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5-ep5:共荣(11)
2116年年初,除了少数由于坚决地使用危险手段对抗东盟和兴亚会而被迫躲藏到鲜为人知的地方以免自己被拖出来挂在绞刑架上的极端社会人士外,即便是此前对兴亚会有着不少意见的东盟公民们也必须承认,局势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纵观东盟,被视为唯一能够和兴亚会分庭抗礼的竞争对手的自由南洋联军已经决定放下仇恨、共同缔造和平的东盟,而兴亚会大张旗鼓地宣布撤销对西比拉系统识别出的潜在罪犯的歧视措施也表明了其采用自主执政策略而非生搬硬套日本经验的决心。
就在东盟总理陈永春带着真正的第一阶段停火协议返回香巴拉浮岛后不久,忙于庆祝东盟内战真正告一段落的许多东盟公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总统大选。过去的几十年中,没有任何一个普通的东盟公民会相信他们手中的选票能起到实际作用,因掌握着武力的军阀控制着一切,所谓的民意也只不过是用来给非法活动装点门面的可有可无的累赘罢了。
有关选举活动的消息是兴亚会通过官方渠道逐步向平民释放的,这些半真半假的新闻似乎证明了那个早就流传在大街小巷的谣言的真实性:以桑松为代表的兴亚会革新派全力以赴地要求实施由东盟公民而非国会两院进行的选举。据称,兴亚会内部对所谓合法性的争议导致组织上出现了严重的意见冲突,许多东盟军将领坚称哪怕进行全民直选也不能给依靠兵变夺权的兴亚会增添半点光环,还不如通过国会两院选举以确保获胜。
最终定下了方案的是韩处安本人,他只用了一句话就堵住了反对者的嘴:
“你们是觉得我们赢不了全民直选吗?谁要是持有这种想法,现在站出来声明理由。”
——当然没人反对。
在韩处安本人的支持下,东盟国家重建会议以桑松的方案为蓝本,宣布了关于选举的诸多规定条例。到这时候,几乎没有人怀疑桑松将成为真正在东盟政坛上逐鹿中原的新星,他从兴亚会内部一个坐冷板凳的理论家摇身一变成为东盟国家宪兵司令官和韩处安的救火队长,与陈永春一同被认为是兴亚会稳定局势的两把利剑:一把注重理论和架构,另一把则注重实际行动。
结果,兴亚会的官方声明让所有人大跌眼镜:韩处安参加总统大选的搭档不是桑松,甚至不是任何一个兴亚会首脑或东盟内阁部长,而是早早因为战败才逃到胡坦班达躲避起来的东盟首富伊德里斯沙阿。消息一出,舆论为之哗然,不仅兴亚会的反对者瞠目结舌,连兴亚会内部都产生了难以压制的不同意见。愤怒的兴亚会革新派官僚在国会两院大打出手,几次上演全武行,竟无人阻拦,因为就连一直和他们作对的军方代表都感到了被背叛的耻辱。
这还远远不是东盟的公民们在3月到来之际所能了解到的最令人惊讶的事情。众所周知,兴亚会目前控制着国会两院约60%的名额,另有20%掌握在名义上中立的军方手中,既然目前兴亚会和东盟军的关系仍然稳固,想让最后那20%的非兴亚会人士所代表的群体找出一个足以挑战韩处安的代言人来参加大选是几乎不可能的。放眼东盟,韩处安的成就有目共睹,哪怕是他的批评者都得捏着鼻子承认韩处安结束了战乱时代。
“这才是您一直不顾盟友反对而坚持要求进行全民直选的原因?”麦克尼尔第一次听到桑松本人坦白真相时,惊讶得合不拢嘴,“是我过去小看您了,我以为您是……”
“以为什么?”换了新办公室的桑松饶有兴趣地瞪着麦克尼尔。
“……以为您会愿意为理想而牺牲一定的利益,想不到您的能力足以使得您在其中达成平衡。”麦克尼尔对桑松的真实性格和作风了如指掌,只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桑松本人的嘴里听到直白的表述——此前他多半依靠各种猜测来推断桑松的意图。“看来是我错了。”
“你没有想错,麦克尼尔。”桑松背后的巨大落地窗外是一个面积惊人的花园,据说桑松选择国家宪兵司令部新地址时特地想要把自己的办公环境打造得和新加坡的原国家重建最高会议总部大厦一样,“只不过我的损失在另一个层面上。一百年来,人们熟知的历史是美国人强行把他们那一套推广到全球,结果几乎让人类世界瓦解……所有人都在说,我提出的方案等于是自取灭亡,而我简直没法和他们解释这其中的区别,毕竟他们听不懂也不想听。”
