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璲在从寿和院出来往回走的路上,一直在想着他七八岁时的一些旧事。脑海里浮现的那张脸已经不太清晰了,他只记桂花饼和她温柔的嗓音,以及那声“小玉声”。
方才在寿和院正房里被赵夫人那样一泼热茶,当时温热,这会儿出来凉风一吹,胸膛处便又凉凉一片。赵璲本就风寒还未好,现在更是打起寒颤了,一摸额头,在贞苑里已经消下去的热度,现在又有了回温的趋势,隐隐发烫了。
赵璲本想回他自己的临风院的,但不知是不是在赵夫人那被气闷了一番,随后又想到了些旧事,竟也生了点儿脆弱感起来。他不想再一个独自撑着病回那寂静的临风院,也不想躺那冷冰冰的床,他想抱着那温凉软滑的身子沉睡。
其实梨香若安安静静的立那儿对他温柔细语,她倒有点儿和过去的冷秋神似,赵璲暗暗想到。
在应县见到她的第一眼时,他就觉得她的长相似乎顺他的眼,随后又发现,他竟然不会太抗拒她刻意的亲近,虽起先是颇多嫌弃,竟也没理由的没有厌烦。
虽起初也为了查案,但若是放在旁的女子身上,对他做同样厚颜如此的举动的话,他定不会容忍,当场便会冷脸警告,哪会让旁人有靠近他三尺内的机会。
怎的又想到梨香了?赵璲边走边叹气,应当脑子真被烧糊涂了,那小狐狸才不像冷秋呢,她就没个真真温柔体贴的时候,倒是演戏演得漂亮。
赵璲虽然心里不满嘴上哼哼,但腿还是拐了个弯儿,拐去了梨香的院子。
...
寿和院的正房里赵夫人还在和赵琅说着话,她想起方才赵琅对着赵璲背影喊出的那番话,皱着眉头问道:“方才听你说你大哥要尚公主?可是真的?”
赵琅其实也是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才知晓赵璲要尚公主这事儿的,只不过圣上也没明说,旁人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宣扬出来,于是他便回赵夫人道:“倒是听旁人说了一些,只是不知是真还是假。”
赵夫人听说这事还不确定时,倒也松了口气,她道:“是假的最好,我可不希望有个作为公主的媳妇儿。到时候是她给我行礼问安,还是我天天去她那磕头跪拜啊。”
越是如此想赵夫人心里越是不舒坦,她已经联想到日后赵璲若真娶了位公主回来,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了,还是娶个比他家稍低一点儿门户的闺秀最好,定会敬重她这个婆母。
想到这儿赵夫人又同赵琅道:“你去打听打听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我要赶在圣上赐婚前给你大哥把婚事给定了。”
赵琅正喝茶呢,闻言他咳了一声,拿帕子将唇边的水渍擦拭掉后,才笑着道:“娘你也太心急了些。”
赵夫人道:“我哪能不急?要是他真娶回来个公主媳妇儿,受罪的可是我,这府里究竟谁是主母?”
赵琅宽慰道:“娘,这是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算这事儿是真的,圣上也定不会允许大哥提前接亲的,到时候您给大哥另结了亲,就怕最后是结仇了。”
赵夫人还没想到这茬呢,听赵琅这样一说才意会过来,她叹口气,“罢了,等这事有结果了再说。你大哥啊,真是生下来讨我的债的。”
赵琅笑道:“娘,您这不是还有我么,我啊,我的亲事定给娘做主,可行了?”
赵夫人这才弯唇笑了,“我就知道还是你这只小皮猴贴心。”
...
那边是母慈子孝,这边也是人间温情依旧在。
梨香在屋里和南尘说着话,南尘道:“方才属下和东沁去外院时,属下暗暗瞧了瞧真欣和真义两人住的耳房,在屋里竟看到了一副画像。”
“属下瞧着那副画上的人,有点与二公子相似。”
梨香一听,美目流转,“你看清楚了?”
南尘点头,“虽然画像没太看清楚,但属下从屋里的摆设来看,那案桌是真欣的。”
真欣和真义住的耳房其实是一间大敞间,原先的冷秋苑里头这间耳房里是住着好几位仆妇的,后来冷秋凋零,再过后十几年,被赵夫人修葺一番给梨香住后,这间屋子便也没重新盖砖隔开。真欣和真义两人住进去后,中间便用一张大布帘隔开,两人东西各一张竹床。
东边这张床的帐子瞧上去素净秀雅许多,上头还绣着花儿,床前一方小案桌,上头就摆着那副肖像。
南尘便一下就猜出这是真欣睡的位置。
“主子,若画上的人真是二公子,这真欣可是二公子的人?”南尘问道。
一切风流事放在赵琅身上也不足为奇,梨香托着腮笑道:“俏丫鬟和名门公子的风流艳事,听着还挺有趣儿的,逮着机会定要看看他俩是如何谈情说爱的。”
“......”南尘又扶额叹息,主子你的想事情的角度怎的总和旁人不一样啊。
梨香乐了一会儿对南尘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没关系。敌不动我不动,待动了,再来个瓮中捉鳖。”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屋外传来东沁的声音,”公子。”南尘刚想开口的话顿住,才抬脚往外走又听东沁拔高了声音唤道:“公子!你怎么了?”
梨香也一顿,开了屋门一看,赵璲人歪歪扭扭地扶着廊柱站着,要不是东沁搀着他的臂膀,他估计得要瘫倒地上来了。
走时还好好的,才出去一会儿回来怎的就变成这般了?梨香走上前从东沁手里接过赵璲,一摸他的额头,又烫了。眼睛随之瞥到他胸襟处都湿了一大片,水渍一直蔓延到衣裳下摆。
梨香有心想调笑赵璲几句的,谁叫他走时使坏给她渡苦药喝,不过瞧着他这般虚弱的样子,只抬手轻轻抚了下他的脸,悠悠叹着气道:“哎,小可怜。”
第157章 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