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糊涂被行了宫刑。
亲眼看到这一幕,许老汉直接晕了过去。
至于他的老妻,早就在撞到石桌那会就没气了。
而不管是许老汉还是许糊涂,一点都不为她的死去感到伤心,只关心许糊涂的状况。
好似只有男人才是人,女人就不是人似得。
而这一类的男人,只是这个时代不起眼的一个缩影罢了。
他们把女人视为财产和私人工具,估计在许糊涂的心里,不管是老娘还是妻子,估计就是牛马一样的东西,把东西租出去以后还能赚点钱,一点都没把自己的枕边人当成一个人看过。
这是从根子上坏了,掰都掰不过来的那种。
行完宫刑,给许糊涂上完药后,事情还没完。
因为许糊涂做的事情不是他和那些男人受了一样的惩罚就能抵消的。
所以王淳之判决许糊涂浸猪笼。
许家族人惊呆了,问道,“浸猪笼,男人怎么能浸猪笼呢?”
“许糊涂要是被浸了猪笼,那他妇人该怎么办呢?”
至于放过妇人,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许糊涂是罪魁祸首,她是被迫的,也脱不了干系。
“自然也是要浸猪笼。”苗大花高声道,得到了大多数许家族人的赞同。
妇人胳膊不禁一紧,她怀里的两个孩子受疼直接哭了出来。
苗大花眉头不禁一皱,道,“不行,他们家的人差不多全死了,她要是再没了,那两个孩子岂不是要族里养?”
“先说好,我们家可不养这两个坏种啊。”苗大花对两个孩子退避三舍道。
虽然这两个孩子不大,但是谁让他们的父亲和爷爷的行事那么讨人厌呢,愿意接手他们的许家族人几乎没有。
“我们也不愿意。”那些儿子被阉了的许家说道,他们没看在他们爹的份上弄死他们都算是好的了,至于养大他们,门都没有。
第177章
别说他们也是许家的血脉, 想想那些被阉掉的男人们,许家族人们不养心里过意不去, 养了心里膈应。
就是那些没有被阉的许家族人也不愿意去养许糊涂的血脉。
于是,许糊涂的两个孩子的去留成了目前的大问题。
“既然没人养他们,那就让妇人带着她的两个孩子离开许家自生自灭吧,毕竟这事的根子本身就不在妇人的身上,你们许家人又狠不下心直接杀了这两个孩子,又都不想养,与其让他们活活饿死,还不如让他们都跟着自己的母亲离开, 这样以后不管是好是坏,都和许家人无关了。”王淳之道。
许家族人沉默半晌,在心里思索良久,道, “这样也行, 让他们离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我们可以不要她的命。”
妇人身上的罪只是被他们迁怒,他们最恨的人还是许糊涂这个罪魁祸首。
之所以为难一个妇人,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少人家的儿子被阉,心中意难平。
让他们离开也好,眼不见心不烦,这样不管是死是活都跟他们无关。
当然, 最主要的是他们知道外面的世道不好,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幼儿,已经无异于给他们判了死刑。
就在许家族人把重点放在妇人和她两个孩子的去留上时,许老汉不知从哪来的力气, 冲过重围就要带走许糊涂。
许糊涂身上刚被涂了药,还没结痂呢,被他爹这么一带,身下立刻鲜血淋漓了起来,但是许糊涂知道他爹是在救他,只狠狠的咬着牙一声没吭。
许老汉想带自己儿子离开,哭求众人道,“我们父子俩可以离开许家,不入许家祖坟,求求你们看在我们流着同样血缘的身份上,放我们离开吧。”
许家族人有些犹豫,毕竟在一般的族人看来,离开家族是比杀了许糊涂还要严重的惩罚,许老汉这次付出来的代价的确大。
只是王淳之却不认同,“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也是真事,庙里面的那些和尚知道么?别看慈眉善目的,其实有不少都是杀人犯,他们手染无数鲜血,灭人满门,比比皆是,结果就因为佛门一句口号,遁入空门后罪孽全消,然后等他们再次耐不住寂寞时,就会还俗再次作案,等被发现就会再次躲到寺庙里面出家……。”
许家族人被王淳之说的恶寒不已,对中原一直盛行的佛门突然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知道的东西更多,知道王淳之说的都是真事。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更不能放过许糊涂离开。
许糊涂已经不是男人了,许老汉又把他当成自己的命根子,为了这个儿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万一他们放他们离开,他们反过来害许家人怎么办?
