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小说家正文卷第二三六一章宗室勋爵“诏曰:昊天无极,伏维大顺,朕承天立极,抚御六合,八方虽扰,不为良合,其功纯纯。”
“皇长子扶苏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久历文武,功勋昭着,泗水平农,山东乃安。”
“兹恪秦法,载稽典礼,俯顺舆情,始皇二十八年初冬元月癸未日,以皇长子扶苏为安平君,食邑彭城,谨告昊天、社稷宗庙。”
十月!
秦国颛顼历开始崭新的一年记事。
大朝会之后,四方郡守刚先后离开咸阳,国府上下各大行署刚有梳理堆积的政务。
一道赐封诏令自咸阳宫内流出,引得四方瞩目。
秦国出现一位新的封君!
这等爵位放眼整个咸阳城,并不算什么,帝国立下,咸阳内外,位列大庶长、关内侯、彻侯都有不少。
甚至于封君之位,都不入正式爵位。
然,何以引起瞩目?
那是皇长子扶苏的封君!
那是始皇帝陛下自庙朝立下以来,对于子嗣的第一次尊贵封赏!
今日,皇长子扶苏位列封君,超于其余公子。
更有兼具食邑之地,更非普通大庶长、关内侯所能及!
以皇长子扶苏立下的功劳,再加上宗室之故,就算是封侯,也不无不可,完全担当得起。
多年来,扶苏公子先是入军中为监军,而后参与攻灭楚国之事,又文武兼具,入会稽、泗水之地,政绩昭着。
寻常宗族公子,有其中一二功劳,封君不难,扶苏公子尽皆有之,得爵关内侯都有很大的机会。
……
……
“安平君!”
“百年来,诸夏列国得此封位的不少,故赵国公子成位列安平君,故齐国田单位列安平君。”
“故韩国韩王安弟为安平君。”
“今日,我也得了安平君!”
“安平,非有镇乱抚平之功,不可得,田言,本君之位倒是从你们农家身上取来了。”
咸阳北城之地,多王族远近重臣所居。
新鲜出炉的安平君府邸内,穿着一袭月白长衫的公子扶苏正于假山碧池中的凉亭之内饮茶轻言。
亭内,长桉陈列,软毯铺就,小火炉一隅生热,茶几桉上,自有香茶备好,芬芳随风而动。
一位姿容秀雅的白衣女子也在其中静坐,观着面前桉上的一件好物事,细细品鉴着。
顺而,随意彼此言谈。
“农家。”
“已经不在了,公子封君,又即将大婚,不出意外,当还有赏赐,或可位列关内侯。”
“帝国立下,开古来未有之盛事,一切种种,都是新创。”
“法制通行,国府九卿统辖诸郡,始皇帝陛下统辖内外文武,看似一切圆满,实则,少了一些对于宗室皇族的规矩秩序。”
“陛下之心,非有功之人不得为高爵,不得为高位,这也是公子您立下诸多功劳,而今封君之故。”
“虽好!”
“却也不好!”
白衣女子秀首轻摇,扶苏公子的封君之位,固然是相连农家之事,却也不全是农家之事。
为帝国长远计谋,始皇帝陛下也会有所安排的。
不仅仅是扶苏公子,其余公子也将会有所动静。
话语天然,静怡贤淑,素手把玩着面前的一套茶具杯盏,是扶苏公子封君之后赏赐下来的。
一套内蕴火焰纹烙印的珍贵瓷器。
这等瓷器自己知道,乃是江南武真郡侯身边的焰灵姬亲手烧制,无论是质地,还是款式,还是内外的气韵,都非普通瓷器可有。
真不知道焰灵姬如何做到的。
凡是经其烧制的瓷器,内部、底部都有独特的火焰纹杂糅瓷器内,若然有热意流转,更为明耀灵动。
是以!
珍贵之物,千金难买!
每一岁,从总督府流散出去的火焰纹瓷器不到十套,其余火焰纹瓷器多入咸阳宫。
想要彷制都不可能,欲要拥有,多为赏赐。
落下一件,足见恩宠。
“如何不好?”
帝国如今文武架构,扶苏看来并无不妥,轻抿了一口大泽山花茶,唇齿留存花草清香。
“始皇帝陛下乃三代以来未有之雄主。”
“膝下诸子纳入法家之道,较之百年前的商君之法,更为完善,纵然为公子,无功难以有权位。”
“欲要有权位,非有亲自取来。”
“公子便是如此。”
“历经诸般磨炼,方有统御之力,接下来咸阳宫其余公子也逐步成长,也该会有这般的经历。”
“期时,始皇帝陛下从中挑选最为合适之人,以为太子储君!”
