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曰：“戎者，兵也，凶也。”
西戎的名字里就带着杀气，可见它的王和士兵是多么的凶悍难敌。
当年李镇刚登基才两年，又遇大疫，大昭国内人心涣散，各地藩王趁势蠢蠢欲动，欲群起而攻之，夺了李镇的龙椅。
在大昭如此动荡不安时，令李镇急火攻心的一事发生了，西北起了战事，西戎趁机偷袭大昭，令边关的城池连连失守。
李镇不得不派兵攻打西戎，先攘外患，再杜内患，而陈国公及其嫡子正是首当其冲。陈国公被封为镇国大将军，嫡子陈肃为卫将军。
当年那场惨烈的战役被称为霸水之战，而之所以惨烈，不仅仅是陈家的覆灭，还有以怜妃之父，骠骑将军邢善的逝去而告终。
霸水之战虽然惨烈，但也未辜负了流尽鲜血的儿郎们，西戎兵败，归还大昭的城池，彻底退出了大昭境内。
西北一安稳，便安稳了九年。
这场战争中，可以说都是输家，但唯有两个人看起来倒像是赢家。
两位大将军之死，也仅仅是引得皇帝哀痛几日罢了，李镇却重新将兵符收入囊中，更加强了他的中央集权。
而另外一个人，由一个在陈国公之下的车骑将军，一跃而成了国公之位，更被李镇赐予大将军之名。
这人正是三皇子李恪的外祖，淳贵妃的生父，上官铭。
彼时淳贵妃还未被李镇赐封为皇贵妃，她的妃位还在怜妃之下。
如此一细究，谁说这场战争中没有赢家？
但遗憾的是，谁又拿的出铁证如山的证据，去质疑霸水之战是否因人而起了内讧？
当年还是车骑将军的上官铭，在陈国公与邢善再坚持不了多久时，才珊珊迟来。
也有人传，陈国公与邢善正是因为早收到朝廷派来援兵的消息，才一鼓作气没有后顾之忧的深入敌人腹地。
但哪知，援兵迟迟未到。待他二人皆已被西戎兵所杀后，车骑将军上官铭才率几万兵马抵达，不出两日，便令西戎兵举白旗投降，归还城池，从而他赢得了美名。
只不过，这也是传闻罢了。
时间已去了九年，当年霸水之战其中种种秘事，大概也只有故去的陈国公知晓，或许上官铭以及李镇心里也一清二楚。
所以，对于陈国公当年的事，赵璲的确是没答案给李麟的。
他能做的，便是兑现他的诺言，扶持李麟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夜已深，风吹起赵璲的发，他负手背光而站，月色在他的肩头投下一片阴影，他整个人似乎笼罩在寂寥之中。
李麟喉头微哽，他只恨自己无用，他的身后已无家族支撑，李镇当真煞费苦心，让他这个太子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一时也不忍看赵璲的样子，赵璲已承担太多。随后又想到他的母亲陈皇后，李麟心中郁气也是怎么都疏不散了。
他明知他该信任赵璲，他身后也只有赵璲，但他就是疏不了心中的郁气。
李麟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去不看赵璲，刻意僵着声道：“少傅你先回吧，孤想在此地静一静。”
赵璲知道他年纪还小了些，听闻孝懿皇后的秘事，一时愤懑沉不住气也是人之常情。
他轻点头，走过去拍拍李麟的肩，“更深露重，太子早些回去，莫着了凉。”
赵璲说完这句，便从李麟身侧而过，出了林子。
他挺拔的身姿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梨香看着他走远，心中忽而感觉到了他的孤寂。
一种无法与人诉说心事的孤寂之意。
今夜梨香才大概知了，赵璲心中藏着许多事。
提到孝懿皇后时，梨香也察觉到他与以往不同的认真和不可亵渎。
梨香叹口气，果然窥探了旁人心底深藏的秘密，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她也有秘密不是么。
梨香背倚在树干上，在等李麟先走。
哪晓得李麟在原地站了一刻也未移一步，像是脚下生根了般。
这小子在做甚？梨香暗自腹诽，她都站得有些冷了。
李麟只是在想事情罢了，他性格不似赵璲沉着冷静，越想倒越钻进了死胡同。
见他终于移步，梨香心中一喜，以为他转身出林子，哪知李麟却往她这个方向走来，低垂着头，口里还振振有词的念叨着。
“少傅不是那种人，我应当相信他的，我不能偏听奸人所言......”
李麟垂眸间瞥到前方树后，似有一物在随风荡，他心中猛地一惊，当即抬头喝道：“谁！”
梨香低头看自己的裙摆，才知是它坏事了。
她可不能被李麟见到是她，按方才她所听到的，这位太子现下恐怕连他的好师父好少傅都不完全信呢。
见李麟大步走过来，梨香没给他看到她脸的机会，她立时脚下生风起，凌波微步，一个瞬息之间，她已闪身到几丈远之外了。
李麟见状更是大喝：“你是何人！站住！”
他抬步去追，但奈何梨香轻功好得很，李麟才追了片刻，就已看不到她的身影了，仿佛她的人从没出现过一样，林中还是寂静无比。
李麟停下步子，心中暗惊，也不知这人方才听到多少。他回想了下方才所见，从那匆匆一瞥，依稀看出来她是个女子。
但此地怎会有轻功如此高的女子？
难道是哪方派来的细作？
李麟心神一凛，当即转身回头大步往他的幄帐而去。
那边梨香刻意在林中绕了一个圈，才没让李麟识别到她的踪影。
见李麟已走，她才悄悄地返回了她的幄帐。
梨香并未惊动隔壁幄帐中的南尘与东沁，她轻手轻脚到了幄帐前，轻轻掀开帐帘，一个闪身便入了内。
幄帐漆黑一片，梨香的双眼还没适应眼前的黑暗。
她方抬脚摸着黑往简陋的榻前走，就听黑暗中一道辨不出喜怒的男声响起。
“去哪儿了？”
梨香眼睛一睁一闭再一睁，终于适应了昏暗的光线。
她看见了榻边坐着的男人的模糊轮廓，以及他熟悉低沉的嗓音。
梨香并未被吓着，她面色如常，还笑着嗔怪道：“唔，去小解呀，赵大人连这也要管？”
第285章 当年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