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钟璃困得有些撑不住, 迷迷糊糊嗯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喊了什么, 她小眉头微微皱了皱, 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才傻瓜。”
裴邢忍不住低笑出声。
钟璃却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通往摘星阁的密道……”
“我已经让人封上了, 不必担心。”他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 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睡吧。”
他说完, 钟璃也没再多想, 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这一觉, 钟璃睡得很沉, 一直到翌日清晨,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钟璃才醒来,身侧的裴邢, 早已不在。
钟璃洗漱好时, 就听见隔壁传来了承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他起来后, 就想起了小溪里的小金鱼, “走走走,跟姐姐说一声, 咱们去玩。”
小家伙精力很是旺盛, 来了新府邸后, 整个人都放开了,钟璃走出房屋时, 承儿带着小泉和小香,从月洞门跑了过来,“姐姐,我们可以去小溪边玩吗?”
小溪很浅,水面仅到小腿肚,怕他们万一脚底打滑,摔进水中,钟璃让他们多带了几个丫鬟,最后还不忘叮嘱道:“厨娘们正在做早膳,你们最多玩两刻钟,就得回来吃早膳哦。”
小家伙们小鸡啄米般点头,钟璃摆摆手,任他们跑了出去。
院中种的有芍药,有粉色和白色两种,有的尚是花骨朵,有的已悄悄绽放,夜晚雾气大,花瓣上,尚有些水汽,一朵朵芍药似刚出浴的美人,秀而不媚。
上午,钟璃没继续教导秋月和夏荷制作解毒丸,她打算出府一趟,一是去几家铺子瞧瞧,二是再去打听一下薛神医的下落。
钟璃这次出门没怎么乔装,只戴了一个面纱,她最惦记的就是承儿的病情,如今手中有了银子,她便先带着秋月等人来了“神秘药店”。
这次进来,依然是之前那个年轻人在,他这次并未犯困,正单手撑着下巴,另一手在漫不经心翻看着账本。
察觉到钟璃进来后,他抬眼看了过来,笑道:“姑娘是喝茶还是怎样?”
店铺名面上是家茶馆,虽没有店铺名,依然会有过来喝茶的,钟璃完全没提解毒丸的事,直接福了福身,单刀直入道:“我想买消息,不知打听薛神医的下落需要多少银子?”
等她走近后,年轻人才认出她,少女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干净又不失柔媚,眉眼弯起时,道不尽的灵动。微风拂动着她的裙摆,勾勒出少女纤细风流的腰肢。
年轻人记得她,并不仅仅因为她这身气度和这双漂亮的眼睛,更因为自家主子对她的另眼相待。
只听她这一句话,年轻人便隐约猜出了她的身份,定然是镇北侯府的钟姑娘,前段时间,主子才刚刚吩咐过,让手底下的人,好生打听一下薛神医的下落。
他寻了多日也没有确切消息,薛神医不爱名利,行医时,一向爱隐性埋名,其实这与他早年的经历也有关。
薛家是医学世家,薛神医年轻时,便被誉为年轻一代最有天赋的学子,他从五岁,开始研习医术,二十五岁时,便已名扬天下,十几年前,安雅郡主的父亲得了风疾,患病后,他时常头晕目眩、动不动昏厥,有时连动弹都不能,为了给他治病,安雅郡主的母亲,□□公主便将薛神医带来了京城。
这种病很难治愈,一般得病后,只能等死,公主将薛神医扣在了公主府,足足扣下他一年,直到他将其治愈,公主才放他离开。
陆续又有旁的权贵将他扣在了京城。他在京城足足呆了五年,才逃出生天,在京城的这五年,他曾治好好几位贵人,薛神医的神医名号,也是从这时传了出来,随后十年,天下再无他的踪迹。听闻,他只隐姓埋名为百姓治病。
年轻人这边其实得了个消息,在蜀地,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医者,帮人治好了绝症。他已经让蜀地的探子,前去查探过,具体是不是薛神医,还有待确定。
认出钟璃后,年轻人的态度都恭敬了几分,他心思动了动,有意为自己主子说好话,故意露出一脸为难,“薛神医的下落已被韩王买断,有了消息,我们只能告诉韩王,望姑娘谅解。”
钟璃眼睫微动,压住了心中的惊讶,“公子可知他为何寻找薛神医?”
