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璲撑着伞，梨香站在伞下。伞檐往她那边倾，一片雪花也未落入她的肩上。
他的手环在她腰上，姿态亲昵。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有几分漫不经心，眸中也有几分讥诮。
西蓁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指甲渐渐用力，甲面已泛起了白，她似感觉不到痛。
她面上依然淡静，对着梨香笑了笑。
“见过姨娘。”她道。
梨香的话倒是也引起了赵璲的一分注意，他淡问道：“你见过西蓁？”
梨香漂亮的眸子眯了眯，闪过几分狡黠，她一根手指点点自己的下巴，摇了摇头，“哦，原来是西蓁姑娘。我现下才想起来，我认错人了呢。”
两个女子间的机锋，赵璲是看不懂的，他也是随口一问罢了，未将梨香和西蓁想到一块儿去。
他又问西蓁道：“我母亲可有何事？”
西蓁咬了咬唇，还是说：“公子前几日一直未传回消息，夫人很是挂念公子呢。”
赵璲倒是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扯扯唇角，嗤笑一声，“西蓁，你何时爱说谎了？”
西蓁见谎言被戳穿，却也没承认，仍是说：“公子，属下说的句句属实，近日夫人都消瘦了许多呢......”
赵夫人什么为人，赵璲心里门儿清，比旁人都清楚个百倍的。
他看出西蓁是好意，想修复他和赵夫人之间的关系，只他也不喜自作主张的人。
于是赵璲一摆手，打断了西蓁的话，“不必多言，你回吧。”说着他牵着梨香往前方走。
西蓁看着赵璲从她身侧走过，在赵璲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冽风夹着雪花呼呼的吹起，她垂眸看见，她的裙摆向上扬了扬，却始终没有碰到赵璲的半片衣角。
就像她与赵璲的距离。
西蓁眼眶微湿，眼底也红了一片，她转身看向赵璲和梨香相偕而走的背影，她突地开口唤道：“师哥！”
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却又恰到好处。
不出所料，赵璲果然停下了脚步。梨香却是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赵璲回身，微蹙着眉看着西蓁，却也未开口。
自西蓁在赵璲做事后，她私下已很久未喊赵璲师哥了。
见赵璲听到这声师哥后，果然心软了停下，西蓁心中一喜，快步走到赵璲跟前，抬起泛起泪花儿的眼眸，有几分委屈之意。
“师哥，我，我想跟在夫人身边。”她似有些踌躇。
之前西蓁一直跟着赵璲替北镇抚司做事，是赵璲几位最得力的女暗卫之一。
因着她与赵璲的关系，她本可以不做个风里来雨里去的暗卫，但当初也是她自己要求的，赵璲见她如此执着的要求，便也就应了。
只是她现在却又改了主意，想待在赵夫人身边？
赵璲眉头又皱下几分，“你可是考虑清楚了？”他淡问道。
西蓁点了点头，“夫人前几日跟我说过一回，我不好回了夫人的好意。我...我自己也想清楚了。”
既是赵夫人喜欢西蓁，赵璲虽与赵夫人不和，但倒也没到一个女暗卫也舍不得给她的地步。
于是赵璲颔首，淡声应了，“既如此，此后你就留在夫人身边吧。”
“多谢师哥！”西蓁终于露出笑脸，还带了几分从前少时与赵璲称师哥师妹的乖俏的少女模样。
赵璲并未在意西蓁的称呼和神情，他淡淡应下后便牵着梨香离开了。
赵璲没看出区别，梨香却是看出几分西蓁的刻意了，她唇向上一勾。
走远了一些，梨香抬手接起了几片雪花，随后悠悠道：“啧啧，落雪有意，流风无情啊。”
冰凉的雪花触到温热的掌心后，几瞬便化成了雪水。
赵璲听她这怪里怪气的话，总觉她意有所指，“又想说什么？”他垂眸扯扯唇瞧她。
梨香将落在掌心化成水的雪花给他看，“喏，我说雪花呢，可真是可怜哩。风一吹，飘一会儿，就消逝了。”
赵璲一扯嘴角，带着戏谑之意，“要不要给它筑个衣冠冢？”
梨香狡黠一笑，“那倒不用。”
赵璲觉她笑得古怪，等意识过来已晚了，梨香将掌心的雪水随手一撒，冰凉冰凉的掌就贴到了他温热的面上。
“啊，这儿便是雪的归处了。”她道。
赵璲当真被冷得打了个寒颤，他好气又好笑，板着脸将她手拿下咬了一下，“顽皮。”
两人一边走一边笑闹着，待停下来时，梨香才发觉赵璲竟将她带到九华楼这处了。
她心中微微一惊，那一刻还以为赵璲是知道了什么。但看他面上自然，才觉自己多想了。
“怎的来此处了？”梨香试探着问，这九华楼难道不是只有皇帝才能进的地儿？
“你不是要赏雪么？此处最高。”赵璲漫不经心的撇唇淡笑。
“咱们能进？”梨香又问。
这是对自己权势的怀疑么，赵璲睨她，“你夫主这点儿本事还是有的。”
“不是只有皇上才能进么？咱们不会被砍头吧？”
也不知是梨香故意气他还是故意气他，赵璲冷呵了呵，“唔，到时我先跑，你垫后。”
梨香眨眨眼，“啊，赵大人未免也太没有风范了些。”
赵璲“嗤”的笑了，拉着这顽皮的人进了九华楼，九华楼外把守的侍卫果然没有相拦。
九华楼并非只有皇帝才能来此处，王公贵族及朝中三品大臣以上皆可入内。
九华楼内不光只有梨香以为的皇帝所设的几处厢房，里头有藏书阁，画室以及棋室等，也设有宴客的大殿。九层楼，每层楼都有差异之处。
但其中一层楼，也确如梨香所想，只有皇帝一人能上去，那便是第九楼了。
九五之尊，自有特权。
之前因着是夜里，梨香没好好打量这九华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楼里处处透着精致典雅，可见大昭皇帝李镇多会享受，极尽奢华。
两人行到八楼停下，梨香被眼前的雪景所吸引。
天空飞雪，起舞弄清影，整个九华宫尽收眼底。
梨香站在栏杆前，双眸闭上，嗅着这雪与青山的味道。
赵璲立在梨香身后，方想将手环上她的腰，就听见一句极煞风景的话。
“赵大人，又是好巧啊。”
第275章 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