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1-ep3:血之纹章(8)
布里塔尼亚帝国圆桌骑士团是直属皇帝的特殊部队,平时的主要工作是保卫皇帝,战争爆发时则经常被派往前线担任军事统帅。圆桌骑士的编制总共有12人,不过大多数时候并非是满额的,比如目前查理三世手下就只有11名圆桌骑士。对于那些忠于布里塔尼亚帝国的贵族而言,成为圆桌骑士的一员是无上光荣,而背后则存在着诸多贵族之间的斗争。毫无疑问,圆桌骑士是最接近皇帝本人的武官,一旦圆桌骑士图谋不轨,后果不堪设想。此外,一些希望在宫廷内拥有影响力的贵族也会试图支持和他们有着共同利益的其他贵族或本家族的子弟成为圆桌骑士。因此,圆桌骑士的选拔工作一度变得乌烟瘴气,而这些近卫军本人的忠诚也值得怀疑。
根据麦克尼尔了解到的情报,圆桌骑士需要在个人武艺和军事谋略上具有突出才能。前者在一百多年以前还算是主要因素,而如今后者占据了主导地位。但是,布里塔尼亚帝国贵族的尚武传统依旧没有改变,没有与职位相称的武力的圆桌骑士经常受到鄙视甚至是暗杀,久而久之就没有身体孱弱的贵族敢自告奋勇竞争圆桌骑士的位子了。此外,圆桌骑士只是一种身份,除了第一圆桌骑士必须是无可挑剔的最强者(这个职务拥有其他圆桌骑士都没有的特权:指定领地)之外,从第二圆桌骑士开始的十一人当中可能既有将官也有尉官,其次序标志着受皇帝重视的程度而非实际待遇。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和十几岁的青少年被混编在圆桌骑士团中也并不算什么新闻,这种现象过去也多次发生。
麦克尼尔起初有些责怪神甫,他没想到神甫会瞒着他进行这场会谈。当然,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神甫可能已经知道他和布拉多·冯·布雷斯高前去秘密寻找流亡者并得知部分流亡者被抓走,但即便如此,帕拉斯卡斯神甫依旧不想将此事告知麦克尼尔,也许在他眼中会谈必须对麦克尼尔严格保密。会场中各怀鬼胎的众人都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麦克尼尔和王双的搅局让形势变得复杂起来。
“我很惊讶,您居然会谈到南非问题。”圆桌骑士也着实吃了一惊,“在我们讨论这个问题以前,我希望得知您的身份和在南非的相关利益。”
“我不会随便把自己的姓名告诉身份不明的家伙。”麦克尼尔敲着桌面,“虽然我只要寻找有关圆桌骑士的情报就能猜出您的身份,但我想您应该为了表现诚意而自报家门。”
圆桌骑士听到这句话,立即站起来将右手平放在胸前,以带着德式口音的英语说道:
“第五圆桌骑士,俾斯麦·瓦尔德施泰因(waldstein)。”
“我是迈克尔·麦克尼尔……我在南非其实有些生意要做。”麦克尼尔想起了这个给他用作伪装的身份,“然而,贵国在南非持续进行非法活动,严重地影响了南非当地的商业发展和市场秩序。请您不必否认,有一名叫达尔顿的布里塔尼亚军官在当地支持武装叛乱组织,给军队造成了不可忽视的伤亡。现在,皇帝陛下如果希望得到我们eu的支持,那就必须停止对非洲的干预。”
神甫没想到麦克尼尔会借着这个机会发难,他甚至已经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在帕拉斯卡斯神甫眼中,提出这种条件是相当危险的,麦克尼尔已经将自己的一部分真实身份暴露在了敌人眼前。一个对南非完全不感兴趣的人不会提起和南非有关的条件,而布里塔尼亚帝国只要稍微进行调查就会发现迈克尔·麦克尼尔的全部身份都是假的,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神秘人。到那时,也许布里塔尼亚帝国会根据这一现实而做出相应的对策,eu的伪装就彻底失效了。
“这件事不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俾斯麦出乎意料地开始推卸责任,“麦克尼尔先生,帕拉斯卡斯教士,我们圆桌骑士从来管不到涉及境外活动的情报部门。皇帝陛下只允许我以圆桌骑士的身份灵活地给出相应的条件,而您所说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承受极限。”
“那您就没有必要来找我们了。”麦克尼尔声色俱厉地说道,“阁下,我们eu代表团远道而来,就是希望达成一个能够为我们两国的公民确保长期稳定和繁荣的协议,而你们的皇帝陛下却派来根本没法做主的您来进行谈判,完全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麦克尼尔——”帕拉斯卡斯神甫连忙从后面拉住他的衬衣,把麦克尼尔拽回到座位上。他略带歉意地向俾斯麦说道:“对不起,麦克尼尔先生的脾气一直很火爆,他只是有些着急罢了。”