年轻人笑得很是纯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跟您说也无妨,听说是为了府上的小少爷,哎,好好一个孩子成了这样,恐怕也唯有薛神医,才能将其治愈。”
钟璃道了声谢,才转身离开药铺。她心中一时竟说不上什么滋味,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为了承儿,裴邢竟会花费那么多心思。
她印象中的裴邢本喜怒无常,心狠手辣,实际上他并不是这样,真正相识后,他不曾在孝期碰她,也不曾强迫过她,除了嘴巴毒一点,根本没那么坏。
寻找证据,脱离镇北侯府的事,他也帮了大忙,如今竟又在帮忙寻找薛神医,钟璃只觉得欠他的越来越多,多到竟让她觉得还不清。
钟璃心情无端有些沉重,她想了想又转身,回了店铺,问道:“公子,方便告诉我韩王出了多少银子吗?”
年轻人摸了摸下巴,有些为难,他咳了一声,才道:“姑娘莫要追问了,雇主的消息,我们本该保密,不过我可以告诉您,这笔银子,一般家庭一辈子也未必拿得出来。”
钟璃闻言,心情更加沉重了几分,她福了福身,感激道:“谢公子告知。”
年轻人连忙摆手,“姑娘不必如此,我排行第五,姑娘日后可唤我小五。”
钟璃微微颔,又道了声谢,才转身离开。
秋月和夏荷,随她一起进的店铺,自然也听到了小五的话,坐上马车后,秋月忍不住道:“姑娘之所以打听,三爷出了多少银子,是想将银子还给他吗?”
钟璃点头,寻找薛神医,本就不是他的责任,他单在古木斋打造那么多书柜、衣柜等物,就花了不少银子,这笔钱,自然不能让他出。
钟璃又去巡视了一下镇北侯分给承儿的铺子,这十间铺子,全在安源街上,离水墨阁不算远,十间铺子竟全挨着,除了有书画铺子,还有古玩铺子,成衣铺子等。
这些店铺钟璃还曾逛过其中几家,有一个书画铺子她来过好几次,她对店铺的掌柜印象很深刻,每次过去,掌柜的都招待得很周道,颇有种令人如沐春风之感,谁料这铺子竟是镇北侯名下的。
钟璃这次巡查,并未亮出身份,将十个铺子都逛了一遍,铺子里的掌柜竟都很负责,接待贵客时,也相当用心,哪怕同时来了两个客人,也能妥善招待。
钟璃最后去的是一家饰铺子,这家饰铺子,也算有名,第一个柜台上摆了数十支饰,有红珊瑚滴珠耳坠、赤金凤尾玛瑙长簪、白银缠丝双扣镯、宝蓝吐翠孔雀珠钗等,每一个都异常精致。
这家饰不仅仅卖姑娘家的东西,还有男子佩戴的玉佩、玉扳指一类,钟璃视察完,目光落在了玉佩上。自打裴邢将他的玉佩送给承儿后,钟璃就甚少见他佩戴玉佩,她打算选一块成色极好的翡翠玉佩送给他。
*
日头逐渐偏南,萧盛才刚从翰林院出来,就听小厮前来禀告道:“主子,安雅郡主今日出了府,如今正在安源街上闲逛,尚未归府。”
萧盛死气沉沉的眉眼总算有了一丝波澜,“去安源街。”
他说完就坐上了马车。
刘顺其实不太明白,主子为何让人盯着安雅郡主,他本以为,得知钟姑娘从镇北侯府搬走后,主子会想法将她劝回来,镇北侯府守卫好歹森严些,她前脚才刚遭遇刺杀,后脚就要离开,她一个弱女子,万一再遇到采花贼、强盗什么的,不是摆明了会被人为所欲为?
