去理智,抬起手,啪地把颂珠拍到晨尹的手心上。
她激动说道:“这是件圣物,可以察觉神圣与邪恶的圣物,它现在因你而发烫!不,不只现在,它之前因你身上的邪恶发烫,现在又因你的神圣发烫。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告诉我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