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5-ep5:共荣(14)
兴亚会所推出的原本以大规模吸收平民入住香巴拉浮岛从而解决新首都居民来源问题的新法规,用后世的眼光看来显得草率而过于宽宏大量——与其一贯的严酷形成了鲜明对比,并间接导致东盟各地成千上万能够负担得起旅费的东盟公民向着紧邻香巴拉浮岛的新加坡蜂拥而来。为此,兴亚会只得临时增加了大量新规定以避免人口疯狂涌入冲击香巴拉浮岛的治安状态,这反而使得新加坡的情况进一步恶化。
用现在开着直升机在新加坡上空巡逻的国家宪兵们的说法,东盟战乱时代多次易主都没能办成的事情,兴亚会只消一纸政令就办到了。这座目前仍是理论上的首都的城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秩序并变得肮脏,来自东盟各处的平民聚集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并进而集结成了各类社会团体,这无疑又让兴亚会肩上的压力陡增。
“像极了巴西建立巴西利亚后被抛弃的里约热内卢啊。”彼得·伯顿嘴里叼着一根电子烟,他为新加坡迅速地衰败下去而感到惋惜,并且一直认为兴亚会没必要用这么浪费的方式表明其迁都的意愿。就算不谈首都职能,新加坡也还是马六甲海峡一带的重要城市,随意地把新加坡折腾成这种模样,简直不可理喻,“把他们都赶走吧,别人就会说我们没有同情心、手段粗暴;不把他们赶走吧,这座城市很快就会变成敌人用来渗透香巴拉浮岛的前线阵地。”
“这时候大家倒是都忘了东盟一度禁止流浪、禁止露宿街头、禁止乞讨。”坐在伯顿身旁的麦克尼尔只得忍受着烟雾的气味,“不靠谱的法律来得快去得也快。”
兴亚会内部的各个派系在新加坡问题上采取了堪称整齐划一的态度:置之不理。把香巴拉浮岛管理好并为顺利地合法掌握权力做准备,才是当务之急,至于新加坡目前产生的种种问题则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他们倒是清闲,聚集在新加坡的平民可就有苦说不出,而且这种生存上的困难还并非源自主观上的抗拒。时至今日,连东盟警察都会竭尽全力地避免单独前往新加坡市内的某些偏僻地带,治安状况恶化程度可见一斑。
局势越是混乱,麦克尼尔就越不能退缩。敌人有恃无恐地利用不可改变的趋势向他施压,而他正要给敌人一个响亮的耳光。香巴拉浮岛要管理好,新加坡也要管理好,起码不能让【兰芳赤子】和马卡洛夫的手下肆意妄为。岛田真司的研究所和舒勒的反应堆是他们保护的重点,一切可能危及到这两处重要设施的阴谋都必须被扼杀在萌芽状态。
耳机中传来了友军的报告。麦克尼尔向着前面的直升机驾驶员吩咐了几句,这架直升机便改变了飞行路线,径直朝着最近的一栋高楼大厦飞去。几分钟后,直升机停在了楼顶的停机坪上,麦克尼尔和伯顿带着几名国家宪兵离开直升机,准备顺着建筑内部的电梯抵达地面。
不远处的街道上,一群衣衫褴褛的平民正在混战。他们当中的大部分并非新加坡本地居民(这些原本居住在新加坡的市民以惊人的速度向着香巴拉浮岛转移),而是来自外地的东盟公民。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思维模式带来的冲突比比皆是,一发不可收拾。类似的情况屡见不鲜,即便是最擅长杀良冒功的东盟官员也失去了重拳出击的想法。
“我们要去管管他们吗?”来到外面的伯顿指着另一条街道上还在厮打的平民。
“没必要,一旦我们试图采用强硬手段恢复秩序,敌人就该躲藏起来了。”麦克尼尔摇了摇头,“先把该处理的麻烦解决掉。”
跟随麦克尼尔一同行动的国家宪兵们都佩戴了号称由岛田真司研发的最新款装备,这种头盔能够在西比拉系统正常工作的地区显示大范围内目标的犯罪系数波动区间。由于原先的旧产品无差别显示一切活人的犯罪系数会让视野变得混乱,岛田真司所提供的新产品只会锁定犯罪系数超标的个体,这为未能熟练使用这套装备的国家宪兵们提供了不小的便利。
不过,当时舒勒却说删除了对应功能反而削弱了这套装备的效用。
“……这不是提高了效率吗?”麦克尼尔一头雾水。
“效率确实提高了,不过……想要用它去发现一些异常状况就没那么容易了。”舒勒的解释让麦克尼尔有些费解,“我还是建议你和伯顿用老版本的头盔。”
他们没有片刻停留,连续穿过了多条陷入混战中的街道,靠近一栋公寓楼。一个醉醺醺地拎着酒瓶从公寓楼门口走出来的中年男人见到有一大群穿着作战服向他奔来的国家宪兵,不仅没退让,反而似乎在恍惚中将眼前的来人当成了打架斗殴的对手。还没等他手里的酒瓶子砸到某个国家宪兵的脑袋上,跑在最前面的麦克尼尔一拳砸中了他的面部,又是一套组合拳把这神志不清的酒鬼打翻在地,余下的国家宪兵迅速地通过走廊,朝着目的地扑去。