谁料主子的神情却很平静,甚至喜闻乐见。
刘顺摇了摇头,屏退了乱七八糟的念头,道:“主子送给大皇子的美人,他很喜欢,尤其喜欢婷儿,过几日大皇子在画舫宴客,刚刚还让人给主子送了邀请函。”
刘顺说着恭敬地将邀请函递给了萧盛,能搭上大皇子,自然也是好事,萧盛点头。
刘顺想了想,欲言又止道:“听闻大皇子很宠婷儿,婷儿与钟姑娘多少有几分相似,如今钟姑娘又搬离了镇北侯府,大皇子会不会……”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最后一句几乎是气音出的,萧盛闻言,眉眼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刘顺心中打了个突,他像是被丢到了冰窖里,彻骨的凉冰直往身上贴,想说话,唇抖了抖,却没能说得出,最后跪了下来。
萧盛这才移开目光,淡淡道:“日后管好自己的嘴,不该管的,不归你管。”
刘顺擦了擦鼻尖上的汗,连忙应是。
马车在安源街停了下来,安源街作为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各个时间段街上都有不少人,萧盛提前下了马车。
小厮凑到萧盛耳旁道:“安雅郡主在逛饰铺子。”
饰铺子内,钟璃仍旧在选玉佩,见她没瞧见合适的,掌柜的道:“二楼还有几款成色好的,不然我带姑娘上去瞧瞧?”
钟璃也想多与掌柜熟悉熟悉,闻言微微颔,“成,有劳掌柜了。”
掌柜的笑道:“姑娘不必客气,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她说完,掌柜的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正欲引钟璃上二楼时,一个身着绯红色衣裙的少女,带着四个丫鬟婆子走了进来,少女被丫鬟婆子簇拥在正中央,她身姿婀娜,五官虽算不上太美,一双杏眼却水灵灵的。
她一进来,她身边的嬷嬷就看向了掌柜,厉声道:“还不过来伺候?”
旁的客人来逛店铺时,不说对掌柜客客气气的,起码不会动辄摆脸色,毕竟掌柜的也是人,又并非奴籍,嬷嬷口中的这声“伺候”多少有几分侮辱人的意思。
掌柜的拧了拧眉,转身后,才认出安雅郡主,他连忙行了一礼。
安雅郡主的母亲,与圣上关系不错,安雅郡主也算得宠,其实,单从安雅郡主尚未成亲,就被皇上赐予了郡主称号,就能瞧得出来。
她是铺子里的常客,每个月都会买一件新饰,掌柜的自然认识她,她乃郡主之尊,掌柜的不敢不招待,偏偏他又事先说了要带钟璃过去,他多少有些为难,一时不知该如何拒绝郡主,才不至于将人得罪死。
钟璃也瞧见了安雅郡主,上一世,钟璃被毒死时,最怀疑的便是安雅郡主,此刻瞧见她时,钟璃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一身浅紫色高腰襦裙,婀娜的身姿很是惹人瞩目。
安雅郡主自然也瞧见了她,顺着她风流的身段,往上瞧见了她面纱下光洁白皙的额头以及那双极其漂亮的水眸,安雅郡主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
她也不知为何,只是这样一个照面,哪怕少女遮着面纱,她心中却莫名闪现出一抹不喜。
钟璃也理应向安雅郡主行礼,便福了福身,问了声安。
少女的声音软糯中透着清冷,很是好听。
安雅郡主心中的不喜,又重了一分,她唇边的笑,已敛了起来,沉着脸看着钟璃,显然不知道,京城何时多了个这样的美人?
钟璃除了入宫一次,仅参加过郑氏的赏花宴和郑老太太的生辰宴,这三次,安雅郡主都不曾出席。她前段日子,身体微恙,一直在庄子上休养,直到前日才回公主府。
掌柜的思忖了片刻,打算如实说,他认真赔了不是,道:“刚刚我答应了要带这位姑娘去一下二楼,郡主要不先带着丫鬟随便逛逛?先让小福招待您?”
小福是店铺里的伙计,嘴巴一向很甜,他连忙躬身来到了安雅郡主跟前,笑道:“小的对铺子里的饰,如数家珍。就让小的给郡主介绍吧?”
