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嫣然醒来的时候李雍已经不在屋子里。
这人受了伤却还没有一点的自觉,难道不知道应该好好歇着吗?
容妈妈低声道:“要不然让人去找找三爷。”
“不用了。”李雍年纪那么大了,在军营里也算身经百战,伤成什么样子该怎么治疗自然比她还要清楚,她不用去操这个心。
“让人传饭吧,吃过饭之后我和小和尚还要去福康院。”
胡愈已经收拾好等在了院子里,每次只要她不叫他,他就一直站在那里等,就算院子里人来人往,他也不会抬起头看一眼,小和尚的禅心比谁都要重,既然这样释空法师又怎么会说到将来还俗的事呢。
“三奶奶要跟小师父一起用饭?”
季嫣然点点头,笑着道:“就跟胡愈一起,这样比较热闹。”
容妈妈有些奇怪,三奶奶不是向来都喜欢清静的吗?
既然要和小和尚一起用饭,就要选择素斋,可是到了用饭的时候小和尚说什么都不肯进门。
“师姐脸色不好不能陪我一起食素斋,还是再加些别的吧。”小和尚端了碗远远地走开,无论季嫣然怎么说,他都不肯上前。
容妈妈笑容可掬:“小师父也是好心,您这些日子脸色确然不太好,不如奴婢让厨房再做两个小菜,您就等等三爷一起用饭。”
“等他做什么,就让厨房加一个菜好了。”
容妈妈愣在那里,怎么她觉得三奶奶像是生气了呢。
吃过饭之后,季嫣然正准备去福康院,管事妈妈上前禀告:“李家宗长来了,就在堂屋里。”
李约不会随随便便找上门,定然是有事要交代,恐怕跟江家有关。
季嫣然带着人向堂屋走去,走到半路,管事就来禀告:“宗长到小花园里去了,让您过去说话。”
李约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小花园里正好没有闲杂人打扰,这样也不错,人少的地方她也不用拘着礼数了。
李约站在亭子里,远远地就望见了那抹身影顺着小路向这边走来,穿着淡青色的衣衫,一路行一路向周围张望,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有好心情,今天梳了双螺髻,多添了几分的青涩,也许是身边没有旁人,走到半路就开始踢起了脚下的石子。
李约不由自主嘴角上扬浮起了一丝笑意。
“四叔。”季嫣然规规矩矩地行礼,趁着李约没有转过头来,不动声色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裙。
李约等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这才转头,季嫣然已经是干净整洁的模样,若是不说话像极了大家闺秀。
“龟兹人被送去了福康院。”
“恩,”季嫣然道,“昨天就安置了过去,现在福康院除了他们没有旁人。”
李约点点头:“听说他们有人生了疠风?”
季嫣然道:“其中一个病得重些,另外一个应该是近期才染上病症。”白符、白末两个人跟着顾珩来到京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充当了死士的角色,如果不是因为她会治疫症,只怕他们很难会开口说话。
这样算起来顾珩还真是冒了很大的险,直到现在也被关在大牢里。
李约接着道:“这几年吐蕃疠风病盛行,西域边疆的疫症很重,吐蕃用了许多法子虽然控制疫症似是有些好处,但是却也弄得人心惶惶,从前岭南是这样的模样,这些年被林家治理的很好,所谓的瘴气已经没那么让人惊骇了,释空法师曾跟随林家一起去往岭南,龟兹人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打听释空法师的下落。”
听李约讲这些,前前后后所有的因果也就都清楚了。
看来她是在走常宁公主的老路,想到这里季嫣然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李约的目光,他那原本是清湛湛的眼眸,现在更是说不出的明亮。季嫣然一怔,转念才明白,李约定然是想起了常宁公主吧,所以他今天的话格外多,借着此情此景睹物思人。
算起来真是个可怜人,常宁公主薨逝之后,李约就对生活的要求很低,这一点光从他的衣食住行就能看得出来,这样的感情是常人难及的。
季嫣然道:“我可能没有公主做得好。”
李约却笑起来:“此一时彼一时,没有比较的必要,不过有件事倒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去做。”
季嫣然望着李约:“四叔是说……”
李约点点头:“将来你必定能为季大人翻案,江庸心中只怕对此事也清楚的很,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将此事揭开?”
她是一直都在找时机,江庸虽然受挫,但是江家不是普通的世家名门……
李约神色怡然,显然已经有了法子。
明明想到了却不肯说。
“四叔,”季嫣然道,“你不肯说是在等我谢您吗?”
说完她不等李约说话,就站起身施施然就像李约行了礼:“就请四叔指点一二。”
她神态自若明明就是有了思量,八成是拿不准才不肯开口,可见表面上胡闹,其实谨慎又稳重。
“仔细给龟兹人治病吧,”李约道,“别的事很快就会有消息,你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好。”
结果等于什么话都没说。
虽然知道李约是为了她好,季嫣然仍旧向前凑了凑:“四叔,你那里是不是太过冷清了,才想要找个人逗两句。您若是想要找人说话,随便吩咐。”
李约笑起来:“这话倒是有几分的道理。”
李雍远远地就看到小亭子里的季嫣然和李约,两个人相对而坐正在说话,李约背着他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楚,但是季嫣然很高兴,远远的就能听到那银铃般的声音,照这样的情势展,只怕过一会儿就要手舞足蹈起来。
季嫣然跟他说话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这般模样。
四叔也听得很认真,没有要打断她的意思。
李雍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大步走上前去,脚步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突然到来声音让季嫣然抬起头向李雍的方向看去。只不过目光在他身上一转立即荡开,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眼睛垂下来像是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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