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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第九十四章

他神情专注, 动作轻柔,甚至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仿佛她的膝盖, 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钟璃的脸颊无端有些热,很想问问他,亲完, 是不是一股药膏味儿。就在她胡思乱想时, 他已经帮她涂好了膝盖,伸手将她的裙摆放了下来。

“皇上, 我也帮您涂涂药吧。”

裴邢五官冷硬, 冷淡的眉眼, 望向她时, 才透出一丝温和来, “我又不像你细皮嫩肉的, 不要紧。”

他提起细皮嫩肉时,眼眸微微眯了一下,唇角勾出一丝笑, 懒散中透着一丝漫不经心。

钟璃的脸无端又烧了起来, 摇曳的烛火下, 她莹白/精致的小脸一点点染上薄红, 真真是宛转蛾眉, 绝代风华。

裴邢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打趣了一句, “怎地还是这么爱脸红?”

钟璃稳了稳心神, 捉住了他的手, “还是让我为三叔看看吧。”

裴邢算是现了,她每次表示亲昵时, 都会喊他三叔,裴邢道:“你的药该好了,先喝药。”

他估得很准,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宫女就捧着她的药,来到了门口,是安涟进来通报的。

裴邢让她将药端了进来。

淡淡的药香味顺着风钻入了鼻端,钟璃上一世缠绵病榻时,喝了太多药,这会儿闻到药味时,小巧挺直的鼻子无意识皱了皱。

裴邢端起药轻嗅了一下,也觉得有些难闻,怕她不肯喝,他轻哄了一句,“乖乖喝完,等明年开春时,带你去咱们的小竹屋。”

在上巳节时,他曾带她去过一次,那里既有桃园,又有竹林,钟璃很喜欢那里,记忆也很深刻,她的产期赶在年前,开春时,她早已出月子,确实可以随他一道出去。

钟璃颔,一双星眸显然异常温顺。

裴邢端起调羹,搅拌了一下,递到了她唇边,钟璃有些不好意思,“三叔,我自己来就行。”

裴邢没理,依旧举着手,她更喜欢一饮而尽,喝完赶紧吃两块蜜饯,见他坚持,钟璃只好启唇,奇怪的是,这次的药,竟不似之前那般苦。

喝完药,钟璃如愿帮他涂了涂药膏,他的膝盖也有些青,只是不如她的吓人。

当天晚上,他竟是起了热,钟璃白天睡了许久,晚上睡的有些不踏实,起夜时,才现他睡的很沉,平日她一动,他就会醒,钟璃有些不放心,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就现,他脸颊上晕着不正常的潮红。

钟璃心中一紧,让人赶忙喊了太医,“三叔?”

钟璃拍了拍他的肩头,他这才有些反应,唔了一声,想要起身坐起来。

钟璃的手已触碰到他的额头,温度烫得惊人,见他尚有意识,钟璃松口气,她按住了他的肩,柔声道:“三叔起热了,您还有哪里不适?”

裴邢的喉结微动,睁开的眼眸略显迷惘,“起热?”

他都多少年不曾起热了,怕将病气过给她,他挣扎着要坐起来,钟璃道:“皇上快躺着吧,是想喝水吗?妾身去给您倒。”

她说着就已经倒了一杯水,要亲自喂他喝,裴邢偏头,躲开了,他哑声道:“璃儿你乖一些,别离我这么近。”

他说完,就拿起了一旁的外袍,径直披在了身上,下床时,因头重脚轻,他身体踉跄了一下。

钟璃还是头一次瞧见他这般脆弱,心脏像被人捏了一下,又酸又疼,她连忙扶了他一下,“三叔,您先躺着吧,让太医进来为您看看。”

“我回乾清宫。”

成亲这么久,不论是她来月事还是有孕,他都宿在坤宁宫,他次想离开,却是因为身体不适。

她有孕在身,虽想伺候他,却也清楚,这个时候,她绝不能起热,孕妇最怕的就是起热,许多退热的药草对腹中的孩子伤害都很大。

她眼窝酸酸的,开口说话时,略带鼻音,“那我让人进来伺候您。”

裴邢漆黑的眸,落在了她身上,见她红了眼眶,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他却没敢靠近她,只哑声道:“别哭,我没事。”