麦克尼尔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桑松突然提起了化为地理名词的合众国是要特地敲打他,随即他意识到自己想多了。迈克尔·麦克尼尔在老谷县这样的小地方都算不上一方霸主,更谈不上给东盟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构成危害。不过,他至今也搞不懂合众国为什么能间接地把人类文明害到如此地步,哪怕是把过去百年间的历史再读几遍也弄不明白。
“他们会意识到您所憧憬的东西是全新的,哪怕就利用价值来说,在当下它既能争取民意又能确保胜利。”麦克尼尔跟桑松一起并排站在落地窗前观赏着下方的花园,忙碌着的园丁们不必被无人机取代,这是属于园丁的一份荣誉和恩赐,“国家重建最高会议会维持到新总统选出为止,而原本就各自为战的叛军无法推出一个有号召力的共主参加大选。至于那些已经和你们合作的所谓中立派人士,他们就算想要改变想法也得看看他们自己的职业生涯掌握在谁的手里。胜利必然是你们的,进行全民直选反而更体面一些。”
“这只是个开始,麦克尼尔。”桑松的目光愈发坚定,“……没能把这个旧式国会废除并以我的行业委员会取代,已经是莫大的挫败,我不能再让步了。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多着呢。为了这个理想,我耗费了三十年的时间,终于走到今天,如果我在过去三十年的某个时间点灰心丧气,一切就都白费了。再来三十年也无所谓,东盟是东盟公民的东盟,是亚洲复兴事业的第一步。”
桑松和麦克尼尔都相信兴亚会的对手找不出合适的候选人。事实上,不仅麦克尼尔这么认为,他的整个团队也都持有相同意见。彼得·伯顿甚至断言称,除非桑松代表的兴亚会革新派突然和韩处安彻底决裂并自行参选,不然东盟内部就找不出哪怕一个能有组织地挑战韩处安的人。
“其实我们还忽略了一个人。”忙着在厨房里进出的麦克尼尔最近似乎又喜欢上了烹饪,用伯顿的话来说,麦克尼尔这是用自己的方式调整生活节奏,“陈永春。”
“他?不可能的。”迪迪埃·博尚立刻摇了摇头,“他是个独立的政客,没有自己的政治组织,用什么去做动员呢?靠着自由南洋联军吗?别开玩笑了。”筹划着给伊德里斯沙阿举办另一场令人满意的飞行表演赛的博尚用他从伊德里斯沙阿那里听来的消息作为证据,“对那些只顾着理念而看不清事实的叛军来说,陈永春再怎么标榜中立,终究是一个和兴亚会密切合作的刽子手。没有陈永春来拯救东盟的经济,兴亚会根本拿不出能把自由南洋联军打回山沟里的军队。”
不料,博尚一语成谶。3月4日晚上,坐在他们于香巴拉浮岛新开设的餐厅里聚餐的众人惊愕地从新闻播报中听到了陈永春要参加总统大选的消息。不仅如此,似乎是为了摆脱他本人至今孤身一人的尴尬状态,这位东盟总理以惊人的速度注册成立了一个名为【中间派联盟】(central union)的新组织。
消息公布的时候,麦克尼尔本人正在练某种外语。
“……你不是说他不可能参加大选吗?”伯顿郁闷地向后仰去,将责怪的目光投向另一张桌子旁的博尚,“这下可好,韩将军碰上了一个真正难缠的对手。”
“我可猜不出这个。”博尚立刻变脸了,“我是认真的,eu的经验在这边派不上用场。”
韩处安能够得到大多数东盟公民的勉强承认,正是依靠他结束了战乱时代并让东盟公民们过上了有保障的生活的功绩。然而,另一个无时无刻不让兴亚会如芒刺在背的事实是,与自由南洋联军的谈判一直是陈永春负责的,而东盟的经济恰恰也是陈永春拯救的。即便陈永春屡次声明他只是想为东盟的公民们办点事而不是为自己谋取利益,他现今的行为令兴亚会懊恼不已,许多兴亚会干部连称早该在陈永春没捞取这么多名声的时候找个机会把他免职。
同韩处安大力宣传的让东盟崛起或是亚洲复兴事业等听起来大气磅礴的口号不同,陈永春的策略注重于东盟公民的民生问题。在他公布的纲领中,解决养老金、工资、社会保障系统等方面的问题是他的重点,其中见不到半点关于扩充军备的描述。
东盟的军人怀揣着不满和怨恨,冷眼旁观着陈永春的表演。但是,成千上万的东盟公民,尤其是那些担心自己的生活状况在各方面冲击下进一步恶化的老实本分的普通市民或农民,从陈永春的承诺中看到了自己所需的东西。他们不在乎什么亚洲复兴的事业,如果陈永春当真能够兑现承诺,那无疑是他们的福音。
