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开出去没大会儿,唐尹芝的电话打了进来。
沐钧年扫了一眼,冷着脸按掉了。
唐尹芝再打。
他终究是烦躁的接通了,“什么事?”
“二少,尉小姐不是过来了么?我去酒店问过了,还没订房,需要给她预订上么?还是往您房间添置她的用品?”听起来也就是身为秘书的考虑周到。
沐钧年听完了,薄唇依旧紧紧抿着,好一会儿才迸了两个字:“不必。”
唐尹芝低头皱了一下眉,打了另一个电话,“……我也只是赌,你就这么一次机会……最好别伤到她,还没到时候。”
说完,她把电话挂了,咬着唇在自己的房间走来走去。
抬头看着本就潮湿多雨的第一岛开始落下夜雨,稍微靠近窗户就只觉得凉飕飕的。
尉双妍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打到一辆车,上了车,她也没有注意太多,直到接近机场,她才现车上没有计价器。
“这不是出租车么?”她皱了一下眉。
司机转过头,笑了笑,倒也直接,“黑车,可以给你便宜点儿。”
一看司机的笑她就不舒服,低头找了整钱,并没打算找零,低低的说了句
“谢谢”就匆忙下了车。
夜色很深,加之下雨,机场门口的角落并不明亮,她本就心情不佳,也没空注意太多,只想着尽快进去避雨。
可刚转身,耳边就只剩尖锐的刹车声。
她被撞出两步远,腿部疼得拧眉,手里的行李包还紧紧的抓着。
司机急匆匆的下来看她伤得重不重。
她只是摇了摇手,她人都到这儿了,今晚是一定要走的,要是再耽误会儿,恐怕真的没有班机了。
哪知道司机说什么都不肯放她走,要么带她去医院看看,要么就是带她回去,“总之你得选一样,不然我心里不安哪!”
尉双妍有些好笑,“现在还有这么好心的人呢?”
那司机笑,“小姐遇到过很多歹人?”
歹人也分时候,比如现在,他绝对不可能对她怎么样,反而得供她在天上。
但她坚持自己必须走。
男人好像知道她铁了心,倒是不多说,一路扶着她往前走。
没走几步,尉双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眼前黑腿软,在说出话之前,身体被男人接住,转而送到了车上。
一个半小时之后。
沐钧年回到了酒店,洗了个澡,擦着丝,迈步走到门边把言三叫了进来,听起来冷而懒得一句:“看看她走了没有。”
言三点头:“我这就让人看看有没有太太的登机信息。”
另一边,沐钧年给自己随意定了点夜宵,让餐厅那边送上来。
坐在餐桌边吃得优雅而无味的时候,言三那儿的消息也出来了。
“二少。”他走到边上,略微皱眉,“没查到太太的信息,难道是……没走?”
沐钧年握着餐具的手顿了顿,说话还是那个不冷不热的调子,“那就是没走,不用管了。”
言三却皱着眉,“太太对这儿也不熟,她一个人住恐怕不安全……”
“她是三岁小孩吗?住个酒店还能把自己住没了!”沐钧年显得很烦躁。
但是说完话干脆重重地放下了餐具,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见他脾气上来,言三只好不说话了。
其实二少脾气不算坏,只是不喜欢说话,说起话来又显得刻薄,火的时候还真不多,最近稍微有上升的势头,那几乎都贡献给了太太。
他这头正想着呢,忽然就听到了沐钧年暴戾的声音在头顶炸开来:“既然知道不安全,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啊!”
言三硬是抖了抖心肝,稳着说了句:“这就去,您放心。”
然后才转身快步出去了。
沐钧年兀自闭了闭目,他自己都觉得换了比人,再不能比言三更能忍受他的脾气了。
果真女人是个惹人烦的东西,没结婚时,他都忘了几百年没过脾气。
烦躁得推开窗户,方才知道外边下着雨,男人锋利的浓眉又皱了点。
没一刻让人省心的!
“笃笃!”唐尹芝在外边敲门。
沐钧年头也没回,只沉声:“进!”
门被推开,唐尹芝笑着,脱离正式工作时间,笑容就带了几分俏皮,看了没动几下的夜宵,“二少,你又吃夜宵,小心糟蹋胃!”
