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凤无忧不仅没吃醋,反而还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第一次见云初的时候,就觉得她漂亮。”
说完了,却又怅然地道:“可惜……我看不到。”
她在这个时代唯一交到的一个好朋友的婚礼,自己却不能出席,凤无忧心里真的很遗憾。
萧惊澜心头涌起一丝愧疚。
凤无忧不能出席和长孙云初的婚礼,大半的缘由是为了他。
与他在一起 ,凤无忧真的失去了许多。
“以后若有机会,我带你去见云初。”
凤无忧眼睛一亮,问道:“当真?”
“真的。”萧惊澜点头,带了几分郑重的神色。
想见长孙云初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其实之前,萧惊澜一直都希望长孙老国公能和他一起来燕云。
长孙老国公自先秦王去世后,就主动上交了兵权,一直都是养花种草,有时候有人有事求到他头上,他就装糊涂,弄得京城里的人都叫他糊涂国公。
可是萧惊澜却知道,这不过是他自保的手段而已,他的一身本事从来没有荒废过。
若是燕云能有他做镇,那简直就是多了一员中流大将。
就算只是为了长孙老国公和他父王当年的情份,他也希望老国公来燕云。
若是老国公来了,那长孙云初也会跟着过来,凤无忧也会开心。
可,他这些事情,也只是想想而已。
长孙老国公不同于秦王府,他虽是军伍出身,娶的长孙夫人却是世家大族的女儿,而且他自己也有同宗族人。
两边的亲朋故旧加起来,那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他们和西秦的关系千丝万缕,若是他们真的离开,除非能和凤无忧当初一样,把所有纪家的人都提前迁走,否则,他们留下的人,就都是替死鬼。
相反,倒是长孙云尉最安全,他虽然是长孙老国公的儿子,可是因为一直跟在慕容毅身边,又对他忠心耿耿,所以应该不会被为难。
只是万一将来有一天西秦和燕云对上,他和长孙老国公之间会颇为难以处理。
为着这些原因,萧惊澜一直没有正面和长孙国公说过让他来燕云的话,而是希望等他羽翼丰满一些,再从长计议。
最好,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可是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
长孙云初,居然嫁给了慕容毅。
长孙老国公向来疼爱这个女儿,有这么一档子事,只怕让长孙老国公来燕云,是不可能了。
而想让凤无忧和长孙云初见面,就更加困难。
到现在为止,西秦都是不承认燕云的,慕容毅只肯说,燕云是叛逆。
这也就意味着,萧惊澜不可能以两国邦交的形式,让凤无忧去西秦。
而若是私下里去西秦,萧惊澜又冒不起这个险。
慕容毅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和凤无忧若是私下到安陵去,很难保证一定不会被慕容毅现,更何况,长孙云初是在皇宫里,就更不可能瞒过慕容毅的眼睛。
万一凤无忧出了什么意外,又或者干脆被慕容毅留下,这都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代价。
要达成方才他对凤无忧的承诺,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燕云足够强大,强大到慕容毅也不得不承认燕云的地位,从而在官方层面上,光明正大地互通有无。
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凤无忧才有可能见到长孙云初。
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艰难,萧惊澜才更觉得抱歉。
凤无忧想要见到长孙云初,很有可能,要等很久……很久……
这些事情凤无忧也明白。
明知道这么艰难,可是萧惊澜却还是愿意去做,愿意给她承诺。
要知道,萧惊澜的承诺,可绝不是这么容易的。
这一方面是他有足够的信心,能让燕云屹立于天岚大陆,可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为了她。
她心里暖乎乎的,于是抬起头,在萧惊澜颊边亲了一下。
“好,我等着。”
萧惊澜说,她就信。
一阵困意袭来,她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又往萧惊澜的怀里拱了拱。
“困了,睡觉。”
拉着他折腾了半夜,终于困了啊……
