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黑夜中前行。
因地处郊外,四周寥无人烟,车轱辘滚过泥土,留下几道长长的印痕。马儿的足蹄哒哒的响声,仿佛在夜中为车厢里正卿卿我我的两人奏起了乐曲。
赵璲半躺着,一手搭在自己额上遮住眼睛,一手扣住梨香烦人的手,不愿答她的话,“别闹。”
梨香好奇心已被勾起了,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个话题的,她半边身子都压向了赵璲,手去掰赵璲的手指,“我怎的是小娃儿了?”
她点点赵璲的心口,还使劲往下按了按,“我若是小娃儿,你怎的和我困觉?”
她这一下子使了八分力,赵璲心口当真被她戳得一痛,皱眉睁眼刚欲开口说话,梨香逃脱出来的一只手拉开了他搁在额上的手臂,双眸里含着戏谑地笑,“哎呀,难不成夫君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不成?”
梨香一手轻捂着嘴,眼睛故意睁得老大,娇柔矫作道:“夫君难道喜欢那种小娃儿?”
赵璲真是懒得与她再辩,唯有堵住她的嘴才是正事儿,他一按梨香的后颈,把她按到自己胸前,随即唇就覆上了她的,另只空闲的手一拍她的娇臀,“瞎三话四,闭嘴。”
关于唤李恪“小麻雀”这事儿,赵璲当然不会和梨香说明原因的。一来,赵璲本就不是在背后说人闲话的人,而且那更是男子之间的一点隐私事儿,也不必让梨香知道。二来,李恪好歹是圣上的儿子,要给他留点儿脸面不是?
李恪若不是主动招惹他,赵璲也不会嫌弃这茬来刺激李恪。这称呼,大概也只有李恪自己一人能听懂了。想起李恪方才那副七窍生烟的样子,赵璲唇又扯了扯,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该。
其实赵璲这么说李恪,也略有失偏颇了,毕竟李恪也已十八了,当然不是毛都没长齐。只李恪比赵璲小六岁,在赵璲面前自然就矮了一截。
在赵璲十六七岁时,李麟就认了赵璲为师父了,之后才一跃成为太子少傅,只不过李麟唤他师父惯了,便一直没改口。李恪与李麟两人生辰差不了多久,李恪也只比李麟小几个月而已。
李麟从幼时就整日地跟在赵璲后头,待长大了些,赵璲教他习武,教他为人处事,带他去踏青甚至猎物。那时的李恪很是羡慕李麟,他也想跟着赵璲,只淳贵妃不肯,李麟见到他也一副视如仇敌的样子,生怕他抢走赵璲。
而赵璲呢,在见到李恪时,也是一副冷淡的模样,李恪与李麟,谁亲谁疏,李恪一眼便知。李恪从那时起心里就起了不甘,都说父皇宠爱与他,那父皇为何没有给他一个如赵璲般的师父?三个皇子,为何只有李麟是特别的?
那时李麟还没有被立为太子,李恪心中已经隐隐瞧出圣上对李麟的不同了,只他没有在乎,年少的他,不过只想要个与赵璲那般很是让人崇拜的少年郎玩伴罢了。
那时的赵璲好似神明一样,明明只比他和李麟大了六岁,个头却比他们高出许多,他模样清隽英俊,在一众父皇培养的锦衣卫当中,唯独他最最显眼。他不光武习得很好,而且好似什么都会,又好似什么都难不倒他。
李恪的少时就是这样在嫉妒李麟中长大,他讨厌李麟,也越发讨厌起那个好像只有一副冷冷表情的赵璲了,于是便开始找他的茬。
小时那一桩桩丢人的糗事,最后没全都没捉弄到赵璲,最后遭殃的都是自己,李恪想起来是恼和气还带点儿无地自容地羞,而赵璲想起来,当然是小孩子般的把戏了。
幼稚无理,说的就是李恪,是赵璲对李恪多年来的评价。
便如这会儿一样,赵璲和梨香在马车中亲昵,他已不把李恪放在心上了,而李恪却独在那院中气闷不已。
赵璲走后,屋内比之前更加一片狼藉,已着实没有立脚的地儿,王慎任主子发泄了一通后,便唤来婢女扫弄干净。
见李恪还坐那儿饮酒,王慎劝道:“殿下,时辰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李恪喝得;脸上已一片红,白皙的肤上仿若也上了胭脂,这下真有些色若桃花的意味了,王慎抬眸瞧了一眼便垂下头不敢再看,他知道殿下最不喜旁人盯着他的脸看。
“爷今日心情好,多饮一些有何不可?”李恪拿起酒壶直接往嘴里倒,酒水洒湿了胸前一片衣襟。
王慎知道,这主子发起性子来,得许多人遭殃,当下便就不敢再多言。
又一酒壶空了,李恪还没醉意,他把空酒壶掷于地上,粗鲁地拿衣袖擦擦唇边的酒渍,完全没个皇子该有的文雅风范,双腿交叠搁于案几上,揉了揉眉心,嘴角冷嗤一下,问道:“王慎,你注意到方才那丑女没有?”
其实王慎打心底觉得那女子长得可谓倾国倾城了,绝不是主子口里所说如丑女一般,但他也不敢反驳,便恭敬道:“属下是看了几眼。”
“你有没有觉得她似曾相识?”李恪勾起唇。
王慎一愣,他方才只看了梨香几眼,倒也没往深处想,这会儿经李恪提醒,他在脑中搜索了一番,片刻后眼睛一亮,似恍然大悟,他道:“殿下,她是咱们之前偶遇的那位?”
李恪晃着腿,手上把玩着一直玉杯盏,漫不经心道:“这丑女方才还跟我装傻。”他咂咂嘴,“有意思。”
王慎想了一会道:“之前她好像没看见咱们,应当确实不记得殿下与属下的样貌。”
“你瞧着今夜的她,与之前咱们见过的那次,有何不同?”李恪挑着眉问。
有何不同?貌似区别可大了,那次这女子可不是如今晚这般打扮的。王慎道:“殿下的意思是,她身份不简单?”
李恪转转杯盏,眼里有流光闪过,唇边浮起讥笑,“听说赵璲对她还挺宠爱有加的,就是不晓得他有没有当一只绿毛龟了。”
“......”这...王慎可不敢接这话茬,只垂眸不言。
李恪却似乎起了劲儿,一丢杯盏,饶有兴致地唇一斜起,“去,查查她。”
第132章 不简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