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距离新年便只剩下六七日。
贾政已经为贾瑜提前备好了来年的春衣,并从外面买了一匹良马供他读书时往来骑乘,现如今就养在府里的马厩里。
贾母得知此事后,只是语气酸熘熘的说了一句:“也不见他对自己亲儿子这么上心,倒也是那瑜哥儿的福气。”
不过她并不清楚贾政给贾瑜交了一千两的束脩,要是知道了怕就不是这样随口说两句了。
这天,贾政带着贾瑜到扶云书院院长庞授家中拜访。
在会客厅坐定,侍者们上了茶,让他们稍候,过了一会儿,一个老者才信步而来。
贾政立刻起身,恭声道:“下官见过庞公。”
只见这老者年过七十,须发灰白,鹤发松姿,一身的儒正之气。
“存周,老夫已不在朝堂,就不要自称下官了。”庞授笑道。
“瑜儿,快来见过庞公。”
“学生贾瑜,见过庞公。”贾瑜躬身一礼,这才是当世大儒啊,这气度,这涵养,贾政怕是难及十之一二。
“原来是贾小友当面,老夫很是喜爱那首劝学诗,写的十分传神,发人深省啊。”庞授笑呵呵道。
“庞公谬赞,学生惶恐,全凭学生叔父的教诲。”贾瑜恭声道。
庞授又勉励了几句,贾政见他还有外客要见,方才和贾瑜起身告辞。
出了庞府,门口等候的人群里走出一个中年锦服男子,笑呵呵的上前拱手道:“存周,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刘大人,下官有礼了。”贾政拱了拱手,对贾瑜引荐道:“这位是户部的刘侍郎刘大人。”
“晚辈贾瑜,见过刘大人。”
“存周啊,早就听闻令侄天纵奇才,又生的龙驹凤雏,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那刘大人赞道。
“这是犬子,日后与贾小友就是同窗了,循儿,过来与你贾世兄相见。”
刘大人身后的那个少年看起来比贾瑜略大一些,生的白胖,闻言走上前与贾瑜拱手笑道:“闻名不如见面,世兄,刘循这厢有礼了。”
贾瑜有些无奈,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名气这么大了,是个人见到自己都是各种赞美,秉着礼尚往来的美德,贾瑜回礼道:“原来是刘世兄当面,久仰久仰。”
刘大人笑道:“以后你们二人在书院要互相照顾,说起来,我晋阳刘家几十年前也是你们贾家的姻亲嘛,存周,以后我们两家还是要多亲近亲近啊。”
贾政这才想起来好像确有其事,自己族里四房还是五房几十年前有过一个女性族人入这刘家为妾,不过到底不是贾府的嫡系,而且年代久远,两家平常并没有什么关联。
回到梦坡斋,贾政安排道:“距离新年没几天了,这几天你就不用来这里读书了,来年的春衣以及上学的用品等一会我让人送到你院子里去。”
贾瑜恭领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见小角儿和小梨儿正在院子里和一个小丫鬟跳绳,见贾瑜进来,那小丫鬟连忙停下,糯糯的叫了一声“婢子见过瑜二爷。”
贾瑜点点头,没在意,回到屋里,晴雯正坐在软榻上做着女红,贾瑜伸头看了一眼,见她正在缝一个香囊,笑道:“怎么不出去和她们玩?”
晴雯撇嘴道:“跟她们一群小孩子有什么好玩的?”
贾瑜躺在自己的床上,轻叹了一声,晴雯放下手里的活,沏了一杯热茶,轻轻的吹了几下,递给贾瑜。
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贾瑜本能的用袖子去擦嘴,晴雯嗔道:“从哪儿学的坏习惯,也不知道改改。”说着从怀里取出带有体温和香味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动作温柔,像是在擦拭一件举世无双的工艺品,一缕青丝从贾瑜的脸颊划过,看在那近在迟尺,吹弹可破的脸,贾瑜没忍住,轻轻的啄了一口她的樱唇。
“哎呀!我来的不巧。”一进门的林黛玉就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后知后觉的晴雯大羞,涨红了俏脸,见被人撞见,又羞又气,一时想不开,就要去抓篮子里的剪刀。
贾瑜唬了一跳,跳将起来,抢上前去,一把抱住晴雯,把她手中的剪刀拍落到地,大叫道:“不可!”
林黛玉自知是自己撞破了这事,这个丫鬟才做出此举,见她不似来假的,也是吓得够呛,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连忙道:“都是我的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见晴雯双手捂着脸,身子微微的颤抖,贾瑜又气又心疼,道:“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冲我来便是,何苦来伤害自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让我自责悔恨一辈子?”
说罢看了一眼林黛玉,疑惑道:“你怎么来了?”,这小丫头怎么三天两头的往他这跑?
