娈兀逃到了外婆家。她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转了个弯走到了田间小道。走了走,看见架子上的豆角,蹲下凑近了仔仔细细的看,蹲了一会习惯性的拍拍自己,走上了正道。
她转转悠悠的像闯关似的遇河上树,其实河流再宽水声再响也没法掩盖她在岸上,树也在岸上,水不在岸上的事实。至于她为什么要上树,大概是因为那是一棵桑葚树。她下意识的伸手摘了一把送进嘴里,然后熟练的下树,把手放进河里洗了洗,顺带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又走上了正道。到了需要跳跃技能的时候了,娈兀遇到了一个,坑。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洞。对于这种明显的陷阱,娈兀往后退了几步,助跑,起跳,啪嗒,完美落地。娈兀自信的扬起嘴角,有点克制不住地蹦了起来往前走。
她穿过了一个山洞,洞顶和内壁都有钟乳石,洞顶的尖尖长长的。娈兀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石块是不会掉下来的,而且她没那么高,戳不到她。她哪儿能那么倒霉呢,她可是要去打大怪兽的人。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怪兽自己不过来还要等别人去打他,大怪兽会跑吗?她想着想着来到了一个像大棚的地方,她之所以会觉得是大棚那是因为之间的小路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乖乖巧巧,但是旁边的火焰动呀动呀动,摇摆摇摆呀摇摆。哦,大概和钻火圈一个原理吧,走火道。娈兀淡定而从容的穿过火焰棚,又走了一会儿她看见坐在地上的大怪兽,是一个长翅膀的竖瞳大怪兽。
大怪兽坐在一块黑糊糊的大石块上,被岩浆围着。娈兀呆呆的盯着大怪兽,盯了一会,好像他们都不觉得烫。可是她觉得她自己还是需要打大怪兽的。娈兀清清嗓子,把自己扒拉来扒拉去,都把自己弄得头疼了也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兵器,与此同时,大怪兽还在看着她。娈兀有点生气了:“你看我干什么你个大怪兽,我是来把你打跑的,我是来伸张正义的,你不要以为我没有武器打不过你……”可是她没有武器怎么打败它怎么伸张正义呢,它万一一口那她半个不就没了嘛。大怪兽依然坐在那,吼了一声,还吐了火。
娈兀不但不害怕还更生气了,一点也不退缩的后退助力,嘣,蹦到了石块上。骄傲的娈兀对大怪兽说:“哼,你还朝我喷火……等等,你该不会是在向我吐口水吧?”果然要打怪兽。她生气的胡乱暴打大怪兽,拳打脚踢手脚并用。也不管用啊。嗯……但是,不是我先来找它的吗……它也没有吃掉我,也没有用大爪子拍我呀……娈兀认真的盯着大怪兽看,大怪兽也看着她,他们对视了几秒,然后娈兀伸出手摸了摸大怪兽貌似是肩的地方:“哼,既然你乖乖听话了,那我就先放过你吧,我回家了。”完蛋了我欺负它了。
娈兀蹦回了岸上。娈兀回家的路上既没有那个洞也没有路过河,什么也没有,真奇怪,只有绿绿黄黄的农作物和搭起来的架子。那……重来吧。她转悠在小道上,开了头,踏上了去找大怪兽的又一步,她抬头,看见一个特别大的带翅膀的东西飞到离她头顶不远的地方又飞走了。哎?有尾巴……她走在正道上,跳过坑,走过河岸,穿过短短的洞穴,看到了坐着的大怪兽。娈兀冲他笑了,大怪兽就这样带着它的石块飘过来了?娈兀又把石块和呆在石块上的大怪兽踹回去了。大怪兽张开翅膀扑棱扑棱飞过来停在娈兀旁边。娈兀笑嘻嘻的摸了摸大怪兽的翅膀:“我们做好朋友吧?”娈兀努力把自己挂在它身上,大怪兽再次张开翅膀,轻轻挥动缓缓飞了起来。他们路过了菜地,娈兀有些吃力的去碰油菜花,嘿嘿,碰到了。
天空很大很大,眼睛能装下的天空全是艳丽的暖色。太阳像一颗会流油的咸鸭蛋黄,火红,热烈又安静,在比彩虹更美的橘色调晚霞中优雅的离浓墨重彩的山尖越来越近。恍惚间,晚霞淡了,暗了,一层会闪光的薄纱被揭去,带点银灰色的白云彩慢慢后退,隐去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娈兀看了一眼在前方孤零零的树,回了外婆家。走到庭院时,来了一阵风,有点冷。
她被关起来了,被一个披着连帽黑色披风的男人堵在了有些暗的客厅。她没有被绑住,她不自觉的屈膝,靠墙坐在了地上。那个男人站在离她一步的地方看她。那是一个什么眼神呢,娈兀说不出来。那个男人对她伸出手,她害怕的缩了缩。男人收回了手,走向厨房。娈兀趁机跑向门外,天已经很黑了,她不敢在外面跑太长时间,他会出来的。娈兀跑到庭院外的草丛趴着,不敢发出声响。她的心跳很急,重重撞击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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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果然很快就出来了,他走到了娈兀前面,娈兀能感觉得到他盯着这片草丛。过了一会儿,他走开了,娈兀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一双眼睛盯着她,她对上了他的眼睛。一双特别阴郁又冷静的眼睛。
