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夯土基,引水挖渠,铁西大营工地上人头攒动,热火朝天,这是新乡铁西新兵营的建设的场地。
这个新兵营建成之后,最多可以容纳三万人,平时的话,一万人在此集训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也就是说,这个铁西大营建成之后,可以让一个整编师进驻,并且能够开展一些列的训练科目。
当然,主要是常规科目的训练。
修建这样一座新兵训练营,主要是为接下来的整编工作准备的,冷锋的整编不是单纯的把部队番号一颁布,然后花名册一弄,就这样完事儿了。
那样,他干嘛费那么大力气,把豫北地界的头头脑脑们弄到新乡来开这个豫北防务整编工作会议呢?
所有地方武装力量,集中到一起,打乱之后重新整编,所有军官都重新回炉学习后,然后再予以分配安排。
不想干的,可以,枪留下,队伍留下,自己拿着遣散费滚蛋!
一个月为限,时间到,人没到的,便视为自动解散队伍,枪支收缴归公,武力对抗者,灭之。
薛伯陵来新乡的第二天,冷锋亲自带他参观建设中的铁西大营,将他在豫北整编的构想说给他听。
一路走来,薛伯陵惊叹于冷锋的魄力和执行力,还有新乡这片土地上那异于其他地方的生机和活力。
滑县,王家堡。
今天,王家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洛阳一分校学习的大少爷王代英从洛阳回来了,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这才赶回家中。
“爹,我回来了。”
“老爷,大少爷回来了。”管家王福看到大少爷提着一只皮箱,皮鞋上还占着黄泥,白色的衬衫上脏兮兮的,手臂弯处拿着一件西服的上衣,头跟鸡窝差不多,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大少爷,您这是咱么了,遭遇劫道了?”
“没有,老福,有吃的没有,给我弄点儿,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好,好,我这就给大少爷您弄去。”
“怎么弄成这么一副德行,怎么回事儿,在豫北地界儿,还有人干欺负我王恭泰的儿子?”王恭泰一身丝绸薄衫的,从堂屋走了出来,看到儿子这副模样,有些生气。
“爹,我刚回来,您就让我喘口气儿,吃点儿东西再说。”
“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过来。”王恭泰冷斥一声。
“怎么的这是,在学校是没钱吃饭,怎么一回来,就跟饿死鬼投胎似得?”望着狼吞虎咽的儿子,王恭泰疑惑不解的问道。
“爹,这豫北是不是换了新主人了?”
“行呀,儿子,你在学校也知道了?”
“对于冷锋,这个人,爹您知道多少?”
“不管他是谁,在豫北的地界上,有些事情可是一个外人玩得转的,前几天他开什么豫北防务工作会议,爹本想去的,后来一想,去不去都是那么一回事儿,就让你三叔去了一趟,回来跟我说,这冷锋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别看名头挺响,实际上也就是纸上谈兵的主儿。”王恭泰不以为然的道。
“纸上谈兵,爹,您可不能小瞧这冷锋,他可不是善茬儿。”
“有关他的传说不少,好多人都叫他冷阎王,我觉得,传言未必可信,不过这年纪轻轻的就做到国·军的军长,应该是背后有点儿来头,不过,咱也不用怕他,咱手里有枪。”王恭泰道。
“爹,我可听说了,这日·本人都怵他,就那土肥原贤二,都差点儿被他给活捉了。”王代英道。
“真的假的,儿子,你别听外面的人瞎胡说,这土肥原老鬼子可不简单,这冷锋能捉得了他?”王恭泰吃惊的道。
“我学校有教官临时抽掉去豫东第一兵团司令部工作,回来之后讲的,这一次在归德,我国·军十几万人将土肥原贤二的第14师团主力死死的围困,最后关头,是新一军,就是这个冷锋麾下的重炮旅和装甲大队出手,一举突破归德城防,土肥原贤二率部突围,只身逃走,现在还生死下落不明呢!”
“这个冷锋真的如此厉害?”
“厉不厉害,我没有亲眼见到,不过,围攻归德的战役是薛伯陵将军指挥的,这一仗打的日军再也不敢向西进犯呢。”
“那就是了,你也说这一仗是薛伯陵将军指挥的,这跟这个冷锋没有多少关系。”
“那这豫北是他率兵收复的吧,爹,您要当心点儿,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怕您看不清形势。”
“混账小子,你爹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还要你来教训?”王恭泰摆起父亲的威严起来。
“爹,我这一次回来,就不回去了,你给我一个营怎么样,我给您当一个营长?”王代英道。
“啥,营长,你爹我是没有问题,不过,你回来的不是时候,这个营长你恐怕是当不了。”王恭泰道。
“怎么回事,咱自己的队伍,您咋做不了主了呢?”
“这冷锋现在是豫北行署的主任,豫北军政大权都他一个人说了算,他不是刚召开豫北防务工作会议了吗,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咱们这些队伍都收编了。”
“收编,这是好事儿,爹,咱们不都一下子成国·军了,比您当那个联保主任强多了。”王代英兴奋的道。
“日·本人还答应让我当滑县的县长呢,这冷锋一来,还把那姓郭的给弄过来了,真是欺我太甚。”
“爹,您跟这姓冷的扳手腕了?”
