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听到行五这般恶狠狠喝问,她本想直接脱口而出是赵夫人所为,但还是咽下将要说出的话,牙齿打颤着道:“好汉明查啊,那冷秋是自己吞金而死的。你若不信,可去问赵府里其他的年老仆从,他们都知晓的。”
赵璲自然之前已从赵夫人听到冷秋之死的秘辛,但他现下叫行五再问一遍陈嬷嬷,不过是为了确认,也是为了打消日后赵夫人和陈嬷嬷对他的怀疑,毕竟此事他已经知道,必不会再问一遍。
行五看向赵璲,赵璲手沾着茶水又在桌上写了几个字,行五领会到后同陈嬷嬷道:“她当初可是生下一个孩儿?你想好了再回话,别想诓骗于我,后果你知道的!”
陈嬷嬷现在心里拿不准面前问话之人是谁,但也猜测着这汉子是否是那冷秋的亲人或者当年的姘头?
她心里头想了想,当年听说冷秋是被大人捡回来的,无亲无故,也无旁的亲属。若是姘头嘛,冷秋眼里只有当初的老爷,非要扯出一个人,那就是与她生出孽种的那江湖人了!
想到这里,陈嬷嬷眼神一缩,心中直跳,莫非面前这人就是当年那个与冷秋有过一夜露水姻缘的江湖人?但听着声又不像,那人到现在也已有四十余岁了,现在这人的声音却听着年轻不少,那肯定不是他了。
陈嬷嬷心思百转,犹豫着回道:“是...是生下一个小女婴。”
行五问道:“那当年那个小女婴现下在何处?”
陈嬷嬷蒙着的眼睛一闪,支吾着答道:“那...那女婴生下来就夭折了......”
行五回头看一眼赵璲,赵璲摇头,示意他再问,陈嬷嬷没说实话。
行五当即又一抽麻绳,厉声喝道:“你说谎!我可是查得清清楚楚,当年那小女婴生下来康健的很,何来生下来就夭折了这一说?”
陈嬷嬷没想到这人也清楚点儿内里秘辛,手脚被麻绳勒得越来越痛,只得头抵着地磕了个头道:“求好汉饶命!我说我说!那小女婴生下来确实健康的很,也惹人爱的紧。我从没见过哪个娃娃儿生下来眼睛就睁得如葡萄似的,那水灵的哟,浑身像雪腻子那般的白......”
“说重点!”行五打断陈嬷嬷。
陈嬷嬷身子一缩,才吞吞吐吐地道:“是...是夫人。她...她与冷秋有旧恨,便...便叫人把小女婴带下去给捂死了......”
“是何人捂死那孩儿的?”行五又一喝。
陈嬷嬷当然不愿意说出这差事是她自己去做的,当下她便道:“夫人...夫人本叫我去害了那孩儿的,但我于心不忍,便把那娃儿交给手底下一个婢女,由她去办了。”
赵璲又给行五使了眼色,行五拔出刀,喝道:“这么说那小女娃当日就被你们害了?”
陈嬷嬷被行五连连喝问,人已经心惊胆战,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她喘了几口气道:“是...是夫人让的,不是...不是我...那娃儿死时也安安静静的...我...我还抱去给夫人看过...她生得可真好...可惜就这么没了...”
她说的这么语无伦次,行五还想再问几句,没想到陈嬷嬷人往地上一歪,竟吓得晕过去了。
行五上前探探她的呼吸,确认陈嬷嬷不是故意装晕后,转身问赵璲道:“大人,可把她弄醒了再问问?”
赵璲擦掉桌上的水迹,站起身在屋里踱步起来。方才陈嬷嬷所说与当初赵夫人所说的相差无几,难道当年她生下的女儿真的就早早去了?他所做的那两场梦或许只是他自己梦中的臆想?
赵夫人和陈嬷嬷都说那小女婴死了,若没死,以赵夫人的性子也定不会有善心留着冷秋的孩儿的。所以极大可能就是,那个他梦中期待的妹妹,当年就已不在人世了。
那场梦,不过是一场昙花幻想。
赵璲闭了闭眼,扫去心中一点点哀伤,摇了摇头回行五道:“罢了,本也是我存着不该有的期望。”
行五却不这么认为,他宽慰赵璲道:“大人,或许是这婆子撒谎呢?咱们还是把她泼醒了拿刀吓吓她。”
行五不知赵夫人的品行,也不知这件事情的全貌,他自己却是清楚的,赵璲叹口气摆摆手,“找个人送她回吧。”
见赵璲不愿再多谈的模样,行五也不再多言,重新把陈嬷嬷装进麻袋,随即找了个正要进山拉柴火的庄稼汉子过来,给了他点封口费,让他把这麻袋里的东西扔到虞真观的后山。
那庄稼汉子也是个老实人,收了两锭银子后笑得眯不开眼,还拿牙齿啃啃银子,发觉是真的后,才拉着麻袋进了山,倒也按照行五的吩咐,不敢打开看看。
...
陈嬷嬷是被冻醒的,只觉自己四处冷风吹,自己身躺的地方也冰冷的很,她抖着唇醒了。
发现自己能视物了,手脚的麻绳也松了,陈嬷嬷一喜,在麻袋里挣扎几番后,挣脱了麻袋口的绳结,才里头钻出来。
刚钻出来陈嬷嬷便就傻眼了,这地儿瞧着是虞真观的后山处,绕到前头还需得一两个时辰。
陈嬷嬷立在原地思索了会儿今日发生的事,她不知今日绑她的人到底是何人,难不成真是那冷秋的家人不成?可是向赵府寻仇来了?但他审问完了她竟又把她扔回,说明他信了自己的话了,必不会找自己来报仇的,陈嬷嬷心里松了松。
后山路不好走,全都是土坡或者是山户砍掉得只剩一截的竹尖,陈嬷嬷摔了几次差点儿命丧于竹尖之下,她咬着牙卷起裙摆,颇为狼狈的一步一步前行,但这动作也比之前进山爬阶梯时老练多了。
待一身泥点子,发上粘着枯树叶到达虞真观正门的山脚下时,连那小厮都被她的模样唬了一跳,忙问道:“陈嬷嬷,你这是走哪滚了一圈啊?”
陈嬷嬷没甚力气理会小厮的调侃,问他:“夫人可下来了?”
提起夫人小厮才正色回道:“夫人正在马车里呢,可等了你半晌了。”
陈嬷嬷面微僵了下,随即走上前去撩开车帘,给赵夫人赔罪道:“还请夫人恕罪。奴婢方才在上头本想学着那些雅士欣赏会儿山景,倒没想自己一不小心滚下后山去了。”
第165章 谁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