娈兀的心脏差点被吓掉了。
她安慰自己,他肯定是在诈我,没看见的。上次就没看见。男人就这样盯着她看,她还是没有爬起来的心思,已经察觉到不妙了,她迅速爬起想跑,男人一伸手拦住了她。她又回了外婆家,又坐在原地。男人搬了张凳子坐在她面前,单手撑头,合上了眼。娈兀小心的起身,刚一动,男人就盯上了她。
男人给她搬张身边的凳子,娈兀伺机想跑,男人的手忽的横在前面。她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突然笑了。男人盯得她很不自在,她说:“我要上厕所。”男人起身。
“哎呀我自己去,你在这呆着。”男人没动。她绕过厨房,来到了厕所旁边的后门。她打开后门,不知道往哪跑。后面传来声音,她敏感地看向身后,看见他站在那。娈兀来不及思考,门都没有勇气关就往左边跑了,后门出来就是一条路,在路上跑跑不久的,她很清楚他追上来不会花费太久于是她就近跳进了路旁的花海。她呈大字型躺着,听着动静。她听见,到了这段路时,脚步声慢了,停了一会儿,又走了。娈兀喘着气,越想越觉得轻松。他果然是个变态,都说了去厕所了,居然还跟过来了。现在该往哪儿走呢?她没想过回外婆家。天上的星星很亮,很多,在深蓝色天空的一角,被柔和光圈包围着的圆月静静地散发着凉意。她坐了起来,慢慢站起来,走到河边,河岸很高,底下翻涌着河水。她借着月光,趁着水位不高,闭气跳进河里,藏在波光粼粼的水下。水流带起她的身体,不断的沉浮,身上的衣服随着涌动的河流摆动。她把头伸出水面呼吸,又猛地潜进水里。她睁开眼,从河里站起来。
天灰蒙蒙的有点亮了,她走上河边的小路,路边的人家都没有开门。路的尽头是马路,她走到最后一户人家停住了。左边一家右边一家,她踌躇着右转,门开着。她穿过大堂,走到客厅试探性喊了一声:“四外公。”不一会儿,四外公出来了:“来这么早?一起吃点儿。”四外公去准备早饭了,她转了转,转去了厨房,她想走了。她还是转回了客厅,坐下,不安的揪着手。她又走到门口,喊了一声:“四外公……”娈兀一回头就看见了四外公,四外公说:“饭就快好了,坐下等会儿。”
“我走了。”
“去等会儿。”说完四外公就走了。娈兀又坐了回去。娈兀没有心情吃饭,她盯着台子上的绿植出神,四外公问她:“你去哪儿?”娈兀下意识的捏紧了袖子:“去浴都。”四外公哦了一声:“浴都啊……把你弟弟也带过去吧?”
“哎……哎?”
“饭不吃了吧?趁现在天早,你们现在就走吧。”四外公掏出一沓零零散散的人民币塞给她:“好好生活。”没反应过来的娈兀被四外公托付了一个弟弟和一些钱。娈兀弄了一个买菜的小推车,让表弟坐上去,绑了绑了她推着就上了马路。她推着小推车走在马路边,没走八百米又掉头了。她怎么带得好表弟,得送回去,孩子就这么扔给她了?把他放家里不安全吗?她把表弟推回去,四外公说:“你怎么回来了?”
娈兀说:“我把他送回来。”
“钱不够?我就这么多了。”
娈兀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四外公又说:“你不去了?”
急中生智的娈兀疯狂点头:“啊..嗯。我……回家!”
“那你也带着,你都接过去,反正你们出去去哪儿都行,别回来了。”
被赶出门的娈兀再一次推着小推车站在马路边。出去的路还挺长。娈兀偷偷摸摸跨进了敞开的门,把小推车推到大堂,手里一直攥着的钱塞到表弟手里:“你呆着哈,我走了。”她又不是去玩的。说完了娈兀又偷偷摸摸的跑出门。嗯还挺乖,没哭没闹。乖也没用。
清醒的娈兀走在四弯八绕的小巷里,她走着走着迷路了。她停住脚步,环顾四周,嗯,没有印象。她看感觉随便找了一条路走着,看见了一家小卖部。她踮起脚挑了几包小零食,小卖部的老板是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老爷爷。她问老爷爷:“您好,我迷路了,您知道怎么出去吗?”老爷爷指了她左边的路,她看向左边的路,看见了栗例。娈兀转身一蹦,回头说了一声“谢谢您”,接着跑向栗例:“栗例,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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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栗例没有理她,也去小卖部买了零食。走到栗例旁边的娈兀有点失落,低着头的她听见了栗例的声音:“要吃吗?”她抬头,栗例递给她一包零食。娈兀拆开零食,笑得眉眼弯弯:“栗例你去哪里呀?”
