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麻醉吗?”席勒抬眼问。
斯特兰奇已经在整理手套并准备冲洗了,他说:“你确定你能调配好剂量?”
席勒打量了一下女人的身高体重,然后说:“八九不离十。如果不麻醉,我们两个恐怕摁不住她。”
然后他也俯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和女人现在的状态,他说:“恐怕得给她来点肾上腺素。我记得治愈手册上提到过几种植物的汁液有类似效果,只能赌一把了。”
“你心理医生的专业技能发挥不了作用?”
“发挥什么作用?劝她在被别人切开肚子的时候,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想点开心的事儿?”
席勒一边说一边在柜子前翻找,而斯特兰奇也承担了一部分助手的职责,正在用生理盐水和药物交替冲洗腹腔。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糟糕。”斯特兰奇说,“她的脏器有撞击痕迹,已经有出血迹象了。一侧的肾脏恐怕要摘除,我不觉得我们有这样的手术条件。”
“那也得试试。反正这群人总是比人类生命力顽强一些的吧?”
“这个问题你得去问壁炉。”
“是啊,还得问问我们的胃。”
席勒拿了几样植物来到操作台前,一边翻手册,一边进行前置处理。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拿来了几根针头,对斯特兰奇说:“这支推一半,这支全推进去,然后向上帝祈祷吧。”
斯特兰奇拿过来,一边在手臂上下针,一边说:“你必须得会注射,否则待会儿要补麻醉,我腾不出手来。”
“我试试。”席勒用绳子把女人的四肢固定住,防止她术中清醒挣扎得太厉害导致二次伤害。
“等等,这是什么?”席勒在绑绳子的时候发现女人的小腿后侧有渗血的牙印,看上去像是被狗咬了。
“我就说上帝不会保佑任何遇到我的人。这里可没有狂犬疫苗。”席勒查看着咬伤,“小腿上的咬伤比腹腔的刀伤新鲜许多,这个女战士应该直到昏迷之前都在战斗。”
斯特兰奇只是瞥了一眼那里,然后说:“担心狂犬病还是太早了。如果我们无法抑制内脏出血和处理肾脏问题,她活不到狂犬病发病。”
“问题就在于,她可不一定是被狗咬了。”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两人开始正式清创。斯特兰奇一点一点地切除坏死皮肤,席勒帮他固定伤口,同时清理废料盘上的废料。
斯特兰奇的手非常快,简直挥舞出了残影。皮肤清除完成之后,他一伸手:“镊子。”
席勒递给他了一个镊子,斯特兰奇刚要往伤口上伸就愣住了。他无语地看着手里的镊子说:“你怎么不直接开一辆挖掘机过来?”
席勒也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可能是镊子太大了。但他又不知道斯特兰奇是要干嘛,光说个镊子,谁知道要给他哪个?
斯特兰奇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你把工具推车推到这边来,我自己拿。”
席勒把推车推了过去。斯特兰奇继续着手上的操作,双手没有丝毫停顿。他拿过一个止血钳夹住血管,向席勒那边一放,然后说:“拿着别动。”
席勒拿住止血钳,斯特兰奇继续操作。很快,伤口在他的清理之下,虽然仍然红肿,但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干净了。
“现在没法缝合。”斯特兰奇说,“先把腹腔积液排出来,然后我要在侧腹部开一个口子,检查肾脏情况。”
斯特兰奇拿了一根长而细的针头,准备抽出腹腔积液。由于是感染引起的积液,将积液抽出来之后,还要进行腹腔灌洗。但在动手之前,斯特兰奇有些犹豫。
“怎么了?”席勒在给女人包扎小腿的伤口,抬头看向不动了的斯特兰奇问。
“内脏情况太糟糕了。任何一点微小的变化都有可能造成内脏出血。但如果不做处理,她会很快死于感染。”斯特兰奇只犹豫了大概一秒,就继续了手上的动作,然后说,“让外科医生向上帝祈祷是种耻辱。”
“如果她是人类,根本就不可能坚持到来见你。”席勒一边缠纱布一边说,“这样一想是不是好多了?”
“完全没有。”斯特兰奇说。
“那是因为我并不擅长在手术室里给医生加油。”席勒笑了笑说,“你才是常年待在手术室里的那个,难道不应该是你鼓励我吗?”
“鼓励你?鼓励你让更多人进入壁炉吗?”