钟璃吸了吸鼻子,喊了黄公公。

黄公公得知他起热后,很是惶恐,他欲要过来伺候皇上穿衣时,却听皇上吩咐道:“先将窗户打开,通通风。安涟,你为皇后取件披风,别让她着凉。”

他有条不紊地吩咐完,才让黄公公伺候他穿好衣服和靴子,他有些累,脑袋斜靠在床头,微微阖上了眸,烛火下,他那张泛着红潮的脸庞,多了丝平日没有的脆弱。

钟璃心里涌起一阵悸动,好想冲上去抱抱他。

黄公公将他扶起时,他才睁开眸,漆黑的眸,准确地落在了她身上,因起热的缘故,他呼吸都有些烫,声音也粗糙沙哑,“不必担心我,你好好养胎,不许去看我,等我好了,自己会回来,听到没?”

钟璃咬了咬唇。

裴邢又加重了语调,“璃儿,你听话。”

钟璃只得颔,眼眶又红了一圈,两人仅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却好像离得很远很远。

他有些不忍再看,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坤宁宫,甚至没让黄公公搀扶他。

他步伐略显轻盈,显然是热所致。

钟璃想送送他,最终又停下了脚步,她心中空落落的,隐约听到,他走出乾清宫时,太医恰好拎着药箱,赶了过来。

钟璃将安涟打了出去,“你去看看太医怎么说,皇上的身体严重不严重。”

安涟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下去,片刻后,她才回来,说皇上是哀思过度,积劳成疾,显然跟老太太的病逝有关,办完丧事,他才彻底病倒。

他身体一直很好,听老太太说,他也就小时候患过风寒,长大后,除了遇刺时,病过一回,几乎没得过病。

岂料,这次竟是病倒了。

*

京城有不少青楼,不论是春满楼,还是满春院,一到夜晚,都有不少姑娘在揽客,远远就能听见靡靡之音。

此刻,才是夜生活的开始,春满楼最好辨认,作为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楼,门口挂着四盏写着春字的红灯笼。这儿不仅灯笼多,姑娘也多,还格外大胆奔放,衣着一个比一个单薄。

楼内的装修也很奢华,每一层都铺着酒红色地毯,萧盛今晚就躲在这里,他包了一位姿色一般的姑娘。这位姑娘瞧着老实胆怯,萧盛看重的正是她的胆怯。

他揽着她往二楼包间走时,恰好听到其中一位姑娘道:“还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啊,被皇上睡过,就金贵了不成?”

“就是,皇上若真看重她,早为她赎身了,没理睬她,不正是没将她放在眼中,瞧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似大家都该捧着她,不过是个过气花魁而已,瞎嘚瑟什么。”

两人边牢骚,边往拐角处走了去。

见萧盛的目光,紧追着她们,小嫚眸色微暗,她低声道:“公子,你若相中了她们,也可以换人。”

萧盛这才回神,他轻揽着小嫚的肩,眼眸微挑,“她们哪有你乖巧可人,本公子才不稀罕,我只是好奇她们口中的话,皇上也曾来过春满楼?”

他完全一副纨绔的装扮,说话也吊儿郎当的。

小嫚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她莫名不敢直视萧盛的眼睛,羞愧地别开了目光,小声道:“妈妈禁止我们讨论这事。她们俩在新进花魁跟前伺候,才敢背地里讽刺鸢尾,若被妈妈听到这话,就连她们也少不了一顿罚。”

萧盛微微挑眉,难不成真有此事?他原本还不信,毕竟裴邢向来不近女色,又哪里会碰青楼里的女子,若非为了躲开锦衣卫,他也不会踏足这等地方。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了包间内。

