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姑娘,”紫晴真是看不惯虞葭这做派,哪有当人家外室当得这般逍遥的?竟三天两头往外跑。她说道:“世子爷已经等你半天了,羡鱼姑娘是不是都忘了要回来了?”
虞葭懒得理她的阴阳怪气,问:“傅筠来了?他在哪?”
“在歇雨小阁。”
虞葭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紧往歇雨小阁去。不过,这会儿有点饥肠辘辘,穿过大堂时见丫鬟正好端了盘糕点要送上楼,虞葭径直接过来。
“我来吧。”
她抱着盘子拿着块糕点吃,边蹬蹬蹬上楼去敲门:“大人?”
门虚掩着,虞葭扒在门缝瞧里头的情况,还没瞧清呢,门倏地被打开了。
傅筠站在她面前。
虞葭缓缓直起身子,口中还嚼着糕点,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呢,正打算去问萧泽玉。”
“我今天去游湖了,本来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去,但你一直没回信。”
她边说边进门,而后将糕点盘子往他跟前一递:“新鲜出炉的,你吃不吃?”
傅筠没动作,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瞧着她。
“怎么了?”虞葭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不对劲:“为什么这样看我?”
傅筠仍旧没说话,目光笔直而复杂,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没事。”
他声音带着疲惫,也带着点说不上来的压抑情绪。
但这副淡淡的态度跟之前不一样,正常是正常了,却让虞葭有点不适应了。
她见惯了他这几日中邪似的温柔,这副样子令她心里忐忑。
“是不是…”她小心地问:“我爹爹的案子出了变故?”
傅筠在椅子上坐下来,却是问:“今日游湖好玩吗?”
“不好玩,我还落水了。”
闻言,傅筠只是静默了下,也没问她为何落水。
这令虞葭心里更加没底,连手上的糕点也不香了。
“你说,是不是我爹爹出了什么事?”
“没有,”傅筠道:“你爹爹的案子顺利,不日便可出狱。”
“真的?”
虞葭高兴,一口咬下糕点,眼睛顿时亮晶晶的:“你说的不日是哪日,我盼这天盼了许久。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愁死我了。”
“那你…”傅筠张了张口,问她:“担心我么?”
“啊?”虞葭懵了下,很快就点头:“担心啊,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我问管家他也不知道你的行踪,我急得不行。”
闻言,傅筠眸子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虞葭心里高兴,顿时忙着计划起来:“这样一来,我也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啊。”
“啊,太好了,我回去让杏儿收拾起来。”
“唔…得带些京城特产回去,明日我就上街去买。”
她还不忘感谢傅筠:“对了,你喜欢吃什么?我一道给你买。”
想起来自己认识他这么久,还没正儿八经感谢过他呢,总归得送点礼才说过得去。虞葭又道:“算了,不买吃的了,给你买其他的吧。”
傅筠仍旧是静静地瞧着他,没说话。
“你说,”虞葭问:“我何时动身回去比较好?”
“你恐怕回不去了。”傅筠道。
“为何?”
“因为……”
“大人,”这时,有侍卫在外头禀报:“萧公子来了,正在楼下等您和羡鱼姑娘。”
虞葭不解:“等我做什么?”
两人下楼后,萧泽玉也是一脸复杂地瞧着虞葭,缓缓道:“虞表妹,我是来接你的,且带你去见个人。”
第46章 认亲
傅筠目送萧泽玉带虞葭出门,而后自己从侍卫手上接过马鞭,也翻身上马回了锦衣卫卫所。
“大人不回府吗?”侍卫道:“夫人说让您今日回去一趟。”
傅筠这几日都是歇在其他别院,已经多日没回去了。
他点点头:“知道了。”
但还是往锦衣卫卫所而去。
进了内堂,一群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正要出门,见了他,皆停下来行礼。
“大人。”
“出什么事了?”傅筠顺道问。
“刚接到陈大人的命令,去东宁巷捉拿刺客。”
正巧这时陈大人也过来了,说道:“皇上命人全城搜捕,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得了消息,这就过去逮捕。”
傅筠点头,也没说话,径直抬脚往里走。
身后的陈大人边摇头嘀咕:“傅大人这几日到底怎么了。”
进了自己的屋子,傅筠仰头靠在椅子上,阖眼沉默。外头夏虫沙沙作响,平添了股烦躁。
少顷,他嘴角缓缓扯了个无奈的笑,自言自语道:“天意弄人。”
果然,才过一夜,次日整个上京城就得知定国公府寻回丢失多年的女儿的消息。
这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
“都已经丢了十几年,居然还能找回,不得不说母女缘分实在深。”
“依我看是菩萨保佑,定国公夫人每年都给武南寺捐大笔香油钱,又塑菩萨金身,又是行善布施。这等好人家,菩萨都心软。”
“我听说国公夫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哭昏了过去,连定国公都哭了勒。”
“你就瞎吹吧,男儿有泪不轻弹,定国公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又岂会哭。”
“是真的,我舅家的侄子在定国公府当小总管,亲眼瞧见的。当时屋子里啊,看哭了许多人。”
“那寻到的小姐是什么模样?”有人好奇:“听说是从乡下找到的,莫不是长残了吧?”