沐钧年从窗口转过身,微蹙眉,“什么事?”
她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这是明天要的文件,比较重要,我就想让您提前看一下,明天好有准备。”
他黝黑的视线在唐尹芝脸上停了会儿,然后扫过那份文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文件接了过来,却没心思看,转手又扔在了一旁的桌上。
唐尹芝看了看,微皱眉,靠得他近了两步,“心情不好?”
“你这手怎么了?”唐尹芝一低头就看到了他手背上的破皮,顿时拧了眉,“怎么搞成这样?”
拉着他坐下,她开始熟练的忙活。
半晌,沐钧年终于淡漠低沉的吐了一句:“知道男人最忌讳什么吗?”
唐尹芝抬头看了他,并不受他的冷漠影响,“你今晚果然心情不好,是和尉小姐吵架了吗?”
沐钧年薄唇淡淡的继续:“最忌讳招惹对自己情根深种的女人。”
她给他处理完手背,笑了,“果然在说尉小姐,全城都知道她爱你至深。”
男人微微扫过她的脸,声音越来越冷,“不管你是真的还是装得,或者装得多好,我劝你趁早打消念头。”
唐尹芝终于没了动静,站在他面前反而坦然下来,盯着他,“就算我喜欢二少,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绝对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况且,我有薛北。”
沐钧年扯了一下嘴角,没说什么。
转手拿了手机,没有言三的来电。
放下之后,他才颔看了那份文件,“带走,执行,没什么可看的。”
唐尹芝皱着眉,“是,我时想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跟尉双妍在一起,所以用文件当幌子,但你放心,我没有恶意,也不会破坏你们,求个心安而已。”
“恃宠而骄的女人很不可爱。”沐钧年低低的一句。
她笑了笑,“我有这个资本,至少几年内你不可能换了我,我的能力你很清楚,少了我,有些项目推进效率至少要减半,尤其,万一我到了对手的公司呢?”
她就是聪明在知道沐钧年看上了她什么,也聪明在十分有分寸的保持着跟他不远不近的距离。
沐钧年低眉瞬间,电话正好响起,他顺手就接了。
言三的声音有些凝重,“二少,机场这边光线不好,但监控显示太太是来过的,后来被一个男士搂着上了车……”
言三这边还在看监控,所以也没空斟酌字句,自个儿说完,明显感觉那头气压都变了。
“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哪来的男人同行?”沐钧年声音很低很低。
“我马上查。”
唐尹芝在一旁皱眉,“尉小姐出事了吗?……需要我做什么吗?”
沐钧年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能看见的只有担心,而不是他以为该出现的幸灾乐祸或者事不关己。
“我说了不会干扰你们,我没那么缺德。”唐尹芝看出了他的意思,无奈的笑了一下。
但沐钧年也不跟她多说。
等待的时间虽然似乎不长,但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加上中午的疲惫,他显得越烦躁。
唐尹芝也没走,就看着他站在窗户边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言三总算有了点眉目的时候,沐钧年二话没说,干脆的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亲自过去接她。
唐尹芝一直紧随着他,也上了车。
沐钧年只看了她一眼,她说:“情况紧急,你赶紧开车吧,万一有什么事,我好歹是个女人,可以照顾尉小姐。”
然而,两方人在门边碰面时,沐钧年绷着脸,微微眯了一下眼。
门内的男人也诧异,然后笑着,“这不是沐总么?大晚上的,您怎么过来了?”
沐钧年注视了男人两秒,薄唇微动,直接问:“人呢?”
门内的男子又愣了愣,“人?……什么人?”
片刻,他似乎猛的反应过来,张着嘴,指了指房间,“我刚刚救了的姑娘不会是沐总的人吧?”
沐钧年不欲多说,也不怕他有什么不轨,抬脚就走了进去,径直往床边走。
男子看了唐尹芝,眉头一动,转而阿谀又兴奋的合掌,“哎哟,这可就太巧了,要真是沐总的人,那我可不是积了大德了么?”
男子到了两杯茶,“来来来,沐总,这么晚,还下着雨,我也没什么能招待您,喝口水!”