谁料她身边的嬷嬷却一把推开了小福,骂道:“什么脏的臭的也敢往我们郡主跟前凑!?这般不懂眼色的东西,在公主府,早被拖出去杖毙了。”
小福子吓得一哆嗦,他很怕郡主一怒之下,真处罚他,连忙跪了下来,求饶道:“是小的没眼色,冲撞了郡主,望郡主大人有大量,别与小的计较。”
嬷嬷冷冷笑了笑,目光落在了掌柜身上,这铺子如今已归了承儿,钟璃自然不希望,掌柜的惹上麻烦,她温声对掌柜道:“让小福子陪我去二楼就行,掌柜的赶紧去招待郡主吧。”
掌柜的感激一笑,连忙冲她拱了拱手,赶忙走到郡主身侧,还不忘给小福子使了个眼色,小福子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哆哆嗦嗦走到了钟璃身侧。
安雅郡主身边的嬷嬷这才满意,还不忘扫了掌柜的一眼,冷嘲热讽道:“我们郡主是个仁慈的,才不与你计较,日后有点眼色,什么东西也敢越过我们郡主去。”
这话分明是在贬低钟璃,秋月和夏荷皆有些气恼,尤其是秋月,气得眼睛都在喷火,她转过了身,正欲说什么时,却被自家主子拦了下来。
钟璃冲她摇了摇头。安雅郡主再跋扈,也是郡主,她如今又搬出了镇北侯府,多一事不若少一事。
秋月只得咬牙忍了下来。
钟璃带她们上了二楼,直到上了二楼,小福子才压低声音,对钟璃道了声谢,“谢谢钟姑娘帮小的解围。”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圆头圆脑的,眼睛鼻子都不大,瞧着很是机灵。
钟璃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认得我?”
小福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小的曾往镇北侯府送过账本,见过您一次,那次恰好遇见大少爷,小的不小心冲撞了他,挨了好几个板子,姑娘心善,是您让青叶哥哥把小的送回的铺子,小的一直铭记在心。”
他这么一说,钟璃隐约有了点印象,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没想到他竟还记得。
钟璃道:“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在意。”
小福子也小心翼翼宽慰道:“楼下那些人一向跋扈,什么话都敢说,不少贵女都曾受过那嬷嬷的奚落,姑娘不必与她们一般见识。”
他点到为止,随即便道:“姑娘今日来可是来视察铺子的?”
钟璃这才有些惊讶。
小福子笑道:“昨个儿,侯爷特意派人往铺子里走了一趟,说日后铺子归您管,让小的以后将账本送给您过目。”
钟璃没料到镇北侯竟还有这般细心的一面,不过这也倒有利于,她日后的管理,她笑道:“也不单是视察,我确实想选个玉佩,你可有好的推荐?”
小福子顿时认真了起来,耐心询问道:“您是想要上等的翡翠玉制成的?还是羊脂白玉的?这边有好几款。”
小福子将钟璃带到了靠窗的位置,这边不仅有碧玉滕花玉佩、羊脂双麒麟玉佩,还有金丝香木嵌蝉玉珠、景泰红珊瑚手钏等。
钟璃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羊脂双麒麟玉佩上,玉佩呈羊脂白,质地细腻滋润,水头很足,钟璃乍一瞧见,就喜欢上了。
不过她总觉得羊脂白玉,太过温润,不适合裴邢,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一块碧绿龙纹玉佩上,这块玉佩成色同样不错,入手很是温润。
小福子将这两枚玉佩都取了出来,笑道:“姑娘好眼力,这两块玉佩皆是店铺里的珍宝,每一个都独一无二,进价都要三百两。”
钟璃打算都买下,裴邢送了她不少饰,她也投桃报李,还他一二,“这两款店铺一共卖多少银子?”
小福子道:“这个需要看情况,定价是四百两,遇见从不砍价的主,一般都是四百两出售,净赚一百两,遇见爱讨价还价的,会少二十两,也有熟人价,最低三百六十两。”
就算卖三百六十两,也等于净赚六十两,虽然每日成交量不多,但凡开张,就稳赚不赔。
难怪都说饰铺子盈利最大,钟璃让秋月掏出了七百二十两,笑道:“那就给我算熟人价吧。”
小福子挠了挠头,笑道:“日后整个铺子都是您和小少爷的,姑娘想要什么直接来拿就成,不必掏银子。”
钟璃道:“那不成,无规矩不成方圆,该多少算多少。”
秋月坚持将银子塞给了小福子。
小福子只好收了下来。