小嫚伸手推开了门,室内点着红烛,海棠色鸳鸯交颈被褥上,还撒着一朵朵玫瑰花。

萧盛有意从她口中套话,便灌她喝了一些酒,小嫚本就没什么心眼,几杯烈酒下肚,人就迷糊了,最后自然是萧盛问什么,说什么。

他连鸢尾的住处都套了出来。

*

钟璃一直挂念着裴邢,虽未亲自去看他,却一直让人留意着他的消息,直到后半夜,得知他退热后,钟璃才悄悄松口气。

不仅他起了热,承儿竟也病了,裴邢正是身强力壮的年龄,平日又天天习武,只病了三日就彻底退了热,反倒是承儿足足病了五日。

他有些咳,嗓子也疼,一直反复起热,钟璃没忍住,戴上面纱,去探望了他一次,谁料小家伙也知晓不能让她靠近,钻进了被窝里,不肯见她,哪怕她戴着面纱,远远瞧他一眼都不成。也不知是否得了裴邢的叮嘱。

钟璃之所以过来探望他,倒也不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主要是也并非所有的病,都会将病气过给旁人,小香和小泉都没传染上,她才来的。

见承儿不肯露面,钟璃无奈,只好叮嘱丫鬟照顾好他。

这几日,小香和小泉也没来坤宁宫,坤宁宫内显得异常寂静,直到第五日,确定不再起热后,裴邢才搬回来。

瞧见他时,钟璃没忍住,快步行至他跟前,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裴邢心跳有些不稳,低头吻了一下她的丝,“想朕了?”

钟璃有些赧然,没吭声。

前两日,她同样去乾清宫探望过他,他比承儿还绝情,门都不让她进,明明当时都退烧了,身体也彻底恢复了,,钟璃应该赌气不理他,可这还是两人成亲后,次这么久不见。

哪怕不想承认,她心中也清楚,她早已习惯了他的陪伴,他不在时,她晚上睡得都不如之前踏实。

她不仅想他,还很挂念他,怕他一个人时,会因老太太的去世而悲伤。为了孩子,她却只能跟他保持距离,没办法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着他。

钟璃心中多少有些难受。

裴邢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声音都放软了一些,“朕这不是回来了?”

他低头又亲了亲她的丝。

他虽看似狂放不羁,实际上,却有一颗再细腻不过的心,就好比此刻,一下就察觉到了她为何难过,他一颗心软成了一团,心中的怅然都散了大半,他没有说话,只静静拥着她,抱了一会儿。

*

此刻,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天空一片湛蓝,云朵似棉花,团团堆积在一起。

今日郑菲凌约了李洺倩一道出来逛街,李徵的母亲即将迎来四十五岁生辰,郑菲凌不知道送她什么,干脆将李洺倩喊了出来,让她帮忙参谋一下。

李洺倩没什么事,便早早去了李府,瞧了瞧康儿,康儿已三个多月大,他生得一点都不像李徵,反而像极了郑菲凌,他五官很精致,眼睛又大又有神,皮肤也白白嫩嫩的,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秀气得不像话。

李洺倩稀罕得不得了,抱着他香了香。

他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任她抱,开心时,咿呀两句,大部分时候都睁着一双大眼,左瞅右瞅,也不认生。

李洺倩抱着稀罕了一会儿,才将他还给奶娘,郑菲凌让奶娘将他抱回了屋。

李洺倩好奇道:“表姐将他丢家里放心吗?”

郑菲凌笑道:“他还太小,带出门不太方便,等再大些,再带他出去吧。”

李洺倩好笑地摇头,“谁问你这个了?”

郑菲凌勾了勾唇,“不放心也没法子啊,总不能因为他,门都不出吧,都好久不曾逛街了,咱们正好转悠一下。”

李洺倩挽住了她的手臂,两人恰好路过花园,谁料,竟是撞见两个人,一个曾是郑菲凌的贴身丫鬟,婇真,另一个则是李徵曾经的通房。

两人也不知是偶然遇见的,还是相约出来的,瞧见郑菲凌时,婇真脸一白,赶忙跪了下来,“主子。”

郑菲凌蹙眉,“怎么还喊主子?别再动辄下跪,都已成了姨娘,哪还能像之前一样。”

婇真讪讪站了起来。

她五官秀丽,身材曼妙,是郑菲凌身边容颜最出众的一个丫鬟,郑菲凌之所以将她提拔成姨娘,就是因为她生得不错。

说到底,郑菲凌之所以提拔她,也有让她帮衬自个的意思,毕竟她有孕在身时,又没法伺候李徵,与其便宜了旁人,还不如提拔自己的丫鬟。

谁料,她成了姨娘后,却跟自己疏远了起来。

郑菲凌也不好说什么。

李徵的通房名唤雯儿,她也赶忙行了一礼,郑菲凌冲她点了点头,便带着李洺倩离开了。

她没回头看,反倒是李洺倩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她们已匆匆离开了花园,就仿佛有什么怪物在咬她们似的。