彼得·伯顿闯进一间屋子,只见几名鬼鬼祟祟地聚集在客厅中的居民像见了鬼一样注视着他。
“举起手来!”他厉声呵斥道。
“我们可是守法公民。”其中一人连忙辩解,“不信,你可以现在找个机会测量一下——”
“我接到举报称,有人在市区里兜售号称能屏蔽犯罪系数测量装置的设备。”伯顿冷笑道,“西比拉系统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那么破坏西比拉系统正常运行的行为严重程度堪比叛国。给你们10秒钟时间,把双手背在身后、卧倒在地并且把手举起来。”
这奇怪的命令不仅让这些疑似贩卖非法设备的平民脸色大变,连伯顿身后的国家宪兵们也产生了疑惑。
“到底是背在身后还是举起来?”有个手里拿着疑似变声器的装置的矮个子男人反问道,“总要——”
“看来是拒捕。”伯顿嘿嘿一笑,“开火!”
彼得·伯顿一声令下,无论是怀着疑虑还是全身心地赞同他的国家宪兵们都扣动了扳机。这些手无寸铁又缺乏逃跑机会的平民只过了几秒就变成了倒在客厅中央地带的一堆肉块,没有谁会来给他们收尸。
半分钟后,慢悠悠地前来清理现场的麦克尼尔无奈地瞪着这些死不瞑目的尸体。
“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把他们全宰了。”他朝着伯顿叹了一口气。
“老弟,难道他们真的是制造这些设备的幕后真凶吗?不,这就是一些被人利用又贪婪无知的中介,死了也就死了,正好免得以后他们再给东盟的公民们添麻烦。”伯顿蹲在旁边的储物间里检查他们此次行动收缴的战利品,“行了,没人在乎你那点鳄鱼眼泪。赶快过来看看,反正我是弄不明白他们怎么用这一大堆破烂做到欺骗西比拉系统的。”
堆在储物间里的物品都是些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普通生活用品,比如变声器、全息投影装置、面具等等。如果不是因为最近发生在新加坡的几起斗殴事件中有人声称掌握了哪怕随处打砸抢烧也不会让犯罪系数超标的装置,麦克尼尔永远也想不出世上竟然有如此简单的混淆手段。号称无孔不入的西比拉系统能被这些廉价的东西欺骗,实在是22世纪最滑稽的黑色幽默笑话。
麦克尼尔认真地审视着这些平淡无奇的物品,想从中找出一些线索。
“奇怪,我倒是记得日本也发生过通过混淆西比拉系统从而实施犯罪的案例,但那是依靠用头盔屏蔽对头部的扫描检测并使得最终测量结果稳定在所共享的正常值的特殊办法。”麦克尼尔疑惑地四处张望,“料想这些穷得一文不名的家伙也没能力做这种创新性的研究,那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谁知道呢?”伯顿派其他几名国家宪兵去仔细检查屋子,但是他们再也没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无奈,伯顿令其余国家宪兵退出屋子、到外面警戒,他和麦克尼尔留在屋子里继续搜索,“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现在只是拿聚集到新加坡的无业游民做测试,而且说不定测试已经结束了。也许下一次我们面对的就是能轻易而举地混进香巴拉浮岛的敌人。”
敌人也学会了争取公民的支持,麦克尼尔想着。香巴拉浮岛在事实上严禁犯罪系数超标的东盟公民入住,而那些就此丧失了前往幻想中的乌托邦改变生活和命运的东盟公民们必然心怀不满,只要能够得到一个奔向新天地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介意方式是否合法,也不会在乎其行为的后果将意味着什么。
看哪,这就是公民的重要性。兴亚会要争取公民,并且声称公民能够将其个人的人生意义融入亚洲复兴的事业;陈永春、共和护国联盟、自由南洋联军,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争取公民的支持,即便其中的部分手段可能起到了反作用。现在,连蔑视东盟公民的那些敌人——马卡洛夫和他的【兰芳赤子】盟友,都学会了通过争取公民的拥护以达成险恶目的。
“我有个不成熟的猜测。”麦克尼尔离开储物间,返回客厅,向伯顿说出了他的结论。
“我大概猜到了。”伯顿的脸上挂满了假笑,他那近似全部光秃秃的头皮上仅剩的一撮金毛使得他看上去更像是个现代莫西干人。
“变声器,是用来对付音流扫描的。”麦克尼尔一一指着这些设备,“覆盖式的全息投影装置和用于遮蔽体表的防护装置也有类似的作用,说得简单一些,就是让西比拉系统在生成犯罪系数的过程中所采集的原始数据全部失真并导向一个安全结果。”
