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整顿,朝上近来多了不少暗指葛澜舟残暴无人性的折子,今日心情瞧着尚可的康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训了葛澜舟一通。
“将军此举确实过激,毕竟违反军令众位爱卿也不知是个什么概念。说到这,元恒,把军令请出来,让寡人的爱卿们回去好好悟一悟写一写,几百遍后兴许大家能想出惩治的温和法子。”
冷着脸听训的葛澜舟却若有所思,康乐近来越发喜怒无常,对自己也是,一时是冷脸,一时又像是她们还像从前那般。
“若无事,便散了吧,明日早朝诸位直接把手抄的军令呈上来。”
是哪些人参的折子葛澜舟心中已有个大概,所以下朝时经过那些人身旁时,她面无表情暼过去一眼,那些人顿时站在原地不敢动地方。
葛澜舟冷哼一声,出宫门时同门口等着的属下道:“回去卸了府上那几头蠢货的爪子,省得它们没事给我惹乱子添麻烦。”
先前上折子的大臣闻言身上一个哆嗦,匆匆忙忙上了马车,在车内同车夫吼道:“快快!快走!”
拜这些折子所赐,葛澜舟近些日子略有些忙,为整顿军中风气,她每日亲自到校场镇守军营,等晚上回去时,李嘉和早已睡着,她又不忍叫醒她,所以,两人虽然睡隔壁,但已有几日没见,把人请来,又扔在一边不管,她心中过意不去,原本想白天晚些去,可军中那些刺头经常找事,她又不得不加紧治理。
但也托了这加紧治理的福,军中整治效果显著,康乐又是一通赏赐。
这次是赏了一上等暖玉所雕的床。
葛澜舟早些年身子受过重创,是在雪地里躺了整整两日,寒气已入骨所致,康乐知道每到夜晚天凉时葛澜舟便疼痛难忍,特差人去做了这铺床榻。
夜里,葛澜舟在这玉床上歇息,睡到半夜突闻院中有异动,利落翻身从榻上坐起,自枕头下抽出匕首,穿好外袍伸手去推门,孰料她刚抬手,门口便闯进一个人,此人目若深潭,轻松避过葛澜舟的攻势,一个侧步闪到葛澜舟身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将军别怕,是我。”
葛澜舟听出是星澜的声音,一把拍开他修长白皙的手,压低声音吼:“深更半夜你干什么?找死吗?”
星澜又捂住葛澜舟的嘴,察觉到掌心温热的气息不由扭捏地用鞋尖蹭着地:“你还挺暖和。”
“死人才不暖和。”葛澜舟反剪过他的双臂,把他压制在身前,离得近了,她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微微皱眉:“你受伤了?”
星澜疼得龇牙咧嘴,刚才怀德直接把他从院外扔到了院里,摔得他屁股开了花,但这事有违自己的形象,他不想说,只是避重就轻道:“总之我眼下不便回府,在你这歇一夜。”
说完便自觉去榻上歇着。
葛澜舟俯视连滚带爬扑在榻上的星澜:“什么?”
星澜不理她,直接翻了个身:“我很累,我承受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能力,你不要吵,让我睡会缓缓。”
葛澜舟配合的点了点头,片刻又反应过来,冷声道:“这是镇国公府。”
见星澜依然未有理会她的架势,她默了默,又缓了语气:“旁的我不问,你眼下还受着伤,不能这么睡,起来,我给你包扎。”
情形急转直下,星澜有些没反应过来,正要答一声“不必麻烦”便听葛澜舟不带感情道:“包好了老子再同你算账,省得传出去,坊间还以为我欺负老弱病残。”
正沉寂时,忽听外面有敲门声:“将军,宫中有刺客,圣上请将军速速进宫。”
葛澜舟一愣,回头瞧星澜的背影的半晌:“你进宫行刺了?”
“不是行刺,是去找东西。”星澜声音有些无奈:“你去吧,我要歇息了。”
葛澜舟换上常服,这才同门口一干一脸怨气的侍卫们朝宫中赶,手中火把的光亮映的小哥们的脸忽明忽暗,瞧这模样有些还是睡到一半被提溜起来的。
入到宫中,康乐正坐在椅子上沉思,闻通报声急忙将手炉放在一旁,起身迎了出去,将方才发生的事一字一句同葛澜舟说了说,身上倒是不见之前几日的疏离感。
事情原来是如此的。
方才她睡不着,正在花园中赏夜景,想瞧瞧这夜晚的星星是不是比白日亮,孰料一旁的宫墙上光明正大蹿过去一道人影,这人影她瞧着眼熟。
“澜舟,我深更半夜将你叫来是因为有些害怕,你守在宫中我能好好歇息歇息。”
康乐面色有些憔悴。
“臣遵命!”葛澜舟跪下领命。
康乐赶忙去扶人:“澜舟,怎么你这次回来,与我如此见外,我不是说过,你见我可以不跪的吗?”
葛澜舟顺势起身,又看了康乐一眼,见她眼中的失落不是装的,心中更是疑惑,但她知道从康乐这得不到任何消息,她准备去找怀德问问,似乎就是从那日进宫之后,康乐开始变得不对劲的。
葛澜舟刚走,星澜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拿过小案上的药箱,开始为自己上药。
由于血迹已经干涸,与衣服粘在了一起,他脱衣服时伤口又重新撕开,疼得他直打哆嗦。
在他还未得道时,机缘之下曾受一武教头照拂,学过几年拳脚工夫,后面他迷上了修真,也便没有再精进武功,直到现在,他偶尔还能想起武教头在得知自己不再习武之后那失望的眼神。
后来,他得道之后,也曾去找过武教头,想报答他的教导之恩,只是听说他的武馆生意冷清,因为膝下无儿又断了传承,所以关了馆云游四方去了。
茫茫人海,寻一人谈何容易?从那之后,他潜意识也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回想起那段往事,也不要再记起武教头望向自己时那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毕竟只有没心没肺之人才会活得开怀,哪怕只是装得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