李洺倩只觉得两人的神情怪怪的,见表姐没有提起她们的意思,李洺倩也没多问,只嘟囔了一句,“怎么神神秘秘的。”

郑菲凌含笑道:“估计在密谋怎么笼络李徵的心吧。”

她略带调侃意味,压根就不在意她们。

李洺倩总觉得近来表姐的变化还挺好,洒脱又自信,不像之前,对谁都体贴入微,总殚精竭虑,活得怪累的。

两人下马车时,却听到几个乞丐好像在唱歌谣,“春满楼看美人,有个美人叫鸢尾,迷倒一堆老爷们,鸢尾鸢尾真骄傲,除了知涵谁也不要……”

歌谣朗朗上口,简单通俗,不识字的小商贩都听的津津有味的,李洺倩也没在意听,只拧了拧眉,不明白这群乞丐,喊这个作甚,这个叫鸢尾的很有名吗?

郑菲凌却突然停下了步伐,扭头问了一句,“皇上的表字是什么?”

郑菲凌隐约记得,她要与裴邢相看时,姑母提过裴邢的表字,好像叫知涵,“是叫知涵吗?”

李洺倩早忘了,被她一问,才想起一些,“好像是这个。”

恰好那群乞丐又念到了知涵,李洺倩这才意识到,这歌谣有些不简单,两人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古怪,正在她们觉得诧异时,就见一群锦衣卫直接将这几个乞丐抓了起来,他们身后有两人还押着三个乞丐。

李洺倩和郑菲凌不由有些面面相觑,李洺倩皱了皱眉,“谁这么无聊,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人都觉得裴邢不可能跟青楼女子有牵扯,也没放在心上,晚上,李洺倩还当笑话跟安翼说了说这事,她说完,才现安翼神情有些古怪,“你真听到他们喊的是知涵和鸢尾?”

李洺倩脸上的笑,逐渐敛了起来,“难道皇上的表字,真叫这个?他和鸢尾……”

安翼摸了摸鼻尖,为裴邢解释道:“许是这个叫鸢尾的,自尊心作祟,才说皇上碰了她吧。就算她曾是春满楼的花魁,皇上也肯定瞧不上,估计大家也就传传而已。”

李洺倩总觉得他的神情怪心虚的,她不由咬唇,跺了跺脚,诈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爱去那等地方!”

安翼连忙叫屈,“谁说的,我就不爱去!皇上也就去那么一次!真就那一次!”

李洺倩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也有些为钟璃不值,她转身就走,安翼连忙抓住了她,这才意识到,刚刚竟越描越黑。

他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找补道:“他未必就碰了鸢尾,你总不是要入宫吧?没影的事,你别跟皇后娘娘胡说啊!”

钟璃有孕在身,李洺倩自然不可能这个时候告诉她,她又不是缺心眼。

见他还在维护裴邢,她一脚踩在他脚面上。

安翼惨叫一声,抱住了脚。

*

乾清宫内,裴邢也第一时间,知晓了乞丐们乱喊的事,他的脸有些黑,“他们从何时开始传的?”

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是他亲自提拔上来的,名唤周岩,这事可大可小,是周岩亲自入宫禀告的,“昨天晚上开始传的,知道您表字的并不多,今日属下才听到这歌谣,属下已经下令将这些乞丐都抓了起来。”

“背后之人查到了吗?”