“好哇,以后测量犯罪系数的时候,得让被测者只穿短裤和背心去接受测试了。”伯顿苦笑着,“日本人是不是没考虑过这一点?要么就是过于和平的内部环境削弱了他们这套西比拉系统接受更多挑战的机会。”
两人商讨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不过他们还是决定把收缴到的物品全部带走、送回东盟国家宪兵队位于香巴拉浮岛的基地进行下一轮检查。这一次麦克尼尔没有按照往常的规矩申报,而是直接联系了他在对应部门的同事。接到麦克尼尔的通知后,几辆装甲车从新加坡的国家宪兵队基地出动,所到之处,无论是械斗的无业游民还是乞讨的乞丐都望风而逃。没过多久,麦克尼尔临时找来的援军便将装甲车开到了楼下,负责接应他们的国家宪兵们控制了这栋公寓楼并开始按麦克尼尔的要求收走全部被缴获的物品。
好在事情曝光得早,又或者是敌人最近的谨慎作风反而便宜了麦克尼尔。如果到了聚集在新加坡的成千上万的外地游民都开始使用类似的装置逃避犯罪系数检测,后果将不堪设想。
伯顿还在和前来支援他们的国家宪兵们交接工作,在他确定这些友军能理解他的想法后,他和麦克尼尔带着队员们离开公寓楼,准备到附近再搜索一番。虽说他们并不指望策划这些阴谋的敌人恰好就在附近活动,也许还有恰好要来此地发号施令的敌方重要人物正在赶来的路上。
“但愿我们还能找到别的线索。”麦克尼尔环视着堆满了垃圾的街道,他为干净整洁的道路面目全非而痛心。迈克尔·麦克尼尔没有什么洁癖,单是街道变得脏乱并不会让他产生什么感慨,他所重视的是现象背后的本质。家里出了一只蟑螂意味着已经有整整一窝蟑螂安营扎寨,新加坡街道变得肮脏的背后是兴亚会已经暂时放弃了维持这座城市的秩序,这反过来又会让本来寄希望于其遵纪守法行为得到回报的普通市民滑向犯罪的深渊。
“老实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麦克尼尔。”伯顿低下头,警惕地打量着街道两侧紧闭的或破损的窗户,“咱们都以为这是敌人所直接控制的秩序严密的犯罪组织指挥着不知真相的无业游民,可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只是偷偷地散布消息,然后这些唯恐情况不失控的无业游民就开始自发行动了。”两人的去路被倒下的路灯柱拦住了,他们选择径直从上方跨过,“……是不是?万一是后一种情况,我们什么都查不出来,反而浪费了大量时间。”
“那么,即便是利用无业游民的盲动将其引导向特定用途的流言,也一定有一个源头。”麦克尼尔坚定地说道,“他们到这时候终于想起来利用公民了,可是公民对和平生活和更美好的未来的向往却不是他们能够抹杀的,纵使一部分公民会被蒙蔽,历史的趋势无法阻挡。等着瞧吧,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
街道另一头忽然传来了叫喊声,紧接着是阵阵枪声。被惊扰的国家宪兵们立即蜂拥而上,他们想要在那条街道上抓到引发了混乱(并且很有可能和这起犯罪事件有关)的罪魁祸首,但等到他们终于赶到现场时,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些醉醺醺地躺在道路中央的酒鬼。周遭平静得可怕,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几个小时后,一切如常,风轻云淡。
当骂骂咧咧的国家宪兵们撤出了这片街区、向着附近区域转移时,坐在街边的一辆普通轿车中注视着这一切的窥伺者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他的命令下,司机小心翼翼地将车子驶离遍布无业游民的危险地带,朝着相对安全的区域靠拢。在那些街区,东盟警察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安分守己的好市民们也不必担心飞来横祸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车子停在一栋看起来相对干净的居民楼旁,从里到外裹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离开了车子,让司机等候在外面,他独自一人上了楼。每次都要寻找新地点,固然让他浪费了许多时间,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多浪费一些时间也没什么。
按照根据他们的内部暗语规定的地点,他找到了正确的房间,并敲响了房门。