“我能理解,换成外国在我国境内搞破坏,我只会比他还着急。”俾斯麦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向陛下如实传达……但是,我相信我们双方讨论的话题应当集中在我国境内。”
麦克尼尔看着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俾斯麦,思考着对方的真实用意。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内讧公开化后,对介入帝国局势并从中牟利感兴趣的任何势力都会选择支持皇帝或是大贵族集团,而有些聪明的生意人则同时支持双方。这种交易在表面上是平等的,eu的商人们希望获得特许经营权,贵族则得到了收益,唯一的受害者只是贵族名下的平民,而平民在布里塔尼亚帝国不过是廉价的消耗品而已。麦克尼尔相信,虽然皇帝能够开出更大的筹码,但这位查尔斯皇帝必然食言。他争取eu的支持只是为了打垮反对者,从来不是为了死心塌地向着巴黎宣誓效忠——而某些贵族确实把一切能出卖的东西都交给了eu。
将近二百年过去了,狂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要布里塔尼亚帝国不继续喊打喊杀,eu也许会很乐意和他们继续做生意。然而,贵族在商业上能帮他们多大的忙,就能造成多大的麻烦。当贵族们认为eu的商人能为他们带来取之不竭的收益时,他们就会答应一切条件;反之,当贵族们发现这些商人是个不小的威胁时,他们也能随心所欲地撕毁一切契约。因此,契约在布里塔尼亚帝国是不可靠的,一切解释权全在个人手中。那些挖空心思希望用合同和文书好好地敲诈布里塔尼亚贵族的奸商们最后被同样黑心的贵族坑得倾家荡产,他们狼狈地逃回欧洲,向着同胞控诉君主制的惨无人道。
“附加个条件吧,布里塔尼亚帝国重启对南庭都护府的军售方案。”王双突然说话了,“这样对你们eu来说也很公平。我们南庭都护府和你们eu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如果我们无法在南洋牵制朝廷,你们的岭北防线就会承担巨大的压力。”
麦克尼尔正想说其实南庭都护府的武器都是本土自产的,王双示意他千万不要声张。
“这倒是可行,不过只能以贵族而非帝国的名义。”俾斯麦在文件上画了几笔,“我们布里塔尼亚帝国在两大洋受到围困,不能再让自己面对的局势继续恶化了。如果你们的那位王爷不看重名头,那么这件事就按照我们的方案解决。”
双方代表各自签字,而后将文件收进公文包中,三三两两地离开会场。帕拉斯卡斯神甫正打算跟着他们离开,被麦克尼尔拦住了。神甫有些心虚地看着一脸冷漠的麦克尼尔,抢先开口说道:
“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按别人的想法办事罢了。”
“我不在乎您为什么瞒着我,每个人都有很多秘密。”麦克尼尔把神甫按在墙上,“但是,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巴黎方面决心保住这批流亡者?当我说他们即便是全部被布里塔尼亚帝国处决也无关紧要时,您看起来比其他人都更加紧张。”
神甫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全都交代了出来。
“好吃懒做的贵族太多了,只能勉强养活自己的平民也太多了。”神甫看着王双领着几名警卫下楼后才敢继续说话,“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我们很可能收留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人物。现在国内外的评论家都认为布里塔尼亚帝国很可能爆发内战,连帝国的许多贵族都这么认为。有些科学家和掌握机密情报的军官或是官员不想成为内战的受害者,而且他们对皇帝和帝国也没有什么忠诚,于是就打算来投靠我们eu。要是他们被拦截了,我们遭受的损失可不是几百个士兵那么简单。”
赫尔佐格总督从来没和麦克尼尔说起这件事,而神甫本人在此之前也从未提及。换句话说,他们认为麦克尼尔最好不要知情,又或者认为麦克尼尔不配得知此事。不过,让麦克尼尔来做决定,他也不会随便让一个外人得知这么重要的情报。
“那么这是条大鱼了。有多大?”