栗例眼里闪过了一点跳跃的光:“浴都。”
娈兀“哦”了一声,遗憾的说:“我要回家。”栗例说:“你也不着急回家吧,和我一起去浴都怎么样?”娈兀满脸困扰:“啊?可是,现在很晚了,再不回家我就不方便啦。”
“没关系的,现在还早。”
天已经暗了一点,娈兀正纠结,看见已经在走了的栗例心急了起来:“栗例,等我,我和你一起走。”栗例带着娈兀穿过前面的小巷,来到了一座山脚下。“栗例,你是不是迷路啦?”
“我们上山顶上去看看夕阳吧。”栗例徒手往上攀这座不怎么高又比较好爬的山。没爬过山的娈兀站在原地忐忑不安,最后她还是爬了,当她爬到山顶的时候,她并没有看见栗例:“栗例,你在哪里呀?还没有上来吗?”娈兀看着天空,忽然,她掉了下去,心越来越慌,慌成一种恐惧感吞噬了她。
娈兀知道自己迷路了,她还心有余悸,站在原地没一会儿她又看见了栗例:“栗例,我刚刚怎么没看见你啊?”栗例边选零食边说:“怎么可能,我才过来。”
“好吧。你怎么又买零食啊,你爸妈不会说你吗?”栗例递了一包零食给她:“不会啊。”娈兀自然的接过,打开,然后停住了:“算了我现在不想吃。”栗例说:“天已经黑了,你快回家吧。”娈兀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一大半了,没有灯的街道只有她们两个人。她有点害怕:“栗例,你还不回家吗?不要去浴都了,很危险的。”
“我不去浴都。”
栗例一下子就不见了,空荡荡的街道只剩下娈兀一个人。娈兀找不到回去的路,只好随便晃悠,把零食扔在人家门口作记号,再走一圈,路过的地方是没记号了,但是还是觉得是同一条路。娈兀又扔了一个小零食,去旁边路口蹲下休息,然后再去看,闪过了一个人影,扔的零食也没了。好不容易,娈兀自己从小巷里晃悠出来了。天已经很黑了,娈兀在不知不觉中又一次站在了山顶。娈兀的身体不断往下坠,渐渐的被黑暗包围。
娈兀又回到了那个小巷。她又看见了栗例。娈兀悄悄跟着栗例,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和栗例打招呼了,这样跟着别人不好,可是她隐隐约约感觉,栗例能走出去。跟了没多久她就跟丢了,可能她没有天赋。这下小卖部都不知道在哪里了。娈兀只好又自己乱走,这里实在太绕了,可能一大部分原因归结于自己是个路痴。她走啊走,再往前走两步,往下一看,又是那座山,她又站在山顶上了,可她,明明都只是走在平地上啊……娈兀转过头,看见了栗例的脸,然后她又开始往下掉。
娈兀慢慢靠向左侧,避开了前几次她可能走过的路,她谁也没有遇到,最后她还是走到了山顶。她看着一片残破的区域移不开眼睛:那是……她家附近。她走了反方向?那……她家呢?
“晚了。”娈兀猛的回头,栗例走了。这也不是什么山,就是一个高一点的小土坡。娈兀拼命的往自己家的方向赶,她在呼啸的风里穿行,感觉不到累。她在自己家的地方停住了,发现根本没有一点存在过的痕迹,她走向邻居家门口,看着哄孩子的邻居阿姨踌躇不决。阿姨只是觉得她是个奇怪的人,进了门,过了一会儿她出来倒了一盆水,看见娈兀还站着:“要不要进来吃点东西?”她摇摇头,带着沉重的心情走了,阿姨看她根本就是看陌生人的样子。
完全没有方向感的娈兀靠直觉前进着,茫然如同这空荡荡的街道般,在阴天里肆无忌惮地任人穿行,不自觉地传达着一股无休止的落寞与压抑并存的空虚,一点一点地充盈思想。它们并不会给谁指路,也不会拦谁的路,只是愿意接纳那些无处可去,身陷囹圄的人们,将他们围住,裹住,缠绕他们的每一寸肌肤,不轻不重,不痛不痒。若谁要走,它们自然也不留,只是人本身的贪惰让它们显得霸道又黏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