沐钧年看了床上的女人,脸色无异,衣服换过了,倒是睡得安稳。
男子这才笑着解释:“这位小姐大概是淋了雨,加之先前差点撞车给吓得,晕过去了,不过医生说没事。”
沐钧年自始至终注意力都在尉双妍伸手,探手试了试她的体温,可能是他进来手很凉,显得她额头有些烫。
直起身,沐钧年的声音依旧不带温度,“有劳赵先生,我先带她走,另当答谢。”
赵维忙笑着摆手,倒也挡在了沐钧年的必经之路,“不用不用,瞧您说的,这都是举手之劳,我这次来,也是因为那项目的事儿,沐总应该知道的,这事上头急,我也急,但又急不来,你看我这不是为了表示诚意,随着您出差,直接赶过来了?”
沐钧年微微蹙了一下眉。
赵维才笑,“当然,我不是要您连夜谈的意思,那……明天咱们见一面?”
沐钧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尉双妍,又侧看向唐尹芝。
唐尹芝主动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就是我刚刚给你看的文件,过了明天就板上钉钉了。”
此前,赵维想见沐钧年是绝对没可能的,沐钧年说不见就不见,没有任何余地。
但现在,他好歹照顾了尉双妍半个晚上。
见沐钧年没说话,赵维又笑起来,“沐总,外头雨也大,要么您再留会儿,不然这位小姐没醒,也不好带……”
话没说完,沐钧年已经弯腰将人抱了起来,淡淡的一句:“不必了。”
赵维喜上眉梢,既然沐钧年没有开口说明天不见,又要把人带走,这事算是有望了。
不过喜色又立刻收敛,赶忙送着出去,“好好,那沐总您慢走!”
出了门,唐尹芝留后了一步,本着正统的商场强调,“赵先生不用送了,明天等沐总通知您见面就可以。”
沐钧年已经抱着人转过弯,唐尹芝才看了赵维,娇艳的脸微抬,“我不仅帮你解决了难题,还赚了一大笔,赵先生可得好好记着!”
赵维已经笑得**色**,视线扫过她胸口的深沟,恨不得舔上去,“放心我的小美人~我能忘了你么?你要是这会儿就留下,我保准你一会儿欲仙欲死!”
在他的手伸过来之前,唐尹芝往后退了一步,“收敛点儿!这是走廊,有监控的。”
赵维呵呵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唐尹芝转身之际轻轻一句:“有空我会找你。”
赵维看着她离开,那身子摇曳的简直让人想到了她在床上的妖娆。
若不是亲自碰过,谁能想到看起来清纯漂亮,一本正经的秘书,浪起来能要人命?
唐尹芝下去时,沐钧年刚把尉双妍放在后座,而后他自己去了驾驶室。
言三适时的拦了她,“唐小姐,我送你。”
她倒也不说什么,点了一下头,转身上了言三那辆车。
…。
尉双妍在中途醒来的,身上没有不适,就是略微疲乏。
皱眉看了驾驶座上那张棱角锋利的脸,原来折腾来折腾去,还是在他这儿,抿唇不说话了。
沐钧年一路沉着脸,并不知道她醒了,直到车子停在酒店前,抱她下来时对上了那双干干净净的眼,乌黑得让他把刚才的烦躁忘了一大半。
抱着她回了房间,他脸色虽然不太好,但语调还算过得去,“下午吃饭了吗?”
她却没说话,默默的低着头。
沐钧年蹙起浓眉,走过去,刚伸手要碰到她的手臂,她却一下子就避开了。
这让男人脸色又冷了冷,索性转手把捏住她的脸抬了起来。
又一次撞进那双干净得没有半点瑕疵的眼,他才终究抿了抿唇,沉沉的开口:“问你话就好好回答,赌气也该有个头了,别考验我的耐性。”
她淡淡的看着他,“你从不在意我,我能跟你赌什么气?”
沐钧年抿了唇,死死的盯着她,忽然就觉得那双眼干净得令人烦心,她干脆比传言还来得可憎不是更好?
狠狠松开她的下巴,薄唇也冷冰冰的爆了一句:“是不在意你,我他妈脑子进水了为你去损失那几百万!”