许老汉心里对拦住他们父子两人前方生路的王淳之咬牙切齿,痛恨不已。
要不是年纪大了,没什么力气了,他都想跟王淳之以命换命了。
王淳之对许老汉的恨意不以为然,只对他们道,“你们儿子之所以有今天,全都赖你们老两口的言传身教,也就是说,是你们的溺爱逼死的你们儿子。”
“噗,不可能,不可能。”王淳之这句话对许老汉的杀伤力前所未有的巨大。
因为王淳之一下子就否定了他几十年的付出和一生的心血。
他怎么能承认自己儿子走到今天这一步,落得今天一定下场是他导致的。
“如果你们从小好好教导他,他又怎么可能起歪心思,若是在你们儿子给你们透底的时候,你们能够及时阻止,今天这事就不会发生了,你们儿子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是你们选择了纵容和包庇,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会一错再错,直到彻底无法挽回的地步。”
“说不定,你们拿着自己儿子得来的脏钱还为此沾沾自喜呢,当初花钱有多爽快,现在付出的代价就有多大,这一切都是他该应得的。”王淳之道。
他之所以说这些,并不是在唤醒许老汉父子两人的良知,而是清晰明白的告诉他们错在哪里,许糊涂今天又为什么会死。
许糊涂双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恨意,双手直接掐上了许老汉的脖子,双眼猩红道,“是你,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从小的纵容和溺爱,不对我好好管教,我今天一定不会死。”
“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许糊涂狠厉道。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等许家族人跑过去救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许糊涂更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许老汉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
他那双苍老而浑浊的眼中还残留着一丝不敢置信,更多的还是后悔。
直到儿子亲身反噬到他的身上时,他才彻底看清楚自己教导出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许老汉不是怕死的人,为了能让许糊涂活下去,他可以豁出命去。
但是许糊涂杀了他这个事实简直比活生生剜出他心尖的肉,比把他千刀万剐还要痛不欲生。
临死之际,他终于明白,原来真的是他毁了自己儿子一辈子。
这个认知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没气了。”许家族人叹道,手覆在许老汉的双眼上,结果怎么都合不上。
死不瞑目。
“快,我们把许糊涂送下去陪他,许老汉一定在等着他呢。”许家族人道。
王沛良被这句话给呛到,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许家族人把杀了自己亲爹的许糊涂给塞进了一个特制的笼子里。
这一刻,王沛良有些久远的记忆被唤醒。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还小,王家村也出过这样的事情。
两只互相滚到一起的野鸳鸯被王家人当场抓了一个正着,他们倒是没有今天这事这么复杂,只是单纯的偷情,也是那一次,王沛良真正的明白了他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道中。
野鸳鸯,女的被浸猪笼活活淹死,那个时候全村人都去看了,包括他们这些孩子,只是那些孩子的记忆力不如他好,长大以后不再记得这件事了,只有他还清楚的记得。
女人死后,男的被打断中间的第三条腿,没过多久受不了村民异样的眼光也投河自尽了。
虽然他们死有余辜,但是亲眼看到两条人命在自己眼前快速逝去是怎样的感觉?它们所带来的强烈冲击让他迅速抛却了之前的得过且过的心思,只一心奋发读书起来。
因为这个世界的阶级之分为士、农、工、商,只有到达士,才有一丝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
王沛良想,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有王淳之这个意外,他这一生的命运本该是注定好的。
而现在,他能跳出这个固定的命运了。
许糊涂被装进猪笼里,手和脚都被绑上以后,确定他不会有挣扎和求生机会之后,许家族人就把他带到河边沉下去。
许家大多数族人都跟着去了,尤其是那些被阉了男人们的亲人们,更是要亲眼去看到许糊涂身死。
苗大花把自家躺在地上疼的动不了的男人毫不怜惜的往肩上一扛,直接送回了家。
王淳之几个是外人,剩下的事情不好再参与,虽然他已经掺和了九十九,也不差这一步了。
许家族长也留下,对王淳之道,“主公。”
王淳之接受了许家族长这个称呼,两人就世家家规这事进入了深入谈论。
等大部分许家族人把许糊涂的尸体给带回来以后,两人的谈论也已经到了尾声。
“主公放心,我们许家以后的家风一定清明清正。”许家族长向王淳之保证道。
既然已经跟了王淳之,既然要按着王淳之的喜好来行事。
好在王淳之的行事作风对他们许家来说利大于弊,许家族长这才能轻易下定决心。
他们许家也是到了该变变的时候了。
许家族长的态度让王淳之感到满意,而后就提出了告辞。
毕竟他们只是顺便路过看看的,外面还驻扎着数万军队呢,不好逗留太久。
听到王淳之要走,大部分的许家族长都打从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位是他们许家的主公,他们不该不敬,但是有这样一位行事果断的主公继续留在他们许家,让他们心中压力着实甚大啊。
许家族人们丝毫不知道他们许家族长已经决定改变自己家族的风气了,现在正喜滋滋的给王淳之几人送行。
等已经走了一段路,为他们送行的许家族人都回去以后,马车内的王淳之道,“掉头回去,顺路载他们娘仨一程。”
在许家人面前,王淳之可不能明目张胆的护住妇人,毕竟许家决定把妇人他们娘仨赶出来就是让他们受罪的,可不是让他们离开许家享福的。
许家被阉了那么多人,王淳之也不介意让他们给心理找找平衡,就不要当面带走妇人他们让许家族人心生嫉恨了。
等他们掉头回去的时候,妇人和两个孩子已经被赶出了许家,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就孤零零的抱着两个孩子。
“咦,她怎么也在?”王沛良不禁惊讶道。
如果只是妇人和两个孩子,王淳之他们不会觉得奇怪,但是他们身边多出来的那道身影就让他们诧异了。
站在妇人身边的正是把这事牵扯出来人,也是这次事情的苦主之一,苗大花。
苗大花胳膊上挎着两个大包裹,正要交给妇人,猛然看到王淳之几人回返,两人俱都一惊。
“小,小公子,你们怎么回来了,是有什么东西拉下了么?”苗大花开口问道。
王淳之笑着道,“我们回来载他们娘仨离开,结果发现了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