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医院国际部。
黎俏带着保镖站在ICU病房外,看着夏思妤头上包着纱布躺在床上的身影,她手指成拳,任由指甲戳破了掌心的软肉。
从南洋赶来的阿昌已经递来了手机,里面是一段道路监控。
黎俏没有接,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画面显示昨晚夏思妤开着车路过一处十字路口,原本是绿灯的路段,却因为对面有一辆左转车急速闯红灯,就这么撞上了直行的夏思妤。
夏夏虽然闪躲不急,但是从监控里能看到她做了应对措施。
可即便如此,对方速度过快,她的车还是被撞翻,滚了一圈才停下来。
而那辆肇事司机据说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看上去似乎就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阿昌也询问过警方的调查记录,死亡的司机是醉驾。
黎俏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声音温淡,“对方身份查清楚了?”
“嗯,是云城一家濒临破产的药企老总,半个月前……他们的公司刚被寰夏收购。”
得到这样的回答,黎俏闭了闭眼,果然……合情合理,有因有果。
不多时,黎俏来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神色淡淡地询问夏思妤的情况。
医生翻了翻手里的病历,“夏小姐的身体上多数都是擦伤,并不严重。
但她的头部受到了撞击,有出血点,如果能醒过来问题就不大。
要是昏迷的时间太长,接下来治疗的难度……就会更大。”
医生的话很委婉,但黎俏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不排除夏思妤会变成植物人的可能。
黎俏颔对医生道谢,转身走出病房之际,一通国际电话拨出,“来云城。”
不等对方回答,她就结束了通话。
……
凌晨四点,黎俏已经一天一夜未眠,也没吃过一口东西。
她坐在云城医院住院部楼下的花坛边,听着手机里苏墨时的声音,表情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那个人因为记恨六局黑市不肯接单,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沈老三的住处。
他跟踪了好几天,昨晚恰好老三喝多了。那个人放了三枪,有个叫白鹭回帮忙挡了两抢,不过都没打中要害。”
黎俏仰头看着黑夜,吁了一口气,“六局小沈总的住处,这么随便就能被打探到?”
苏墨时安静了片刻,音色微凉,“既然要制造假象,必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六局今早启动了追杀令,可那个人今天中午在老三家门口饮弹自杀了。”
黎俏闭上了眼睛,浑身泛起了细细的颤栗。
一切都合乎常理的找不出任何破绽。
仿佛真的只是普通的寻仇。
是她思虑过重,还是对方的布局太精密?
“四哥,保护好你自己。”黎俏低着头坐在花坛边,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声四哥。
沈清野和夏思妤接连出事,真相也似乎浮出了水面。
可黎俏就是有种骇然的直觉,事情不仅还没有结束,很可能……对方的真正目的,是她。
假如事情因她而起,那她得多该死。
就像当年的辉仔,也是她一意孤行的去救人,才让他死在了动乱之中。
黎俏不等苏老四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她就那么坐在楼下,目光平静地望着夜幕。
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似放空,又好似心事重重。
半个小时后,漆黑的东方逐渐变成深青色,住院楼的拐角倏地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
站在不远处守着黎俏的保镖,看到对方的身影,作势上前阻止。
黎俏却挥了下手,示意他们不必阻拦。
保镖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而对方的身影也在路灯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在病房里找了你三圈,电话也打不通,你这是在悲春伤秋还是在对月祈福?”
来人,云厉。
黎俏没有抬头,维持着看脚尖的动作,扯唇道:“手机没电了。”
云厉穿着灰色的衬衫和西裤大马金刀地坐在她身边,看了眼臂弯的西装外套,扬手就披在了黎俏的肩上,“先放一下。”
他从尼亚州赶过来的,出前就知晓了来龙去脉。
云厉偏头看着黎俏神色寡淡的侧脸,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两支往她面前一送,“解解乏?”
黎俏不抽烟,但不是没碰过。
她手指僵硬夹过烟头,没有点燃,轻轻摩挲着细软的香烟,叹了一声,“看过夏夏了?”
“嗯。”云厉咬着烟嘴吹出薄雾,“睡得挺香。”
黎俏眼尾抽搐了一下,幽幽看了他一眼。
云厉挑眉,轻笑出声,“干嘛这么看我?她夏老五要是连这点意外都扛不过去,也枉费你把我叫过来了。”
顿了顿,他撇开头,望着花坛某处,沉稳的声线夹着一丝柔软,“俏俏,我来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夏老五我帮你守着。”
黎俏捏着指尖上的烟卷,像是自嘲般低语,“你要是再出事……”
话未落,云厉抬起手就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说什么胡话,事情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脑袋上扣。”
黎俏牵强地扯着嘴角笑了,“我刚才在想,如果我没和他们见面,是不是就不会生这种意外?”
云厉皱了皱眉,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思量再三,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反驳她的理由,“这和你没关系,你和苏老四也见面了,他不是没事儿?”
就这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的确,苏老四没事,因为当时他和她一样,都在英帝国。
“他俩生这么大的事,你不打算告诉尹老二和宋老六?”
黎俏目光闪了闪,摇头道:“老六是国际刑警,经常出任务,没必要打扰他。”
“尹老二呢?”云厉蹙眉。
他们边境七子情同手足,老三和老五鬼门关走一遭,不管什么原因似乎都该来见一面。
正想着,云厉就听到黎俏语调极淡地回道:“当年分开后,她就失联了。”
是的,尹沫是他们的二姐,边境一别,她就像是人间蒸一样,自此再没有出现过。
她也是黎俏唯一无法找到和联络上的人。
云厉没再说话,大口大口抽着烟,眼底藏着对黎俏满满的心疼和难以言说的烦躁。
他一开始并不太清楚当年的事,后来从沈清野的口中才了解到一些细节。
黎俏这个人,年龄最小,却最重情,但绝非不理智的人。
她既然认为沈清野和夏老五是因她出事,那么……八成不是空穴来风。
可到底是谁这么居心叵测对她的身边人下手?
这一刻的云厉甚至有些庆幸,出事的不是黎家人,否则黎俏会做出什么,他根本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