这下轮到林黛玉不干了,冷声道:“瑜哥儿若是嫌我碍事,我现在就走。”
说着转身就离开,一起跟来的雪雁狠狠的瞪了贾瑜一眼。
贾瑜一拍头,懊悔不已,上前一把拉住林黛玉纤细的手腕,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黛玉红着小脸轻轻挣开贾瑜的手,旁边的雪雁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丢给贾瑜,道:“我们姑娘说还没有给你过香囊,宝二爷和小兰大爷早给了,连琏二爷和环三爷每人都给了一个。”
贾瑜看着手里精致的香囊,还是实话实说道:“我不用这个...”
话还没说完,林黛玉脸色就变了,一把夺走贾瑜手中的香囊,对雪雁道:“我们走!”
贾瑜在背后喊了一句:“林妹妹,我真不用这东西,给我也是明珠蒙尘啊。”
见林黛玉头也不回的走了,贾瑜摇摇头,还是先回去安慰晴雯,毕竟自己的丫鬟才是自己的。
贾瑜再进来的时候,晴雯脸色已经好多了,只是面对贾瑜的赔笑看都不看一眼,贾瑜好话说尽见她还是低头不语,无奈道:“这件事也不能怪我,你也有责任。”
“我有责任?二爷是说我是狐媚子,先勾引二爷的吗?”听到这话,晴雯竖起柳眉,生气道。
贾瑜连忙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太好看了,我自己没忍住,你要是不好看就不会有这回事了!”
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晴雯终于信了,嗫嚅道:“二爷以后不可以这样了,要是传出去,婢子就没脸见人了。”
...
荣禧堂。
王夫人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多了一些别的表情,荣国府的女卷们除了林黛玉都在。
“淑清啊,你妹妹一家到哪了?”贾母摩挲着在她怀里撒娇的贾宝玉,对王夫人问道。
王夫人笑道:“昨儿来了一个报信的,说明天上午就能到码头。”
在距离京城不足百里的时候,薛蟠打发一个下人骑着马一路奔荣国府来报信,说他们一家明天早上就能到城外渭水码头。
王熙凤调笑道:“看看宝兄弟高兴的,这几天怕是都吃不好睡不着,等的心都焦了。”
贾母笑骂道:“你这个猴儿,哪有这样说自己小叔子的。”
“听说我那个姑表妹妹生的极好,论起容貌来,一万个女孩子里也找不到她一个,又是个懂事体贴的,只希望她来了,老祖宗有了新欢,不要忘了我们这几个旧爱。”王熙凤一笑起来就容易发颤,直抖得满身珠玉哗哗作响。
贾母又啐了几句,方才叮嘱道:“晚上回去,你叫人准备好轿子和马车之类的,让琏二领着,明天卯时就往码头去,早早的去,不可让人家在风里等着,天怪冷的,再把取暖的脚炉手炉都备好了,多打发一些婆子嬷嬷伺候着。”
“老祖宗,早就准备好了,您就放心吧。”王熙凤娇笑道。
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继续道:“毕竟远来是客,不能亏待了去,再让人准备宴席,等她们娘三个进府就先开宴,给她们接风洗尘。”
王夫人也笑着应下了,见林黛玉不在,贾母又打发琉璃去带来用晚饭。
......
“我的娘嘞,总算是到了,这一路走下来,差点把大爷我给憋死,等到了京城,大爷我非要嫖上个三天三夜不可,只是不知道这京城里的鸨儿都是什么货色,应该不会比秦淮河上的差吧?”薛蟠站在船头,自言自语着。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那做什么?莫不是要跳下去洗个澡?”
美好的幻想被打断,薛蟠拍着大脑袋,懊恼道:“儿子这不是兽性大发...不是...诗兴大发,准备做首诗吗?就快想到了,却被妈你给打断了。”
“少扯你娘的臊,感觉回你屋里挺尸去,黑灯瞎火的掉下去也是玩的?”薛姨妈自然是不信的,直把薛蟠啐到进了船舱为止。
“等到了你姨父家,不要和任何人你要入宫选秀的事情,住在荣国府的时候,你也要和你那姨兄弟亲近,不过一定要注意男女之防,你哥哥在金陵打死人的事,更不能说,这件事咱们娘几个就烂在肚子里了,还有,你姨父一家现如今是老太太做主,以后没事的时候多去老太太那走动走动,说些喜庆话。”
薛姨妈握着薛宝钗的手,谆谆告戒道。
见薛宝钗点点头,薛姨妈心里一酸,抚摸着她的脸,叹道:“我的儿,但凡你哥哥有你一半懂事,妈也不会让你去受这些罪啊,你爹走的早,妈以后只能靠你了。”
“妈,我都省的,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