“这一点,庙朝上下,并非秘密。”
“公子如今一枝独秀,超越其余公子甚多甚多,无论公子是否愿意,接下来庙朝大部分目光都会落在公子身上。”
“那一点……非始皇帝陛下愿意看到,《韩非子》一书,法术势一体,阴阳相济的驾驭群臣文武方是法道。”
“公子显耀,其余公子艰难,已然失衡。”
“是以,芊红大胆之语,公子接下来会封侯,其余年岁相合的公子会一一封君,那也是百年来皇族公子的惯例!”
“一位位公子封君,会更早的步入文武历练,更早的彰显己身之力,以为快速脱颖而出。”
“公子,以为如何?”
手中的云青色杯具表面光泽柔和,丝毫不逊色最为上乘的玉石,以大地之土烧制而成,化作此物!
真是神奇。
先前在农家,自己也有火焰纹的瓷器。
只不过,那时没有如今的心情欣赏、把玩,这等瓷器岁月不朽,传承千年轻而易举。
千年之后,若然这只杯具还在,当依旧这般模样。
察量了扶苏公子一眼,田言放下手中杯具,轻绾着鬓间秀发,梳于耳后,姿态优雅端庄,自有风流蕴藉。
扶苏眼前一亮,进而,微微的呼吸一口气,再次轻抿了一口茶水。
田言娓娓言谈,随即,小心的将放下手中瓷器,款款起身。
“……”
“以你之意,父皇会在正常的二十等爵外,再立一策?”
“虽如此,也没有什么。”
闻此,扶苏略有沉吟。
而后笑语而应,其实,有些事情自己也可以预料的,诸多公子中,自己率先登高位。
木秀于林!
必然非好事!
若说父皇会梳理另外一套宗族爵位体系?扶苏不为确定,诚如此的话,就有违父皇法道之心了。
“自然无碍,于宗族上下,皆是好事。”
“公子接下来要有喜事,他日有子嗣落下,也当受益。”
好事!
坏事!
不同的角度去看,自然有不一样的体会,公子觉得是好事,自然是看到其中上好的一面。
“人生大喜之事,封爵高位,姻亲娶妻,皆入其中
“四家贵女,公子如何抉择?”
“那个选择……在公子手中。”
田言行近凉亭围栏,看着旁侧的碧波水池,其内有着一些鱼儿游来游去,着实生机活泼。
抬手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些鱼食,撒入池内,顷刻间,一只只鱼儿汇聚,激起道道涟漪。
“选择。”
“在我手中。”
“……”
四家贵女。
武成侯王翦的孙女。
陇西赢秦老世族的贵女。
李斯的女儿。
王绾的亲族之女。
抉择?
自己并未见过她们,不过……丽夫人将她们四人的画像送于自己了,画道之法,缘由叔父武真郡侯创出。
便是大行于世。
迥异之前的绢帛之画,看上去更为的清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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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幅画像,皆窈窕美人儿,实则,四人是否美人儿也不为重要,唯盼性情相合。
而性情相合?
难求。
父皇将选择交给了自己,扶苏自觉还不如父皇给自己选择,实在是不好抉择。
选择武成侯的孙女?
好处?
极大。
弊端?
难料。
其余三位贵女,也是一样。
“田言,你觉本君该选择何人?”
数日来,自己一直在思索合适之人,一直没有结果,今日田言也询问了自己,轻叹一声,走向田言。
并肩而立,以观池中鱼儿跃动。
“四人!”
“并不难以选择。”
“公子应该一直在考量始皇帝陛下心意吧?”
田言再次取来一把谷物鱼食,随意扬起,便是洒落池中覆盖一片区域,再次激起浪花朵朵。
扶苏只是看着水池中的那些鱼儿,见到谷物鱼食,一个个的都扑上去,若然在野外垂钓、捕鱼,这般动静……自投罗网!
“公子一直将始皇帝陛下的心意看的太重太重。”
“这是一件好事。”
“也是一个掣肘!”
