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除这日的夜,是浓情的夜。
当烟花消散,当夜恢复了寂静与墨黑时,那一对人儿还在紧紧相拥。
寒风冷冽,似乎也吹不散他们彼此心间与四肢百骸的热度。
耳边很静,梨香似乎能听到赵璲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与她的,仿佛合二为一,伴出只有他二人才能听懂的曲子。
一时间两人都未开口说话,享受着这寂静。无声温存了一会儿,意识到时辰很晚了,赵璲才松开了梨香。
他拢紧梨香的斗篷,方才蹭掉的斗篷帽也继续给她戴上,瞧她裹得严严实实了,才背对着她在她面前单膝蹲下。
梨香起先不解,还微愣了一会儿。
赵璲见她没动作,傻愣愣站着,回头似是很漫不经心的道:“还不上来?”
梨香这才觉赵璲是想背她,她自然乐意享受了,也没去想为何赵璲突然就这般体贴温柔了,她展颜一笑,上前一步一下就蹦到他背上,随后两手搂紧了他的脖子。
若不是赵璲身手了得,梨香这一蹦,定会叫人跌个狗儿吃.屎。
赵璲稳稳接住梨香,双手托住她的膝弯,站起身后还掂了掂她,似笑非笑的说:“唔,还挺沉的。”
梨香搂着他脖子的手紧紧一收,直勒的赵璲轻咳起来。
她在后头咯咯咯的笑得欢快,他摇了摇头叹口气,脚步从容的背着她下楼去了。
赵璲背着梨香从城楼下来,那几个守城士兵也不敢随意乱瞟了,毕恭毕敬的宛如石柱立在一旁。
待他二人共骑一马的背影消失在宽阔的南安道上时,守城士兵才抬起来,几人都重重吁出一口气。方才眼角余光瞥到指挥使向他们扫来一眼,令他几人瞬间都提心吊胆起来。
这人果真如传言中一般,冷气儿直冒,阎罗似的,也不知他怀里抱着的那女子怎会吃得消的,守城士兵们心里暗暗嘀咕道。
...
赵璲回了赵府后没回他自己的临风院,而是去了梨香的贞苑。
明日可是年节当天了,他怎的还往她那里去?梨香戳戳他的胸膛,略阴阳怪气的道:“夫君,这不合礼节啊。”
赵璲捉住她调皮的手指,不咸不淡道:“你若想恪守礼节,也行的,不如由你开始?”
梨香才不要呢,当即笑嘻嘻回:“夫君以身作则便好,我跟你后头学着。”
赵璲扯唇哼笑一声,邪里邪气的瞧了梨香一眼,才转身去浴房洗漱了。
梨香被赵璲那一眼瞧得头皮忽而有点发麻,直觉告诉她,这厮定没安什么好心。
待上了榻她才知,赵璲是真的没安什么好心的。
她有点儿怀疑那会在外面,他说他担心她心痛的问题,是因为不能随意在榻上欺负她的话是真的。
因为此刻,他就是一只剥了羊皮的狼,凶恶的很呢。
...
第二日是初一,即是年节了。
赵璲天没亮就醒了,瞧一眼怀里睡得正熟的佳人,知她累了也没再逗弄她,轻手轻脚下了榻,穿戴完毕后开了屋门出去。
因是时辰太早,天空还是幽蓝里泛着墨黑的,院子里万籁俱静。
赵璲也未惊动旁人,放轻步子出了贞苑,回了临风院。
换上飞鱼莽服的官服,头戴缠棕帽,腰佩绣春刀后,赵璲才去了赵夫人的寿和院请安。
今日赵琅倒来的早,赵璲刚进了寿和院的院门,他便也到了。
昨夜两人间的口角好似没发生一样,兄弟二人面都带着淡淡的笑互道了声安,颇有几分兄友弟恭。
与赵夫人一起用了早膳,又一同去祠堂拜了拜后,赵璲与赵琅去开了赵府正门,放了爆竹,所谓开门炮仗就是如此。
各府的爆竹声后,碎红满地飘,灿烂若云锦,这就是“满堂红”了。一时之间,天府街上瑞气绵延不绝。
赵璲做完这“满堂红”后,自是还要走亲访友,有要事要忙,便没再去梨香的贞苑。
年节这一日赵府内的事情自然也与梨香无太多干系,她在赵璲走后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东沁笑嘻嘻的进屋来同梨香行了个拜年礼,梨香瞧她狗腿的样暗自好笑,坐榻上背靠着玉枕,从枕下又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东沁,“喏,赏你的。”
东沁立时乐开了花,接过荷包,轻轻掂了掂,里头可不轻呢。
她转头贼兮兮去看门口,见南尘和三平两个都不在,才嘿嘿笑道:“主子,这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
梨香“噗嗤”乐了,伸手点点东沁的额头,“你倒是想得美呢,想吃独食呢?”
东沁被拆穿脸一红,厚着脸皮道:“谁叫奴婢是今早第一个见到主子你的人呢,嘿嘿。”说着将荷包往衣裳里一塞,像是怕有人瞧见似的。
梨香瞧东沁这好笑的模样,她今日换了新衣,与赵府其他的奴婢衣裳不太同了。头上梳了两个圆圆的发髻,还挂着流苏坠子,一张脸也圆圆的,瞧着倒是很有福气样呢。
东沁见梨香这般打量着她,还以为她要收回那荷包呢,当即手往胸口一捂,“主子可不能反悔。”
倒也是个贪财鬼,梨香又一笑。
主仆两人正说笑间,南尘也进来了,略有些扭扭捏捏的给梨香行了礼。
梨香扬起眉,唇边带着一抹笑,似夸奖又似玩味。
东沁就没她主子梨香这般淡定了,嘴巴张得老大,一双眼也直愣愣的瞧着南尘。
“南尘,你...你...”东沁没你出个所以然来,之后便是哈哈笑了。
听东沁如此笑,南尘似乎更加扭捏了,手扯着衣裳,平日寡淡的脸上竟起了几分红晕。
“好了,我觉得南尘这般挺好看的呢。”梨香出声道。
南尘往日都是以男装示人,一是方便行事,二是她穿惯了。
今日她换回女装,且还是艳粉那种色,当然不是她想这般穿,而是早早答应了梨香,只年节这日穿一回给她看看。
因南尘长相不似一般女子那般柔和,这会儿穿起女装来,没平日男装来得自然,一时看起来显得有些奇怪罢了。
她也不会梳女子繁复的髻,只潦草的绑了个结在脑后,倒也有几分随意的洒脱,所以梨香才会说她好看呢。
南尘听梨香的夸奖,脸又红一分,有些结巴,但嘴角扬起了少有的憨笑,“谢...谢主子。”
第204章 年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