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
李麟携庞太师一同去了养心殿觐见李镇。
他身体其实已大好,但仍叫东宫侍女给他面上敷了些粉,使他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憔悴,令人一眼便瞧出他是大病过后的模样。
到了养心殿,李镇正端坐于书案前,旁边立着新上任的掌印太监,兼西厂厂督,宋祁。
宋祁身穿斗牛过肩补,手托着拂尘,面色沉静,狭长的眼注视着前方,气魄比之以往又盛气凌人了几分。
太子李麟与庞太师庞裕进来,相继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微臣参见皇上。”
李镇左手一抬,免了他二人的礼。
他头也未抬,右手仍在宣纸上书写着,“有何事?”
李麟与庞太师对望一眼,他并未开口,只站那儿低垂着头。
庞太师随后道:“启禀皇上,臣有要事要奏!”
上回也是庞裕这老头子说有要事要奏,结果将他的有力臂膀,太监总管李英给拉下马。
所以此时,李镇听庞太师又这般语气说话,当即没好气的重重放下笔,在白玉笔搁上发出“哒”的脆响。
他背往龙椅上一靠,冷哼一声,“庞太师今日又有何事要奏了?莫不是又要揭发哪位朝中大臣了?”
李镇话里的埋怨庞太师还是听得出的,不过他只当听不懂,一拱手回道:“老臣不敢。”
李镇又哼一声,不耐烦道:“有事就速速讲完,别耽搁了朕的功夫。”
被皇帝骂,庞太师这老头儿倒也面色如常,他平静的道:“禀皇上,西戎王入京了。”
庞太师这话一出,不光是李镇,连他身旁的宋祁也怔愣片刻。
李镇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腾”得从龙椅上站起来,面露惊色,直问道:“你说谁入京了?”
庞太师又答了一遍,“是西戎王,赫兰罗斯。”
庞太师镇静无比,而李镇却不是那般镇定了,他从书案后走出来,走到庞太师跟前,沉声又问:“太师是如何得知的?竟比朕这做皇帝的消息还要灵通?”
不能说李镇是不信庞裕的话,而是李镇生性太多疑。
西戎王何许人也?是名声响当当的一方霸主。西戎在大昭百姓口中,又称鬼戎。
“鬼”字,足以说明了大昭百姓对于西戎的恐惧。西戎疆域及国力皆比不上大昭,但它绝对不可小觑,当年的霸水之战,已在人们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李镇自是不太信这西戎王毫无消息的就入了京的,他就不怕他这个大昭皇帝让他有去无回?
庞太师坦荡回道:“回皇上,昨日在悠月湖上,太子殿下偶遇了这位新的戎王。戎王赫兰罗斯设计将太子殿下跌入湖中,太子可是受了一番苦啊!”
说着,他指指一旁面带苍白的李麟,又哀声道:“皇上!这西戎王可是在向我大昭示威啊!今日他能逗弄我朝太子,他日就能剑指永延宫!”
永延宫正是李镇的寝宫。
庞太师这话说的有些重了,还有些大逆不道,仿若在诅咒皇帝一般。
李镇听罢脸沉了沉,斥道:“放肆!”
庞太师扑通跪下磕了个头,“我大昭与西戎终有一战啊皇上!还请皇上三思,主和并不是长久之计......”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镇冷声打断,“够了,与西戎是战是和,朕自有主张!”
这时李麟也跪下,“父皇,儿臣性命丢了便丢了,但大昭的气概不能丢!”
这一老一小跪地,李镇此时恨不能一脚踹过去。
此刻他也有些后悔,不该将东宫与庞裕绑到一块儿。
本以为庞裕虽是两朝老臣,但他手上无甚实权,也与兵部一点儿关系都没,这才放心将太子妃的人选瞄到庞裕孙女的头上。
但哪知,庞裕也是个难缠的,年过花甲之年了,竟还做起拉帮结党的事情。
李镇越想越怒,他绝无可能主战的。
深呼吸几口气,李镇恢复了平静,重新坐回龙椅之上,朝跪地的李麟和庞裕一挥手,“退下吧,朕会宣西戎王入宫,他在上京翻不了风浪!”
李麟与庞太师的目的达到,二人便也没再多言,恭敬地应下退出了养心殿。
他二人一走,李镇心里的些许焦急才显现出来。戎王胆敢只身入京,这怎能令李镇没有一丝丝惊惧?
这位新戎王,赫兰罗斯,他,究竟有多猖狂?
李镇思索片刻,当即吩咐宋祁,“你去探查下西戎王现下在京中的落脚处,多带这些人将他请进宫来,绑也要给朕绑进宫来!”
赫兰罗斯在宫外,确实是一种隐患,李镇最后一句也是发了狠的。
宋祁拱手应下,“奴才领旨!”
...
如今宋祁正式掌管西厂后,西厂内的人大变样。宋祁的办事能力倒也不是虚的,于第二日便探到了戎王在上京的落脚之处。
宋祁并不想打草惊蛇,待夜深了,三更鼓敲响了,他才带着西厂的数位部下无声无息来到悦来客栈。
街中寂静冷森,悦来客栈已被西厂的人包围个水泄不通。
悦来客栈正门前,宋祁坐在马上,眯眼看着眼前的楼舍。
“给咱家搜!”他尖细的嗓音从夜风中传来,充满着阴恻恻之意。
“是!厂公!”有几人应下,踹开客栈的大门,在守夜的仆从震惊的眼神下,径直上了二楼。
悦来客栈内的仆从们大气不敢出,连掌柜的也披着衣起身,来到了大堂内。
掌柜的见是穿着西厂厂服的番子,一时也打起了哆嗦,只希望这群凶神恶煞之人快点儿离开。
七八位西厂番子“噼里啪啦”一番,将悦来客栈翻了个底朝天,还吵醒了宿在此的其他旅客,但终究一无所获。
他们面色皆不大好看,连声道歉也无,又如来时一样气势汹汹出了客栈。
客栈里的其他人见状,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绷着的神经也松了。
“回厂公,未发现异族人,戎王并不在此。”一人回禀道。
人去楼空,是宋祁未料到的。
他脸色阴了几分,“撤!”
第319章 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