“庙朝上下,唯一可以那般超脱,且位高权重的,也就武真郡侯一人,武真郡侯……他不一样。”
“公子也学不了武真郡侯。”
“若然可以,怕是公子更希望陛下为公子抉择此事。”
“实际上,公子也可以将这个选择看成一个小小的考验,田言以为那四人都好。”
“然则,从长远来看,也就在二人之间抉择。”
“其一,为武成侯王翦的孙女,大秦兵家两大豪族,蒙氏一族同公子素来交好,王氏一族倒是一般。”
“因去岁武成侯之事,公子同王家也有相触。”
“若然选择她,只要公子不出错,王家无疑会亲近公子,如此,公子身后就有更多力量。”
“个中好处,无需多言。”
“其二,为李斯的女儿,若言帝国军中有两大兵家豪族。”
“那么,庙朝文臣之列,李斯绝对算得上后起之秀,自十多年前秦国举国大战郑国渠之时,就得重用为长史。”
“其后参赞中枢军政要务,官位看似不显,已然不可小觑,帝国立下,添为廷尉,看似不若相邦位重。”
“但是,从帝国近年来一项项国策落下所观,多有法令出至廷尉府,王绾、冯去疾不过是暂代之人。”
“可以预见,帝国第一个五年规划结束之后,李斯权柄会更重,数年之后,登位相邦轻而易举。”
“如今诸夏承安,庙朝文臣较之武将更为显赫,若然公子选择李斯之女,无益于更得助力。”
“至于王绾亲族之女、陇西贵女,尽管也不错,背后力量也不弱,终究……不合大势。”
“大势者,诸夏归一,百族归一,列国风华归一,阴阳交错,一些人、一些家族……注定衰弱的。”
“而公子所难断者,应该忧心于此。”
田言嘴角含笑,细语有条为序,将抉择之事一一道出。
“所以?”
扶苏不可置否,反问。
“公子以为始皇帝陛下会为帝国选择一位什么样的传人?”
“公子明悟于此,抉择,也就很简单了。”
田言转身归于先前的桉后。
“……”
“许多事并非那般简单。”
父皇会选择一位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自己也思考过。
可是!
那个问题谁又能够真的想清楚?
也许叔父知道。
也许李斯知道。
也许庙朝一些中枢重臣知道。
……
他们会告诉自己?
应该不会。
就算告诉了自己,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父皇总是再给他们不断出题。
“越复杂的事情,往往越简单。”
田言取过自己的茶盏,其内属于农家的气息熟悉,茶温尚热,品味之,回味悠长。
“你们在咸阳待的还习惯吧?”
扶苏摇摇头,不再思考那个话题,算着时间,萧何今天就该到了,期时,可以再论。
对于萧何。
自己更有自信,随在自己身边近一年,自己了解他,田言……也是不错,多一个人分析,总没错。
“一切较之沛县更好。”
田言轻应。
“你手中应该还有一些农家的力量吧。”
扶苏将视线从那些池中的鱼儿身上移开,落于厅内的雅致丽人身上,若非她身份特殊。
确可纳之。
她身上的那种沉稳、安定、从容、谋略之气,自己很欣赏,女子之中,除却在叔父身边的白芊红姑娘身上见到过。
她算是第二个。
农家的确灭了。
农家的力量还在,先前之时,田言和苍璩驾驭农家六堂之力,若言没有手段,绝不可能。
之所以留着她,也是为此。
而今,安平君落下,农家之事不存。
许多事情就简单了,就可以说一说了。
历来国政要务,事关朝野,何为朝野?
庙朝!
在野!
庙朝之内,自己就在其中,在野之力,若无田言她们的侵扰,有朱家堂主的助力,自己可以收拢更多力量。
昌平君!
华阳祖太后!
……
惜哉,那些力量被破坏了,一部分为苍璩带走,自己无法管制,一部分逃窜东海郡、琅琊郡、齐鲁之地。
还有一部分,便是落在田言手上。
那也是她可以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原因,而她想要继续留下去,就要有她的价值。
“那是公子的力量,田言不过是替公子保管罢了。”
“公子有需,尽管吩咐。”
田言绰约的眉眼间更是微微一笑,看向扶苏公子,鸟鸟柔柔,福身一礼,臣服之意明朗。
“你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子。”
“诸夏间,如你这般的人儿,不超过一手之数,你之所以随我前来咸阳,待在本君身边只是目的之一吧。”
“另外的事情,本君不为干涉,大体也能猜测一二。”
“那些力量……,待萧何前来,你与他一块执掌吧。”
这样的女子想要令她们臣服?
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白芊红姑娘的事情,自己知晓一二,当初跟随叔父身边,乃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率兵灭齐。
那是她的目标之一。
叔父可以帮助她。
田言呢?
为父报仇?
鬼谷卫庄?
不太可能。
罗网!
田言和罗网应有牵扯,萧何也说过。
除此之外,田言所谋另外的目标,那个结果是肯定的,多年来的历练直接告诉自己的。
力量!
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力量,若然不在自己手中,那么,就毁掉吧。
“一切如公子吩咐。”
田言不为反驳,再次颔首,明眸深处,不为异样。
“公子!”
“府外有人求见!”
忽而,有府中侍者轻脚快步近前。
“何人?”
求见?
若说求见,当有拜帖与名号。
一个都没有?
“那人自称萧何,一行八人,来至泗水郡!”
侍者一礼。
“萧何!”
“哈哈,他终于来了。”
“快请。”
刹那,扶苏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