“他要是不欺我,我也犯不着跟他对着干,儿子呀,这一次,你回来的不是时候,这整编命令已经下来了,一个月内带着队伍去新乡铁西大营报道,预期不到,后果自负。”王恭泰道。
“有这样的事情,这哪有这么干的。”王代英也不忿起来,“这姓冷的也太猖狂了,他就不怕激起公愤吗?”
“年轻气盛,他以为豫北这块地方是他能够揉捏的吗?”王恭泰道,“已经有不少人暗中抵制和反对他的这个整编方案了。”
“爹,您打算怎么办?”
“他不是整合整个豫北的抗日武装吗,看一个月后,没有人去,看他如何收场。”王恭泰冷笑一声。
“爹,咱们这么明着跟姓冷的斗,吃亏的肯定还是咱,他毕竟名义上是豫北的最高军政长官,而且还打着抗日的旗号,名正言顺,若是动起手来,咱们虽然有枪,可跟正规军打,那绝不是对手。”
“你这小崽子,又抖什么机灵,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王恭泰骂了一声。
“咱们就不能给自己找一个比姓冷更大的靠山?”
“靠山,儿子,你说的有道理,可我们找谁当靠山?”王恭泰当然想找一颗大树靠一靠,可是大树不是那么好找的,你看上人家,人家还未必看上你呢。
“爹,您说咱们河南,谁的官儿最大?”
“这个自然是刘主席了。”
“我可听说了,这刘主席跟姓冷的关系不好,两人闹过矛盾,刘主席似乎还吃过亏,您说,咱们要是手里有一张刘主席的委任状,姓冷的还能把咱们怎么样?”王代英道。
“高,儿子,老子没白疼你,可是,这刘主席这样的大人物,咱们能靠的上去吗?”王恭泰叫好之后,又怀疑起来。
“儿子听说这刘主席喜欢文人墨客的东西,咱们家不是有一副唐寅的画吗,咱们投其所好,换一张委任状应该没有问题。“
“这张画土肥原贤二那个老鬼子也惦记了很久,几次讨要,我都没舍得给,这可是传家的宝贝。”王恭泰嘴角抽了一下,肉疼的说道。
“爹,这个时候还想这个,咱们这一劫要是躲不过去,再传家的宝贝那都是人家的。”王代英道。
“能不能换成别的东西,这幅画太珍贵了,送钱,大洋,金条怎么样?”
“爹,您以为人家刘主席跟咱们俗人一样,人家对黄白之物根本看不上眼,再说直接送钱,容易落入口舌,刘主席也不会收呀。”
“可这件东西,爹受不得呀。”
“爹,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您留着这件东西,日·本人惦记,别人就不惦记了,这姓冷的万一也惦记上了呢?”
“他一个小年轻,哪懂得这个?”
“您可别忘了,人家可是从南京出来的,日·本人在南京搜刮了多少好东西,最后都进了他的腰包了。”
“儿子,这事儿我的跟你三叔他们几个商议一下,再从长计议。”
“爹,还商量什么,一个月时间不是很长,就算我们现在过去开封,来回也得七八天,这要见阎王,您还的打通下面的小鬼儿,一来一去,半个月就过去了,而且这事儿得秘密,不能让人知道,一旦走漏了风声,那就不行了。”
“对,你说的有道理,可这件事交给谁去办呢?”
“我呀,爹,有谁比我更熟悉那边的情况。”
“你,你太小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一个人能行吗?”王恭泰心里直打鼓,儿子才二十岁,这样的大事儿他能干的了吗?
“您放心,儿子在军校认识了不少人,只要走对了门路,一定给您弄一个委任状来。”王代英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吧,你老子我就舍命搏一把,生死富贵就在这一锤子了。”王恭泰也是个狠人,知道有些事情必须当断则断,何况他自己也清楚,他干的那些事情,要真的追究起来,没好下场。
“大哥,听说大侄子回来了。”王恭泰的堂弟,王恭仁从外面进来,腰里挎着一把盒子炮,穿着黑色的绸衫,圆滚滚脑门上油亮水滑。
“三叔。”
“哈哈,有半年没见了,大侄子越的英气了,好。”
“老三,你不在军营待着,回来做什么?”
“牛广杰派人来了,要跟咱们暗中结盟,奉大哥为盟主,大哥,你看这事儿能不能干?”王恭仁大声问道。
“结盟,牛广杰他安得什么心,让我挑头跟姓冷的斗,摆明的是让我跳火坑,什么盟主我不稀罕。”王恭泰冷哼一声。
“那我去把人回了!”
“回来,先不要直接拒绝,姓冷的要收编我们,单独对抗,那肯定不是对手,人家手里有正规军,必须联合各家的力量才行,结盟可以,单单我们两家还不足以跟姓冷的对抗,如果他牛广杰能够把豫北的十八路人马都凑齐了,我王恭泰可以推举他为盟主。”王恭泰想了一下,叫住了王恭仁道。
“大哥不当这个盟主?”
“盟主,你以为这个位置好坐吗?”王恭泰冷笑一声,“谁坐上这个位置,谁就直接面对那姓冷的,姓冷的要收编我们,那先对付的人是谁?”
“明白了,大哥。”
“爹这一招妙,既不用自己冲在前面,又可以让人先试探一下姓冷的态度,咱们再暗中联络一些人,一旦爹拿到了委任状,恐怕到时候,您就是豫北道上的第一人了。”
“儿子,你带上金银细软,还有那副画,今晚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出。”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