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从跨海大桥上下来,直接驶进市区,最终停在天水楼门口。饭店不是五星,就是栋七层高的自建搂,在各种摩天大厦鳞次栉比的岄州,高度上根本毫无优势,但天水楼的名字无人不晓,因为付阮是幕后老板。乘电梯上楼,楼上已然宾朋满至,付阮刚一出现,立马吸引众人视线,打扮光鲜的孙月芬侧头望来,边走边道:“阿阮,客人都到半天了,你怎么才来啊?”她没有压低声音,眼底说不上担心还是埋怨,一副当家主母做派,丝毫不见昨天老宅里的敢怒不敢言。付阮早就习惯了,越过她,直接跟叔伯长辈打招呼,其中不乏有人不满她姗姗来迟,言语敲打,付阮面带歉意,“不好意思,我去接个朋友,路上堵车耽搁了一会。”“什么人让你放下生日宴,亲自去接?”付阮:“蔡元益。”话落,面前人等神色各异,有人出声确认:“艺外老板?”付阮:“是。”如今岄州谁人不知,蔡元益等同蒋付两家输赢天坪上一锤定音的砝码,不过听说他消失已久,有人嘀咕:“没看到他…”刚说完,蔡元益就出现在宴会厅门口,付阮抬手招呼,“蔡叔。”蔡元益快步走来,付阮给双方介绍,都是圈内有名有姓的人,蔡元益依次握手。“蔡老板怎么了,满头大汗的。”蔡元益:“着急赶过来给四小姐庆生。”“还是蔡老板有心,不枉阿阮放下这么多人,亲自去接。”蔡元益:“四小姐重承诺,是我路上耽搁了,我给大家赔个不是。”“欸,蔡老板当真了,本来我还想开个玩笑,说你这满头大汗,怕不是被人给追的。”蔡元益笑道:“那我肯定要把四小姐抬出来,有事跟我老板聊。”话音落下,一圈打太极的人,神色再次肉眼可见地微妙变化。看了看蔡元益,又看了看付阮,“老板?”付阮莞尔:“蔡叔客气,大家是合作关系,以后还得蔡叔多多关照。”其实打从蔡元益出现的那刻起,众人就已心知肚明,一个注定只能二选一的日子,还能生出什么旁支来,只是亲耳听到两人达成合作,众人还是不免唏嘘,蒋付两家争了这么久,明面看是蒋家占优,结果,竟然被付家翻了盘。事到如今, 一些原本想要借题发挥的长辈,这会儿也是无话可说,话锋一转,通通祝贺起付阮。蔡元益一来,没人再会调侃付阮拼绿帽拼输了,名利场上,永远‘笑贫不笑娼’。楼上宴会开始,推杯换盏笑语欢声,突然打楼下传来一阵洪亮鼓声,伴随着敲锣和打镲,顷刻间盖住楼上人声,众人顺着窗户往下看,楼下整条马路,不知何时被狮队占满,左黑右白,颜色分明,两方正朝着中间的天水楼舞动。今天是付阮生日,虽然她才二十五,但谁也不会觉得眼前这阵仗太过招摇,毕竟付阮活着就是大写的嚣张。
舞狮,岄州人喜闻乐见的一项娱乐活动,付阮生日宴上的舞狮,更是出类拔萃,有人当众拍付阮马屁:“四小姐既有黑狮英姿雄风,又有白狮气质脱俗,今天这场舞狮,看到的都是赚到。”“本该我们给四小姐送礼,没想到四小姐还给了咱们一份惊喜。”付阮面带微笑,不着痕迹地给封醒发了条消息:【你找的?】封醒秒回:【不是我。】狮队声势浩大,不用鞭炮齐鸣也是锣鼓喧天,楼上说话都用喊的,不看完也没法继续吃饭,看吧,看着看着,黑白狮队逐渐汇合,而后争奇斗艳,狮群两两叠罗,围蹙成一个圈,鼓声渐弱,敲出悬念感,约莫十秒钟的样子,随着锣鼓镲齐齐发力,黑狮白狮四散而开,从里面腾空而出一头‘新’狮子。新狮色彩明艳,忽闪忽闪地长睫毛,两个粉红色的小脸蛋,外行人看了都懂:母狮。付阮身旁不远处,一个小孩子指着楼下,大声喊:“是绿狮子!”小孩家人一把用力捂住她的嘴,然而不光付阮,周边人都听到了,就算听不到,眼不瞎的也看到了,在一片黑白衬托下,那头栩栩如生的美艳狮子,正顶着它不可一世的妆容,张牙舞爪,上蹿下跳,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让整个宴会厅变得鸦雀无声的,是那颗翠绿翠绿,绿到人心慌的狮子头。像是生怕人看不懂,狮子唯有头绿,身上还是正常的黑白色,有多不搭,就有多刺目。这横空出世的‘惊喜’,惊得众人不知作何表情,付阮不动,大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黑狮耍了一溜十三招,‘口吐’上联:【福如东海绿如松】白狮下联:【寿比南山青常在】最后绿头狮子踩在最高处,得意洋洋地亮出横批:【常绿常青】如果说看到绿色狮头想到绿帽子,是有心人心眼多,那么这副对联一出,就差把付阮的名字打在绿头狮子脑门上。付阮不动,所有人都不敢动,直到她当众给封醒打了个电话,语气如常:“给师傅们封个大红包,请大家喝糖水。”生日宴照旧,但所有人心思早就不在生日宴上,敢在今天,当众让付阮出丑,明嘲她戴绿帽子的人,放眼岄州,谁敢?谁会?宴会结束,封醒推开休息室房门,但见付阮坐在沙发上,正在喝糖水,他冷着脸问:“你想怎么做?”付阮抬眼,面不改色:“做什么?”封醒不出声,付阮似是后知后觉,“哦,你说蒋承霖?不用搭理他,蔡元益被我抢走,他狗急跳墙。”封醒依旧不出声,付阮反过来安慰:“心眼大点,我都没气,你气什么?”……蒋承霖今天过生,忙叨了一整天,推了几个局,终于在十二点之前进了家门,房门合上,他刚要抬手去摸开关,手臂抬起,却在一瞬转变方向,迅速挡住黑暗处人影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