说着话,他不知从哪扔过来的睡袍,直接砸在她身上,声线低沉暴戾:“把衣服给我换了,别再给我挂着一幅死了爹的丧脸,去洗澡,夜宵来之后最好给我吃得一口不剩!”
尉双妍以为她挺了解他了,刻薄、冷漠,不会有任何好脸色。
但他很少真正这样对他凶。
低头看了看身上不知哪来的睡衣,显然不是她的,她也就把砸在身上的睡衣捏在了手里,却迟迟没从床边站起来。
乏力是一方面,再者,她莫名其妙的觉得累,尤其面对他这样的凶狠。
正好,她听到自己手机有短讯进来,匆忙抓过来浏览。
看完了,好半晌她却一动不动,脑袋垂的很低,手机抓在手里,很紧。
房子已经被拆了,变成一片废墟,仅仅一天而已。
如果下午沐钧年能听她说哪怕两句,结果也许不会这样。
另一边,沐钧年在打电话叫夜宵,被那头“先生要点哪种口味?”给问住了,只好捂了话筒,看向床边的女人,“想吃什么?”
尉双妍好似没听到,自顾低着头。
沐钧年忍着耐性问了两遍,第三遍干脆挂了电话,走过去势必要问出个结果来。
“我在问你话,聋了?”他在她身旁停住,同时伸了手把她的脸抬起来。
一张巴掌大的脸从海藻搬的长里抬起时,沐钧年却忽然怔在那儿,手上的力道也随之一松。
她在哭,无声无息,眼泪却一大颗一大颗的砸在他手背上,灼烧得令人难受。
她想躲开他捏着下巴的手,可是他不让,收紧了掌心,逼着她抬头,好让他能看清楚。
他是看清楚了,胸口像堵了一块棉花。
这女人以前像个捏出来的人偶,除了温柔和淡笑什么都没有,后来逐渐有了点脾气,偶尔露点情绪,但极少这样哭。
哭这么惨还忍着呼吸,几乎把逼得断气,这是第一次。
沐钧年忽然有些慌,他见过无数的女人,但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摆脸色,敢当着他哭哭啼啼。
怔愣好一会儿,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匆忙去帮她擦眼泪,只是不够熟练,擦得不如她眼泪落得快,越擦越大。
男人皱了眉,心疼和烦躁搅在一起,手上也用了些力道,沉着声命令她:“把眼泪给我收起来,别惹我心烦!”
好像眼泪是她能控制一样。
尉双妍忽然来了脾气,抬手打掉,胡乱抹着,却是抽噎得深一口前一口,像被人扼住喉咙。
听得沐钧年也呼吸不畅,眉心打了个结。
他将她的脸扳过来,固执的就是要给她擦眼泪,又恶狠狠的冲着她:“别哭了。”
尉双妍就那么看着凶神恶煞的男人,绷着脸,一双眼射着火星,她越是止不住。
沐钧年想哄,不会,干脆吼了她:“我说别哭了,……不准哭!听见没有?”
错乱的手沾得全是泪,他烦得放弃了,转手定着她的脸,狠狠吻下去,不管她抽噎得多厉害,封住她的唇。
时隔这么多天,再一次碰到这样的香软,又觉得不够,撬开她紧闭的贝齿长驱直入,一丝一毫都不许她躲。
沐钧年拥着她,拇指往她脸颊两边摩挲,总算安静了,几不可闻的叹息,浓眉微蹙,“你要气死我是不是?……哭得人心烦意乱。”
心烦,意乱,是两码事,但他就这么说了。
她被吻得连呼吸都快迷失了,早忘了哭,房间里也安静下来。
可他若即若离的吻又热烈起来。
“你放开我。”她躲了躲,因为虚软,声音很低。
他没松,带了几分威胁,“还哭吗?趁早说。”
她没吭声,心里也烦,不想搭理他。
沐钧年吼了她一通,现在又看她这么低眉柔弱,薄唇抿了两秒,最后看似恶狠狠的扔了一句:“再哭我把你扔到酒店门口喂狼!”
他吻了吻她咸涩的脸,“去洗脸,我给你叫夜宵,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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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心疼得很,非要吼人家‘不准哭!’要是我哭他个惊天动地!看他舍得喂色狼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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