“怎么可能,听说定国公夫人就是江南有名的美人,女儿定然也是好模样。”
“说得没错,我那侄子说了,那小姐虽是从乡下找来的,但也是在富裕人家养着,养得如花似玉,好看得跟仙女似的。”
有人想到什么,就说道:“那这么看来,定国公府和靖国公府这门亲事应该还能成吧?”
“成个屁,这两家恩怨你还不知道?当年定国公为何会丢女儿?想必都恨死靖国公一家子了。”
“你瞧着吧,亲事不仅不会成,兴许过不久,定国公还会大肆为女儿招婿。”
刚从药铺出来的傅筠听见这话,脚步一顿。
“大人?”侍卫不解。
傅筠将药包递给他,吩咐道:“你送回去,顺道告诉我祖母,我晚些回府再去看她老人家。”
傅筠昨夜又没回府,文氏派人来说老夫人这两日身子抱恙,让他回去看看。他原本想抓几副药就回去的,却不想听了这番话,顿时也没了心情。
定国公府。
虞葭刚起床,整个人就愣愣的,跟做梦似的。
实际上她一晚上也没睡着,昨日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她被箫泽玉带来定国公府后,堂屋里坐着许多人,都巴巴地看着她。
上首的国公夫人正是白日才见过的,衣着华丽非常,眼里噙着泪,见了她一句话没说成,就眼泪哗哗地流。
还是陆嬷嬷在一旁说清楚情况。
其实她整个人都有点懵,但也很坦然。她早就知道自己非虞家女儿,另有身世,也曾想象过见到亲生父母时的情景,却不想来得这般快。
然而之所以懵,实在是因为自己也想不到,她的亲生父母居然就是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以前她差点以为自己是王家血脉来着。
据说是她母亲的国公夫人抱着她哭了许久,最后还昏了过去,令她一时手足无措。
国公夫人倒在她身上,虞葭扶着的时候摸到她瘦弱的肩骨,不知为何,她原本很淡然的,竟突然觉得有些心酸想哭。
再之后,虞葭就被留了下来。
直到这会儿,她依旧觉得跟做梦似的不真实。
“小姐,”婢女杏儿紧张又稀奇极了,她环顾奢华精致的寝屋,还有齐整整站在门外的一溜儿丫鬟婆子,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呢。她小声问:“要不要叫她们进来啊?”
虞葭回过神,轻轻地点头。
于是,外头的婢女们端着洗漱用具有条不紊地进门,服侍穿衣的穿衣,洗脸的洗脸,杏儿站在一旁都没活干。
她们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一口一个小姐的称呼虞葭,服侍周到细致,连系扣子都极轻,深怕弄疼了定国公刚寻回来的这个宝贝金疙瘩。
如今府上一片喜气洋洋,今早起来,人人都得了个大红包,里头的赏银竟是比平时多了好几倍,跟过年似的。
“小姐,”一个粉衣婢女过来说道:“国公爷和夫人等小姐过去一起吃早饭呢。”
粉衣婢女叫秀春,是从国公夫人那拨过来的大丫鬟,以后负责在虞葭院子伺候。她脸庞清秀干净,态度温和有礼,且做事利落分寸。
仅仅这么半天,虞葭还挺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