门开了,一个用阿拉伯式的长袍把自己浑身上下包裹起来的侍者探出头,向着他点了点头,将他迎入了房间内。刚进屋,来人迫不及待地摘掉了全部用来遮掩真实面目的装备,这些衣物穿在他身上让他热得喘不过气。不过,若是有人见到他那一头黑色长发,大概会立即理解他的动机。这标志性的头发会立刻暴露他的真实身份。
客厅中央位置,一个穿着便服的白人青年正襟危坐。尼古拉斯·王大步迈入客厅,但他紧接着就被刚才迎接他入内的侍者阻止了,他只得尴尬地站在门口。
“你们的新创意真是让我惊讶,不必浪费组织的行动力并冒着暴露的风险,却能轻易地扰乱这一切。”尼古拉斯·王笑着对那白人青年说道,“马卡洛夫,跟你们合作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和钟社长都认为……”马卡洛夫用那种带着俄语口音的英语缓缓说道,“你也该做点实际行动来证明你的立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危险的任务都是由我们负责,可是你呢?”马卡洛夫发出了阵阵冷笑,“不必承担危险的时候,你向来很积极;一旦局势不利于我们,你就不仅不为我们提供掩护,反而毫不犹豫地用我们的鲜血为你的功绩铺路。”
尼古拉斯·王尴尬地笑了笑,他想要前进几步、和马卡洛夫之间拉近距离,可惜那名裹在袍子里的侍者阻止了他,那明显暗示着马卡洛夫和下落不明却幸存的钟复明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任。这可不好,他走到了这一步,一旦合作关系破裂,这些昔日盟友只需要将其罪证交给兴亚会,就能让尼古拉斯·王身败名裂。
“好吧,你想用什么方式来让我表明合作关系的可靠?”尼古拉斯·王摇了摇头,“听着,你们远离这些官僚机构,当惯了闲散的无业游民,不会理解我的行动。如果我不能取得更高的地位,也谈不上掩护你们的行动。”
“你做了什么?”马卡洛夫仍然威严地坐在沙发上,这位如今成为国家宪兵司令官代理的陆军上校在他的屋子里不能前进半步,让别人看到大概会惊讶得大跌眼镜,“是我的同胞在这里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搭建新的据点……青衫军来了,什么都不说就借走了我的据点,好,他们至少愿意冲在前面当主力;你呢?王上校,你做了什么?别跟我说你在去年9月掩护过我们撤退,那所谓的掩护和没掩护没区别。”
俄罗斯人适可而止,免得彻底将所剩无几的盟友推向对立面。
“我做的还不够多吗?”尼古拉斯·王摊开双手,似是无奈。
“不够。”马卡洛夫沉稳地回答道,“相比你通过出卖和损害我们的利益获取的个人收益,远远不够。王上校,您想当个笑到最后的胜利者,这可以理解,然而您办大事的时候怕死,做小事的时候又全然不顾大局、忘记我们的盟友情谊,我该怎么相信您?一切事业都要有牺牲,钟社长和我都牺牲了无数志同道合的战友,你的牺牲在哪里?”
年轻气盛的青年军官从来没在一个地位远远不如他的人面前受到这种呵斥,那是只有能凭资历和地位勉强压过他一头的东盟军高级将领才能做的事情,而且考虑到他是韩处安兵变的头号功臣之一,就算是那些老将也不一定敢这么无理地指责他。
“我明白了,你们是要我去做只有我才能做的事情。”尼古拉斯·王看清了摆在他面前的这条路,“……一定要这样吗?”
“王上校,兴亚会这个内部派系众多且各派系利益诉求有时候甚至相反的组织能维持到今天,全依赖韩处安的核心圈子对利益的平衡。”马卡洛夫泰然自若地翘着二郎腿,“别在我这里装善人,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我和钟社长都清楚。韩处安一死,兴亚会马上就会散架,这个由兴亚会的强力勉强维持的局面也会崩盘。你是他最信任的军官之一,这事没有别人能办。”
这一次,尼古拉斯·王的回复爽快了许多。
“很好,那我也希望你们给予必要的支持。”他低下头,开始把那些用来遮挡他真面目的东西戴回身上,“不过,你们也得明白,现在并不是杀死他的最好时机。你们的准备还不充分,现在创造乱局为时过早。”
“准备工作是我们的问题,而我们担心的是你的不配合。”马卡洛夫嗤笑着,“但愿我们的合作还能维持下去,王上校。”
尼古拉斯·王灰溜溜地转身离开了,这房间里的气氛让他不舒服,微弱的光线让他不舒服,马卡洛夫趾高气昂的态度令他难堪,一切都那么令人不快。等着吧,他心里想着——什么合作,什么盟友,等到摊牌的那一天,跟他争夺权力的人都得死。
大门另一侧,脱下了袍子的阿南达面色复杂地陷入了思考。
“我们是不是——”
“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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