钟璃还从未买过这么贵的东西,她去年送给承儿的玉佩才十两,这两个玉佩一下翻了许多倍,她莫名觉得肉疼,想到自己手里还有不少银票和铺子,她心中才踏实些。
她又给裴邢选了个玉扳指,同样三百多两,钟璃很是肉疼,眨眼就为裴邢花了一千两。
其实她之所以想到送他东西,是觉得直接给他银子,以他的脾气,说不得会生气,她还不若兑换成东西,还给他,寻找薛神医的钱,真轮不到他来出。
钟璃只选了这三样,买太多也不成,难免会引起他的怀疑,钟璃打算日后每次上街,都给他花一千两,差不多来个十次,就差不多了。
小福子连忙将盒子寻了出来,将玉佩和玉扳指装了起来,钟璃又在二楼选了选礼物,给三个小孩子各买了一对银手镯,考虑到最近这几年,夏荷秋叶等人也着实挺辛苦的。
钟璃为她们几个各选了一枚珠钗,给张妈妈也选了一个,秋月不知道这珠钗是给她们买的,还笑道:“主子总算舍得给自己添饰了,您这个年龄就该多打扮打扮。”
钟璃弯了弯唇,也没解释。她饰一点都不少,单裴邢买的那些,怎么也值一万两银子,这么一想,她欠裴邢的更多了,钟璃想了想,又给他买了一个玉扳指。
他的自然是最贵的,三个小孩的手镯,加上丫鬟婆子的珠钗,一共才花三百多两,算上他的玉扳指,又七百两出去了。
钟璃之所以给他买这么贵的,自然是怕差的他瞧不上,毕竟他打小见惯了好东西,连给她买的都是最贵的。
钟璃只给自己买了一对耳坠,这是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只花了二十两银子。
见她对裴邢这般舍得,秋月一直在对夏荷眨眼睛,夏荷自然瞧出了自家姑娘是在还三爷人情,瞧见秋月促狭的模样,她也没解释什么。
钟璃挑选完,便让小福子一并装了起来,楼下隐约还有说话声,见安雅郡主还在,钟璃也没下去,干脆又在二楼逛了逛,就在这时,秋月突然惊讶道:“姑娘,表少爷像是要来这间铺子。”
几人恰好站在窗前,钟璃往下看了一眼,果真瞧见了萧盛,他确实在往这里走来,男人依然一袭白衣,却不似以往风光霁月,眉宇间萦绕着几分郁气,可见,没能中探花,对他打击很大。
萧盛察觉到了她们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钟璃反应很快,拉着秋月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目光,见窗户旁并没有人,他才抬脚迈入了店铺。
秋月道:“他来这里作甚?是巧合吗?”
想到楼下的安雅郡主,钟璃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上一世,为了权势,他便选择了安雅郡主,这一世,他科举成绩并不如意,肯定更想攀上安雅郡主。
钟璃原本还想避开安雅郡主,如今撞见萧盛后,她改了主意,她往楼梯口的方向走了走,隐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果不其然,萧盛主动上前与安雅郡主搭了话。
他一副并不认识安雅郡主的模样,含笑对安雅郡主道:“我有一位小表妹过段时间,要过生辰,我也不晓得应该送小姑娘什么,不知这位姑娘,可否帮在下选一个?作为答谢,姑娘看中的那支簪子,在下可以给您付款。”
嬷嬷小心瞧了一眼自家郡主的脸色,没有撵走萧盛,不得不说,萧盛生了一副好皮囊,此刻虽不像之前那般温润如玉,眉宇间化不去的清愁,却又为他添了一分忧郁。
安雅郡主自幼便喜欢相貌出众的男子,见萧盛生得好看,她矜持地笑道:“只一支簪子就想请本郡主帮忙?”
萧盛面上闪过一丝惊讶,连忙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能认出郡主,望郡主恕罪。”
两人随即便交谈了起来,萧盛颇有才学,想哄小姑娘开心时,自然是手到擒来,没一会儿就将安雅郡主逗笑了,她也应下了帮他选饰的要求,边挑选,边笑道:“我瞧公子很面熟,不知你是哪个府上的?”
萧盛便直接报了家门。
安雅郡主一向喜欢有才华的男子,对他也有印象,笑道:“原来是二甲第一,萧公子,幸会。”
萧盛脸上的笑有片刻的凝滞,就在这时,钟璃拎着衣裙下了楼,她依然带着面纱,瞧见萧盛时,弯了弯唇,主动打了声招呼,“表哥,你怎么来啦?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瞧见她,萧盛脸上的笑彻底僵住了,他唇动了动,才勉强维持住从容,“我过来选个饰。”
钟璃哦了一声,好奇地看了看他和安雅郡主,“我刚刚隐约听到什么帮忙,表哥在请安雅郡主帮什么忙?”
