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你姑母。”
赵璲的语气很淡，淡到像他只是捏死了一只蚁虫那般若无其事。
但梨香心中却是狠狠一震，她的姑母，是大殷的镇国长公主。
公主府内戒备森严，且还有林谡的御林军，杀掉长公主绝不是一件易事！
想到赵璲方才说的那莫名其妙死不死的话，梨香不愿去细想他究竟为何要杀了她的姑母，也更不敢想他杀了她姑母后可有平安回梁。
“你为何要杀她？”
梨香听见自己声音低低的问他，心中其实已猜到了答案。
赵璲弯唇笑了，那股子狂妄仍在，“她泄露了你的女儿身，害你去了，我不该杀她么？”
下一瞬，他唇边的笑容收起，凤眸阴鸷起来，“她害你自戕离我而去，我便先割了她的舌再杀了她，将她尸首悬在城楼以供万人观赏！”
梨香与林谡的母亲感情一向很淡，长公主厌恶她和她阿娘，在大殷贵人间也是心照不宣的事。
她因长公主而死，所以赵璲杀了她，梨香一点感伤也无。她此刻心里发堵的原因只是，他替她报了仇，之后呢？
之后他如何了？
梨香以前常常想，她死后，他会不会成为年轻的梁国君主，他会迎娶皇后，他会子嗣绵延，他会寿终正寝。
“你呢？”她问。
梨香这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叫赵璲听出了她的意思。
他又转回身面向观音像，“我？我自是做我想做的去了，是一个好去处。”
梨香走到他跟前站着，她指指身后的观音大士像，“你敢对着观音大士说，你方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
赵璲眼睫微颤，喉咙里吐出一个字，“嗯。”
梨香冷笑一声，“若有半句假话，你我今生都不入轮回...”
话音还未落，赵璲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面上带着急切，“不许胡说！”
梨香将他的手扯下，嗤道：“是我胡说还是你胡说？”
赵璲瞧了瞧
。她脸色，最终还是道：“我最后一句是假话。”
梨香唇边一抹嘲讽，“哦？那请问你最后去的好去处是何处？”
赵璲垂着眸，“你的陵墓。”
梨香心里已猜到他会如此，只是也不知是气他明明有路可走却不爱惜自己的命，还是气自己心里其实从未放弃牵挂他。
她一沉，冷冷道：“你以为你替我报了仇，我就会感激你了？你以为殉情而死，我就会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说罢，她倏地转身就走。
赵璲急急拉住她，“阿狸，你不信我？”
“我可以再起誓，若我方才有半句虚言，叫我......”
叫他怎样还未说出口，话就被梨香打断，“我信不信你又如何？前生是前生，今世是今世。已过去的事情，皆已随风而去。”
“我已不是我，你已不是你了。”
赵璲心里一痛，他与她的事在他心里从没过去。他还是他，她也还是他的阿狸。
不管再过几个轮回，他都只想要她一个。
“阿狸，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赵璲此刻面上有着少见的执拗，仿佛都不像往日从容冷静的他了。
梨香却莫名其妙起来，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没头没脑的话。
“你在胡说什么？”她蹙着眉道。
赵璲却是想起前世他离开大殷时，在城门口遇到林谡的事儿，以及他当时所说的话。
他脸板着，一脸的憋闷，“你是不是还喜欢林谡？或者说李恒？你是不是还把我当作他的替身？还是想对我始乱终弃？”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梨香气得都笑了，“我要是喜欢赝品，何必要找你？”
“我的表哥可不止林谡一个，与他相像的，还有我大表哥，五表哥。我何不找他们，难道我唯独就看上你了？”
赵璲答：“因为我最像。”ωωw.cascoo.net
梨香睇着他，给他一个脑袋有病的表情。
方想开口，就听他又道：“况且，你喜欢找赝品的事儿也不止
。一回了。”
他眼神哀怨，倒像个被她欺负的小媳妇样了。
梨香本还没懂赵璲话里的意思，在他这眼神下，她才记起来，当时在她宫里，她养了好些男宠，其中有几个确是与他有些相像的。
那男宠的事儿，也确实是她当初为了膈应他，而特意找来的。
只不过越想从前的那些事情，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便变得有些古怪和暧昧起来。
梨香撇过头去不看赵璲，否认道：“我没有，不记得。”
她下巴微抬，和从前生气时的小动作一模一样。即使只是侧脸，也足以让他魂牵梦绕。
蓦地，赵璲头低下去，在她白皙如玉的颊上印上了轻轻一吻。
梨香吃惊回头，眼儿睁大，嘴巴微张，斥他的话还未出口，他的唇又速速追逐过来，很是旖旎的含了她的上唇一下，又离开了。
身旁就是观音大士像，他却如此轻佻行径，梨香脸红一片，气的。
她压低着嗓子斥道：“赵璲！这里是浮图寺！不是你的北镇抚司！”
“我知道啊。”他声音平淡从容。
懒得再搭理他，梨香想拂袖离去，却又被赵璲牵住手。
对，是牵。
他五指与她扣得紧紧，像是试探又像是解释地说了一句，“那个佛珠手串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这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梨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记起来，那是好几个月前，在北镇抚司南院里她弄坏的那只佛珠手串。
她本都忘了，现在经赵璲一提，倒又想起他们心生嫌隙的事儿了。
梨香甩甩赵璲的手，怎么也甩不掉后，她掐了一把他的手背，哼道：“什么佛珠手串，我忘了。”
经过这些事儿，赵璲哪里还看不懂她呢。他轻笑一声，五指与她扣得更紧。
“那佛珠串，是李麟生母陈皇后给我的，她叫陈萦。”
在梨香眯起狐狸眼儿时，他扯唇笑了，低头又在她颊上印上一吻。
“她是我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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