“往好处想,起码我毁尸灭迹的经验丰富。要不然的话,游戏刚开始,咱们两个就得被护士长打死了。”
斯特兰奇终于笑了出来,但他还是冷哼了一声之后说:“我的医术可不会给你太多毁尸灭迹的机会。”
“对,我毁尸灭迹的速度也不会给你的医术太多机会。咱们两个简直是最佳拍档。”
斯特兰奇的手一停,呼出一口气说:“你站到这边来,我得检查一下她的肾脏状况。”
两人交换了位置。席勒观察了一下伤口的状况,估计是之前的状态太糟糕了,所以显得现在看上去还可以。只是从斯特兰奇的面色来看,状况糟糕透顶。
就在斯特兰奇从侧腹部下刀的时候,护士的脚步声又从走廊传来。斯特兰奇戴上了面具,而席勒来到了门口。
“下班钟声敲响之前……把报告给我……”护士沙哑的嗓音响起。
“报告?”
“是啊……你没写吗?”
“呃,写了的,女士。措辞优美,声情并茂。待会就一起交给你。”
护士的眼球滴溜溜地转了转,然后从观察窗前离开了。
“怎么还要写报告啊?!”席勒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说,“你说好好的玩什么医学主题!咱们两个是来玩游戏了还是来加班来了?!”
“你写吧,我没空。”斯特兰奇说,“我要尝试挽救她感染的状况,可能还要摘除一侧肾脏。”
“我就知道……”席勒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了手术室最深处书架旁边的书桌前。
他刚坐下,就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如果报告是交给护士的话,那恐怕不能如实填写……”
“当然不能,所以才需要你来写。”斯特兰奇说,“想办法编点东西,把她糊弄过去。”
席勒认命地叹了口气,开始埋头苦写。
他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手术报告是要怎么写,反正他就按照现代的报告写了一遍,通篇措辞优美、声情并茂,除了和事实稍有出入之外,简直堪称完美。
终于,在又一次钟声敲响之前,席勒把写得满满当当的羊皮纸从门缝递了出去。
护士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细看。但在离开之前,她意有所指地说:“患上瘟疫的都是诅咒之人。他们是群无耻的骗子和流氓,不管跟你说了什么,都只是些胡言乱语。最好不要被我知道,你们听信了他们的话……”
“放心吧,女士。没有这样的机会。”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席勒在心里补充了最后一句:“毕竟目前为止能活着开口的一个都没有。”
席勒敏锐地注意到,手术台前方的通道的门上面亮起了红色按钮。这应该意味着今天的工作结束了,不会再有病人过来了。
但斯特兰奇还在加班,估计今天又是不眠不休的一夜。
他在那里忙,席勒也没闲着。曼陀罗麻醉剂已经没有了,它需要重新调配。还有今天用上了的几种药剂都要重新调。
最关键的是之前制取了一次的硫酸,也不够用了。他要在休息时间一次性制备够一整天用的,这可是个大工程,够他忙活半天了。
等待药剂调配和硫酸制取的过程中,席勒去壁炉里面,把一些骨头残渣给捡出来。就在他用炉钩去翻动木材的时候,他在壁炉熏得漆黑的内侧隐约看到了一个影子。
席勒俯下身往里看,一个从浓烟之中冒出来的鬼影兀的朝他冲过来。席勒没被吓着,倒是被呛得不轻,捂着嘴侧头咳嗽了几声。
再往里面看的时候,壁炉最深处的墙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如同深渊一般的大嘴。
“给我……”席勒隐约听到了一句话。
“你要什么?”他问。
“食物……”
“上帝,你也太能吃了。”席勒忍不住感叹道,“一天吃了三个半人都不够吗?”
对方似乎被他问住了,没有再出声。席勒再去看壁炉里的时候,大嘴已经消失了,似乎那只是他的幻觉。
看起来这应该是个强制的过场动画,可能是往里面扔够人数就会触发。但他们一天就达成了条件,对方可能也是意识到自己来的有点太早了。
席勒又往房间里看了一下,他发现斯特兰奇说的没错。房间里的灯比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昏暗了不少,而且那股腐臭的气息越来越浓,足够让人心生不安了。
他记得羊皮纸上说,销毁病人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严重后果,可能指的就是房间内会出现一些异常。
他现在终于有空去看看书架上的书了。果然在书架最下面一排找到了有关紧急处理的条目。这本书里面提到,有些病人会发狂,或是因病影响,表现出各种可扩散的异状,这个时候就必须进行销毁。
销毁的流程其实就是塞进壁炉里,但是手册上也提到,销毁身患瘟疫的病人,可能会导致一些未知的恐怖降临,所以必须谨慎操作。
席勒自然就开始思考:“那要是我不按流程销毁病人呢?”
白天确实比较急,所以他们直接就把病人给塞壁炉里了,误打误撞符合了手册上的销毁流程。
但是其实如果不那么急的话,席勒有很多其他办法来毁尸灭迹。不按销毁流程操作,是不是就不算销毁了?
席勒摸了摸下巴,逐渐有了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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