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凤无忧睡得再熟,也被这声音惊醒。
上官修若的伤她知道,虽然伤得重,可是有东林的灵药,再加上她的处理,除了可能会热之外,不会再有别的危险。
又有什么事情,能让东林皇派人这么急着来找她?
就算真的有什么状况,上官修若身边还有那么多太医守着,东林本就多药,这些太医们的医术也是屈一指的,什么情况处理不了?
“到底怎么回事?”她一边穿衣一边下床,萧惊澜见她衣裳整齐,就过去把门打开。
来叩门的是东林皇身边的一个小内传,惯常跟在崔秀身边,可能是崔秀的徒弟,凤无忧曾见过的。
“奴才也不知道,小皇子先前都是好好的,可是到了半夜里,突然又是抽搐又是呕吐,太医们用了好些法子都不管用,皇上急的要命,只能让奴才来请女皇陛下。”
小太监口齿伶俐,虽然不知上官修若为何病,却所前因后果说得明白。
凤无忧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也不愿再耽搁,一边往门外迈一边道:“走吧。”
见她这么果决,小太监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连忙在前面引路。
凤无忧和萧惊澜跟在他的后面,一同往上官修若所在的地方行去。
他们都已经起身了,千心千月和燕霖聂铮,自然也立刻跟上。
凤无忧和萧惊澜的身边,可不能少了他们的伺候。
到了上官修若的房间,一进去,就见几个太医围在一处,人人皆是一头汗珠,彼此低声交谈着,可是面上却全是为难之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凤无忧心下奇怪,但病患当前,她也没有心思去管太多,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这些太医肯定都诊治过了,直接问他们最快。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开口回答,终究有一人道:“凤女皇还是先自己看看吧。”
凤无忧见他神色古怪,似乎对上官修若的病情已经有了判断,但不知为何就是不说。
她一肚子的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往上官修若走去。
上官修若身子本就不算好,再经过这么一伤,整个小脸都是煞白,看着让人颇生怜意。
凤无忧给他做完手术之时,他虽然虚弱,但却十分平静,安安宁宁的睡着,甚至凤无忧可以断言,他的伤绝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此时的上官修若却早已不复几个时辰的前的样子,他眉心紧皱,表情痛苦,手脚和身体一阵阵地痉挛,若不是有宫女在一旁按着护着,只怕光是这样的痉挛,就会让他摔到床下去。
不止如此,他胸前一片狼藉,全是腐烂的食糜,而且还有食糜从他口中不断地呕出,宫女在边上不住地擦着,但根本没有用,刚刚擦干净一点,就有新的东西又被吐出。
也不知上官修若吐了多久,此时从他口中涌出的已经不是食糜,而是一口一口淡黄色的水。
凤无忧眉心顿时皱了起来,他胃里已经根本没有东西可以吐了,再吐下去,只怕会把胆汁都吐出来。
“凤女皇!”东林皇一直守在这里,见到凤无忧就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迎上来。
“凤女皇,你快来看看若儿,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瞪了那些太医一眼。
这些太医真是废物,凤无忧都已经把最难的部分做好了,一些护理工作他们都做不了。
现在修若变成这样,他们又连个原因都诊不出,真不知朝廷花这么多银子养着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太医们接收到东林皇的目光,却只是逃避地低下头。
不是他们诊不出原因,而是他们就算诊出了原因,也根本……不敢说。
凤无忧不等东林皇再说什么,就立刻坐到了上官修若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细心诊了片刻脉之后,她眸中现出一抹极为意外的神色。
“凤女皇,怎么样?”东林皇急声问。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他儿子到底怎么了。
凤无忧没有理会东林皇,而是起身翻看上官修若的眼皮,然后,又用银针挑起一些他的呕吐物,放在鼻前仔细地辩闻着。
一丝略有些熟悉的异味传入她的鼻尖,可她仍是不愿轻易下结论,只道:“行刺小皇子的匕可还在?拿来给我瞧瞧。”
此时人人都知道凤无忧是唯一能救小皇子的人,不等东林皇吩咐,就有人把匕拿来。
凤无忧在匕上仔细地分辨着,可看过之后,她眼中的疑惑之色却更深。
“凤女皇,修若到底怎么了?”