自发行动开始了,浑浑噩噩度日多年的东盟公民们各自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希望自己能够真正有机会掌握命运。哪怕明知道他们只能从给出的选项里找一个自己更喜欢的,这终究代表着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象征性地正视了他们一次。
其中一部分自发集结起来支持陈永春的东盟公民聚集在新加坡,这里理应是兴亚会的控制范围,不过最近兴亚会忙于将大量市民迁往香巴拉浮岛,这又间接导致规模惊人的外地移民聚集到新加坡并寻求进入未来新首都的机会,使得新加坡之前相对稳固的势力范围迎来了新一轮洗牌。兴亚会没机会管他们,他们也就公开地支持兴亚会的对手。
这一幕又一幕让有机会重回新加坡的麦克尼尔感慨万分。
“不用着急,他们会自己跳出来的。”迈克尔·麦克尼尔奔波于新加坡和香巴拉浮岛两地,以便协调他的工作关系。没什么公务的时候,他总是和自己的同伴们游走在大街小巷,即便阿南达已经告诉他这种搜索并不能让他找出潜在的敌人,“两年前的时候我绝对想不到东盟会变成今天这样。”
“说实话,我可不想看到东盟变成我们熟悉的模样。”彼得·伯顿唉声叹气,“这段时间我算是看明白了,没那么多国会议员终日吵架扯皮,办事效率或许还能更高。”似乎是担心麦克尼尔产生歧义,他很快地继续说道:“现在的状态就不错,之前我们谁也不可能想象到兴亚会能够在控制局势的情况下允许有序竞争,那时候咱们都觉得兴亚会是个为了让东盟恢复秩序而不得不选择的魔鬼,想不到他们自我完善的能力比我预想中的还高。”
“也许吧。”麦克尼尔拉着伯顿让开道路,正有另一队宣传人员从他们面前路过。宣传兴亚会的全息投影新闻内容铺天盖地,每个居住在城市里的东盟公民的头顶都有兴亚会的广告,相比之下,陈永春的支持者就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手段进行宣传了。尽管立场不同,麦克尼尔对这些人保持着敬意,他们比那些一言不合就用极端危险手段对抗东盟和兴亚会的疯狂组织,例如【兰芳赤子】,更文明也更守规矩。
一个满脸沧桑、披着一件破衣服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似乎要对麦克尼尔做宣传。
“谢谢,用不着。”麦克尼尔礼貌地回绝了对方,那人也并未气恼,只是继续木然地沿着同一方向前进。适逢周末,能够暂时从手边的工作脱身并参加活动的市民多了起来,不过刚才那个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中年男人大概是长期失业而不是恰好休假。
凄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几辆警车停在路口处,手持警棍和防暴盾牌的警察涌向了街道。
“这里禁止非法集结,马上解散!”一名警官大声吆喝着,“给你们十秒钟时间,不然我们会使用武力手段把你们驱散。”
喧闹着的人群陷入了短短几秒钟的死寂,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喊道:
“要养老金,不要军费!”
这声叫喊打破了平衡,随着长官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人群,不分青红皂白地抡起警棍就打。许多躲避不及的市民被当场打倒在地,有些倒地不起的市民又在脑袋上挨了几棍,登时昏迷过去。另一些对逃跑速度很有信心的市民也没能幸免于难,他们手足无措地撤退并成功地引发了踩踏,惨叫声连成一片。
麦克尼尔本来只想跟伯顿一起赶快溜走,他还不想在紧要关头卷入意外事故。对外泄露的情报越少,他们就越是处在有利地位。然而,围攻过来的警察显然不可能仅从外观上判断麦克尼尔和伯顿的身份,况且他们两人都穿着便服,身上也没携带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眼见有一名警察拎着警棍向他扑来,麦克尼尔顿时心头火起,轻而易举地避过了朝着脑袋砸来的警棍,翻身一脚从背后踢中用力过猛而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的警察的后背,那名警察立即跌倒,他手里的武器也被一旁看热闹的伯顿夺走了。
“打得好!”伯顿一面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无意参战,一面给麦克尼尔喝彩,“继续打!”