萧盛只含糊答道:“帮忙选个饰罢了。”
完全没提表妹的事。
本以为钟璃会识趣地离开,毕竟在镇北侯府时,她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为了避嫌,遇刺后,都不肯见他。
谁料少女不仅没走,脸上还多了一丝惊讶,随即恭喜了一句,“我就说表哥定会遇到心仪的姑娘,都到了买饰的地步,恭喜表哥喜得心上人。”
萧盛看了安雅郡主一眼,见她拧了拧眉,他薄唇微抿,不得不解释道:“没什么心上人,只是给小表妹买。”
钟璃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疑惑道:“非年非节,又非小表妹的生辰,表哥怎么突然要送五妹妹饰?难不成五妹妹在学堂,拔得了头筹?要是这样,我也得送她一个呢。”
萧盛心中咯噔了一下,眉目间不自觉染上一丝阴沉。
安雅郡主扫到他一闪而过的神情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之前说的分明是小表妹即将过生辰,这位姑娘却说,并非是小表妹的生辰。
安雅郡主就算再蠢也瞧出了不对。这些年她身边自然出现过不少找她搭讪的男子,她是郡主,单冲她身份,跑来的就有不少。
她原本对萧盛还有一两分好感,见他此刻竟是有意接近她,那份好感瞬间散了个干净。
她冷冷笑了笑,饰也不想要了,径直对身边的嬷嬷道:“真是什么人都有,还真是败坏心情,我们走!”
嬷嬷望着萧盛的目光,充满了鄙夷,连忙跟上了安雅郡主。
钟璃见状,神情才露出一丝无措,“表哥,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萧盛死死望了她一眼,只觉得她是故意的,故意在报复他,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钟璃依然对他有情,所以才在拒绝他之后,破坏他与安雅郡主的亲事。
他扯出个阴冷的笑,“就算你后悔也晚了,钟璃,我不会再娶你。”
钟璃也笑了,笑得温柔又漂亮,“后悔?你真以为你多抢手不成?我一直以为你光明磊落,乃正人君子,刚刚郡主那般生气,难不成你竟也有攀龙附凤之心?真令人震惊,可惜了,郡主没瞧上你。”
她说完,径直从他身边走了出去,没再看他一眼。
萧盛险些气炸,拳头握了又握,才冷笑了一声。
秋月和夏荷皆有些震惊,坐上马车后,还忍不住道:“没料到,表少爷竟是这等人,好在姑娘,在郡主面前拆穿了他的真面目。不过好端端的,姑娘作甚要帮郡主?”
钟璃自然不是在帮她,只是纯粹不想让萧盛如意罢了,他若攀上安雅郡主,待安雅郡主得知,萧盛曾有意娶她,定然会刁难她,钟璃想避开潜在的危险。
回到新府邸时,已是半个时辰后,钟璃将买回来的手镯分给了三个小孩,小香和小泉皆一副晕乎乎的模样,两人还再三揉眼睛,钟璃笑道:“来,我帮你们带上。”
两个小孩闻言,竟都红了眼睛,还十分懂事地不肯收,承儿眨了眨眼,神情有些懵懂,显然不知道他们为何拒绝。
钟璃亲自给他们带了上去,笑道:“长者赐不可辞,好了,你们去玩吧。”
将孩子们打走,钟璃才把买给丫鬟和张妈妈的珠钗拿出来,秋月和夏荷同样惊呆了,根本没料到这么漂亮的珠钗竟是买给她们的,一支四十多两,将她们卖掉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啊!主子的耳坠才二十两!
她们说什么都不肯收,神情比小香和小泉都震惊,钟璃不由分说地给她们插到了头上。
几个丫鬟都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张妈妈一向沉着冷静,这会儿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反反复复说钟璃不该乱花钱。
钟璃失笑摇头,“你们快收下吧,这些年,我和承儿,全靠你们照料,如今我手头有了银子,自然不能亏了你们。”
秋月还想说点什么,同样被钟璃打走了,“你们下去吧,我歇会儿。”
她们只好退了下去。
忠心耿耿的丫鬟得了赏,青叶和青松自然也得赏,这段时间,两人着实很辛苦,铺子的事一直是青松在忙,跑腿的事全是青叶在跑,她想了想,各拿出三十两,让张妈妈交给了两人。
晚上,裴邢回来时,率先扫见的,便是书案上的饰盒,盒子乃纯黑色,一瞧就是男子的饰品盒,裴邢心中不由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