凤无忧一直不说话,东林皇急了。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该不会,修若真的伤重到再也救不回来?
凤无忧把匕放在一边,终于抬起眼睛。
“陛下,小皇子……是中毒。”
“什么?”东林皇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立刻叫出声:“可是你治伤之前不是看过,说那匕上没有毒吗?”
凤无忧在给上官修若动手术之前,的确是辨认过,而且也确实说过句话。
有毒和没毒的手术方案完全不同,她不可能不确认就下手。
为了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弄错,她刚才还又看了一遍。
“那匕上的确是没有毒。”凤无忧沉声道。
“凤女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东林皇忍不住了,急切道:“既然刺伤修若的兵器没有毒,他又怎么会突然中毒?”
一个念头闪过东林皇的脑海,他猛然转身看向那些太医,怒喝:“是不是你们? 你们好大的狗胆!”
那些太医们连忙跪下,一个个忙不迭地磕头,不住声地道:“陛下息怒,不是臣……绝对不是臣啊!”
“陛下,不关他们的事。”此时,凤无忧也出声了。
上官修若是直接交到他们手里的,他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时候下毒,除非他们不想要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她看了那些太医们一眼,也终于弄明白他们的神色为何那么古怪。
他们一早就看出上官修若是中了毒,可是,却根本不敢说。
“陛下,小皇子所中的并不是新毒,他体内的毒,至少也有四年以上。”
闻言,东林皇瞬间怔住。
“不可能!”他叫出声:“修若今年不过七岁,四年前他才多大?怎么可能从四年前就中毒?他是朕的皇子,谁敢害他!”
凤无忧静静地看着东林皇,并未因他的怒气而退缩。
她这个王牌军医,也并不总是在部队执行任务的。
没有任务的时候,她也会在军医院,参加正常医院的诊疗。
甚至,她还是那家医院里有名的一把刀。
身为医者,不理智的病人家属她看得多了。东林皇这个,只不过是小CASE。
等到东林皇叫嚷完,她淡声又补上一句:“小皇子不止是四年前就中毒,而且,这毒是持续性的,这四年之中,一直有人在不间断地给他下毒。”
东林皇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情?
他想起太医们古古怪怪,欲言又止的神色,倏地转头看向他们。
“你们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他盯着跪了一地的太医,厉声询问。
太医们一个个战战兢兢,他们就是知道东林皇会有这种反应,所以才都不敢说。
东林只有这么一个皇子,敢对小皇子下手,这得是多大的胆子?而且,又是持续性下毒,这必然得和小皇子关系十分亲密,能够经常接触到他的饮食才行。
能有这样下毒条件的人,整个宫廷中都不会超过十个。
这些人,身份背景也个个不一般。
诊断出上官修若中毒不难,可是说出这件事情,却着实让他们为难。
因为,这很可能关系到皇室秘辛啊!
终究,还是先前出头对凤无忧说话的太医膝行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回皇上,臣等的诊疗,与凤女皇一样。小皇子,确是被人持续下毒。”
“混帐!”东林皇猛地挥手砸了身侧的一个台架,指着太医们怒骂:“既是那么早就中毒,为何你们一个个地竟没有一个人现。你们不是每天都要给若儿诊平安脉的吗?怎么就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诊不出来!”
难怪……难怪若儿的身子骨一直这么弱。
以前,他总以为是因为若儿早产出生,先天不足。
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如此。
是有人一直在对他下毒,所以他的身子才会反反复复,总也好不了!
太医被东林皇骂得脸色灰败,可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这事,的确是他们的重大失职呀。
“陛下息怒。”凤无忧又一次出声。
“陛下,这事也怨不得各位太医。”凤无忧冷静地解释:“这种毒十分特别,只会使人持续虚弱,却并没有明显的致命症状,除非和另外一种毒物混合,否则这毒就算一直在小皇子的体内存在下去,也不会危及他的生命。各位太医诊不出来,也是正常。事实上,若不是因为小皇子此次元气大伤,身体正气不足以克制毒性,就算是我,也一样现不了小皇子竟一直在被人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