“喂,把警棍给我。”麦克尼尔朝着伯顿伸出右手,但是伯顿无动于衷。相反,伯顿似乎认为这是个让麦克尼尔自己表演的舞台——见鬼去吧,麦克尼尔可不想赤手空拳地对付一大群东盟警察,他确实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近战格斗本领,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周围的警察越来越多,麦克尼尔不得不被迫反击。他用上了一切本领优先抢夺兵器,只要这些东盟警察不像他合众国的警察一样一言不合直接开枪,他至少能杀出一条逃跑的路线并顺利脱身。不过,围攻这些市民的东盟警察并不是缺乏职业素质的外行人,麦克尼尔刚击退第三名警察,立即有十几人围了上来。好在麦克尼尔刚刚夺到警棍,他把警棍上下挥舞得虎虎生风,愣是让被抽得鼻青脸肿的东盟警察不敢靠近他。这圈防护带变相地减缓了警察推进的速度,也给市民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干什么?”刚才发话的警官趾高气昂地走到麦克尼尔面前,惊讶地摘下了护目镜,“……麦克尼尔?”
“啊呀,你是……”麦克尼尔愣住了,他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秒才认出来人的身份,“杜中队长?哦,现在我得叫您三级警司了。您什么时候离开血盟团的?”
“……别提了。”杜中队长的脸色变黑了,“你赶快离开这里吧,以后少来类似的地方凑热闹。幸亏我们刚才没把你打伤,不然也许我们还得反过来承担责任呢。”
包围麦克尼尔的警察让出了一条道路,示意麦克尼尔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麦克尼尔活动了一下手腕,确认自己没在刚才的搏斗中受伤,这才说道:
“我说啊,我们好端端地在街上走着,你的人毫无预兆地冲进来乱打一通,要不是我们还有点防身的本事,现在就跟那几个人……”他指着倒在路边排水沟旁的几名市民,“……跟他们一样躺在地上只能喘气了。”麦克尼尔决定摆出国家宪兵司令官秘书的身份要求对方满足他的条件,“我也不要求你赔罪或是道歉:只管把这些人都撤了,以后我请你来我们在香巴拉浮岛的新餐厅吃饭。”
“这可不行,麦克尼尔。”重新戴回了墨镜的杜中队长的脸上浮现出了为难之情,“我们也是因为接到了热心市民的举报、听说这里有人非法集结并宣传激进思想,才会特地来驱散他们。你看,这事要是办不好的话,我们就是辜负了市民的期望啊。”
麦克尼尔左顾右盼,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在意更重要的事情而不是把自己卷入更大的麻烦之中。不过,现在他可以自豪地说,他还有能力在自保的同时保护更多的人,而不是被迫做出妥协。当着众人的面,麦克尼尔先向旁边的警察交出了他手中的警棍,却径直走向杜中队长,抢过了对方手中的话筒。警车上的区域犯罪压力测量装置和测定犯罪系数的设备都没有任何警报。
“金权政治,寿终正寝!”
还在厮打的一部分警察和市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一副看傻子的眼光望着麦克尼尔。
“喂——”杜中队长咬牙切齿地原地跺脚,“你这是——”
“军国政治,自寻死路!”麦克尼尔喊了第二句。
“贵族政治,迟早要完!公民政治,希望无限!”原本保持沉默的伯顿突然也跟着吼了一句。
“……该你了。”麦克尼尔放下话筒,直面杜中队长,“来,冲我动手,我在宣传激进思想。哦,西比拉系统好像……没反应啊。”
从血盟团民兵中队长转行当了新加坡的警察中队长的杜先生进退两难,他站在麦克尼尔面前,双手上下比划着,嘴里说不出半个词。看他卖力地表演哑剧的滑稽模样,伯顿毫不顾忌地哈哈大笑。
“麦克尼尔,你是只猪。”杜中队长用颤抖着的右手食指指着麦克尼尔的鼻尖,“我管不了你,可是这新加坡总有人能管。”说罢,他转过头,没好气地冲着还在殴打市民的手下吼道:“收工!”
警察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返回警车,灰溜溜地离开了。麦克尼尔告诉伯顿赶快叫救护车,他自己先把受伤严重的市民拖离主要街道,免得这些伤员承受二次伤害。
刚才那个想要给麦克尼尔做宣传的中年男人也被打得头破血流,他蹲在旁边商店门口的橱窗外,摇头叹息着。
“你们也该小心点,下一次别干这种蠢事。”麦克尼尔盯着那人的脸,“……喂,咱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你肯定记错了。”中年男人也看了看麦克尼尔,毫无反应。
“哎呀,没关系。”麦克尼尔想和这些人套近乎,他得给自己预留更多的渠道,“你以前做什么工作?”
“开面包店的。”中年男人向麦克尼尔伸出一只手,“毕化隆。”
“迈克尔·麦克尼尔,开餐厅的。”麦克尼尔挠了挠头,终究还是没和对方握手,“我那餐厅现在到香巴拉浮岛开了新的分店,你的面包店呢?”
毕化隆沉默了很长时间。
“……倒闭了,就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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