神甫看到麦克尼尔脸上的怒容逐渐消退,内心的恐惧也消失了。他原是没必要害怕麦克尼尔的,他是个年轻有为的神职人员,而麦克尼尔不过是仰仗着总督的提拔才能和他一起出访的一个……无业游民。然而,他始终感觉到麦克尼尔这具年轻而富有活力的躯体下藏着一个魔鬼,只要给魔鬼一个机会,它就能把世界烧个一干二净。
“有五个做发动机研究的教授。”神甫说道,“你知道他们的价值吗?那些和尖端技术有关的研究方向,其超越性思维往往寄托在少数人身上。一个考砸的学生为了泄愤而冲进教师办公室大开杀戒,可能导致某个领域的技术和理论水平直接倒退五十年……他们现在要来投奔我们eu,在巴黎那里的席位也留好了。我们本来就有技术优势,再加把劲,我们可以对布里塔尼亚帝国实现完全的技术封锁。”
“……而如果他们的本土科学家取得了成就,我们就用高薪厚禄把他们挖走?”麦克尼尔觉得这种办法很眼熟。
“就是这样。”神甫得意地拍了拍法衣,“科学技术有助于让人们更好地认识主创造的这个世界,人生来不是为了无知地死去才活着的,愚昧无知地揣测主的意志才是最大的亵渎。”
他简直不像个神甫。麦克尼尔一辈子见过不少神职人员,其中有些人甚至忍受不了进化论这种相比其衍生发展而言显得漏洞百出的学说,更不要说那些试图探究世界本源的科学了。不过,既然帕拉斯卡斯神甫一直说他是凭着兴趣和信仰才决定加入教会,想必他一直有着独立思考的能力,不是人云亦云的复读机。
“还有呢?”
“一个陆军上将,听说是在陆军部担任副大臣,好像是卷入了什么案子而决定选择流亡。”神甫也不敢用肯定语气,“那是军队的问题,和我们没关系。”
两人下楼,准备离开武馆。但是,他们刚来到门口,便看到王双正在和几名布里塔尼亚警察理论,那些警察正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塞进警车里。
“发生什么了?”麦克尼尔连忙一路小跑上前,“怎么回事?”
“他涉嫌印刷和传播违禁书籍。”一名警察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是《社会契约论》,在帝国是被严令禁止的……”
“胡说八道。”王双大怒,“十几岁的孩子懂什么?我把你塞满肌肉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尽管王双很是生气,但他终究还是放弃了直接动手的打算,他最近惹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望着警察远去的背影,王双骂不绝口。
“他们直接来这里抓人?”麦克尼尔看着上面的牌子,“我还以为他们看到你之后会收敛一些。”
“你以为上校能有多高的地位呢?”王双郁闷地蹲在街道旁生气,“对那些贵族老爷来说,这不过是他们给自己十几岁的女儿或儿子随手申请的头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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