“若属下所料不差,应该是萧盛,前两日有人瞧见他出现在了街上,乞丐头子也描述了交接之人的身形和外貌特征,属下还特意往春满楼走了一趟,他确实在春满楼出现过,属下如今在让人重点排查城东。”

锦衣卫的人还有其他事要查,只分出一部分人在追查萧盛。

见他们竟还没将他逮捕归案,裴邢面容有些冷,“你去找秦兴借五百人,两日内,务必捉拿归案,他若再逃,杀无赦。”

周岩恭敬应了一声,退下后,就去找了秦兴。

人手增多后,萧盛自然躲得很艰难,第二日下午,周岩就在一户农夫家中,现了他的身影。

几日东躲西藏的生活,萧盛早就厌倦了,可他更加不想回到牢里,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他只是想想就憎恨。

他还要再逃,周岩手中的弯刀,却径直挥了出去,一刀甩在他的腿上。

萧盛跪在了地上,他虽穿着粗布衣,背脊却挺得很直,饶是此刻,已走到了绝境,竟也没多慌张。

周岩欲要将其就地处决时,却听到他一字一顿道:“告诉皇上,我要见他一面,有关皇后娘娘的事,想必他很想知道,他若不见我,势必会后悔一辈子。”

周岩自然清楚,皇上对皇后有多在乎,这事,他不敢拿主意,就入宫禀告给了裴邢。

听到周岩的转述,裴邢不由蹙了蹙眉,不清楚萧盛在耍什么花招,不过他不介意亲手送他一程,早在萧盛第一次,想掳走钟璃时,他就已起了杀心,不过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才没有杀掉他而已。

如今老太太已不在,裴邢不可能再留他。

他陪钟璃用完午膳,才来到地牢,地牢内,只燃着一盏灯,因不见天日,显得异常昏暗。

萧盛一身粗布衣,依靠在牢内的墙壁上,他脸上也做了一些伪装,皮肤变黑不少,却依然能瞧出原本的五官轮廓,他眉宇间的郁气,不知不觉已经散了大半,眸中只余憎恨。

听到脚步声时,萧盛才抬起头。瞧见裴邢时,萧盛神情很平静,唇边甚至勾出一抹笑,“你来了。”

裴邢站在地牢外,神情淡漠,漆黑的眸底闪着一丝冷意,望着他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件死物,他本以为萧盛会求情,谁料,他根本没有求情的意思。

萧盛自然清楚,裴邢不可能再放过他,他想见他,不过是想在他心中留下一根刺罢了。这于萧盛来说,是最好的报复。他就算死,也要化成他心中的一根刺,拔不掉,让他每每想起今日的事,就痛苦难捱。

萧盛一步步走到了牢门前,随着他的走动,他脚上和手上的镣铐出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他骨节分明的手攥着牢房门口的圆木。

他轻笑一声,“三舅舅还真是爱惨了她,不仅封她为后,还为她闲置后宫。”

裴邢冷漠看着他,沉声道:“你就是想说这些?”

萧盛再次笑了一下,这么一笑,眉宇间的郁气彻底散了,竟又找回一分,昔日温润如玉之感。

萧盛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她被下药后,为何去找你吗?因为上一世,她被我伤了心。”

“碰完她,我娶了郡主,她名声尽毁,只能为妾,她不甘心再做我的妾,才跑去寻你。”

什么上一世,裴邢自然不肯信,只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裴邢有些不耐烦,也懒得听他胡扯,下一刻,他的话,却令裴邢僵在了原地。

萧盛眸中满是笑,他轻舔了一下唇,“她左肩上针尖大小的痣很诱人吧?三叔最爱舔的是不是也是这一处?她全身上下无一不敏感,耳朵同样如此,轻轻一吻,就会瘫软在你怀中。”

钟璃左肩上确实有一颗针尖大小的痣,她肌肤雪白,那颗小小的痣儿异常可爱,全身上下仅这么一颗,裴邢动情时,很爱吻这颗痣。

裴邢不由攥紧了拳,一脚踹开了牢房的圆木,伸手就朝萧盛脸上砸了过去。

他眼眸狠厉,周身满是戾气,一拳砸在他脸上,半分力道没留,萧盛几颗牙齿都掉了地上。

他吐出一口血沫来,笑道:“不过是我睡过的女人,你倒是当宝,竟将她封为皇后。”

裴邢又一拳砸在了他脸上。因力道过大,萧盛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疼得喘息了一声。

萧盛呼吸略有些急促,他低笑一声,一张嘴都是血,却还是没停,“她心悦的从始至终都是我,为了阻止我娶郡主,这一世,甚至不惜,在郡主跟前败坏我的名声。”

“你就算得到她又能怎样?她永远不会爱慕你,当初找上你也是为了报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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