萧惊澜低头在她额上回吻了一下,凤无忧是真的困了,这片刻和工夫,眼睛都已经闭紧。
“撩完就跑,你这是不负责任啊。”看着她的睡颜,萧惊澜无奈地道。
可,还是不忍心打扰她睡觉,紧了紧胳膊,抱着她一起睡过去。
天色将明。
天岚大陆极西以西,隔着茫茫大海,在一片苍茫荒凉的大陆之上,足有近万人,沉默地站满了整个荒原。
在荒原的最前方,有一个高高的祭台。
此时,所有人都望着祭台上方一个身披厚重黄褐杂色麻衣的身影。
她头全白,至少也有六七十岁,手中拄着一根高高的拐杖,比她头顶还要高出一截的杖头上,雕着八条相互缠绕,伸舌吐信的毒蛇。
“遥远的彼端传来消息……”那个身影开口,声音带着嘶哑的摩擦声。
“荒原上的公主,世间最美的桑格丽花,我的女儿……死了。”
一个老人,而且又并没有武功,声音并不大,可她的声音,却透过祭台上一台台古怪的设备,传到了荒原上人每个人的耳中。
若是凤无忧在这里,一定会惊奇的现,那些设备居然是扩音器。
而且,并不是最简单的喇叭,而是用了相当的物理原理,更加精致复杂,也更加地有利于声音的扩散和传播。
这些设备把她声音里的悲怆极好地传递出来,她道:“六年前,也是今天,荒原的健壮独狼,天空里翱翔的雄鹰,我的儿子,也死了。”
“我儿子的儿子,我的外孙,小树苗一样的可爱孩子,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没能躲过疾噩神的亲吻。”
“我女儿的儿子,他距离我们的崇高目标只有一步……一步……可是他终究没有跨过去,倒在了通往那里的路上。”
“我所有的孩子,全都死了。”
她一句一句地诉说着死亡,可忽然一顿拐杖,声音也猛地提起。
“可是……他们死得值!”
“我的儿子,在六年前,率领蛮荒勇武的勇士们和天岚大陆的蛀虫决一死战,死在战场上!”
“我的孙子,他是为了攻上那片梦想的大陆,拼命练习,才会患了风寒被蛮荒之神召去。”
“我的女儿,她忍辱负重二十多年,为我们换来了无数的情报和信息。”
“我的外孙,更是倒在为我们奋战的路途上。”
“我们同样是人,同样有一个脑袋和两只手两只脚。”
“凭什么,天岚的人就能享受那么丰富的资源,吃香的喝辣的。”
“凭什么我们就要呆在这么艰苦的地方,受尽苦寒?”
“这公平吗?”
她猛烈地喊着,话语透过那些机器,更加显得激昂。
“不公平!”
下面猛地响起山崩地裂一般的吼声。
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个出色的演讲家,短短的几句话,就用她自己子女的死亡,调起了下面众人心头最深的愤慨,更用挑起对立的方式,把这种愤慨激化到了最高点。
“不错,不公平!”
她把拐杖挥舞起来。
“我们也要享受富饶的大陆!”
“我们也要不再为衣食愁!”
“所有天岚大陆上的人所有的,我们也要拥有!”
她接连喊出三句极富煽动性的话。
“我们也要!”
“我们也要!”
“我们也要!”
下面的人都跟着大吼起来,人人脸上都现出一种被催眠似的疯犯。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她放缓了语气,忽然把拐杖指向一侧黑漆漆不断翻涌的大海:“你们,要去那边吗?”
拐杖所指的方向,正是天岚大陆。
这些人瞬间被点燃了,大声吼着:“攻过去,攻过去!”
他们要攻过这片大海。
他样要踏上大海那边富饶的大陆。
他们许多人,从出生起就听着海那边的故事,可是却从来没有人真正的见过。
他们这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到海的那边。
“好!”
台上的人大声道:“你们都是好样的!”
“那么现在,我就要告诉你们,这片海,就要平静下来了!”
“海中的野兽,就将要闭上吃人的嘴。”
“就算我们所有人从海上过去,它也绝不会伤我们分毫!”
虽然,这些人都很狂热,可是听到这话,他们还是怔住了。
他们不知道,台上的人说是不是真的。
因为,从他们知道这片海开始,就同时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这片海是绝对不能够涉足的。
否则,就会被里面的魔鬼吞没。
但现在,他们的母亲,蛮荒之母,却说这片海里的魔鬼,就要闭上嘴巴了。
这是真的吗?
可,他们的母亲为他们带来了先进的技术,还有种植的本领。
他们的母亲让他们有东西吃,有衣服穿。
他们的母亲,一定不会骗人的!
台上的人又一次说道:“孩子们,等待吧,不会远了!”
“我们很快……很快就会踏上那片大陆,拥有你们梦想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