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七……”沐寒声语调温醇,满含心疼,她越是这样的主动,越是让人不安。
手捧那张精致的小脸,最近憔悴了,可依旧存有她特有的清泠。
因为他低低的嗓音,她睁了眼,仰脸满是认真,“沐寒声。”
“嗯?”满是配合,越过她的身体,将煮着面条的锅关了。
面条翻滚的声音一去,厨房里安静了。
悠悠的,她问:“是不是很多时候,我令人恼怒?”
沐寒声转手,轻轻摩着她细腻的肌肤,摇头,“怎么会?”
不会么?
她笑了笑,记起几次他生气的样子,隐忍和沉闷。可既然他不说,她也不会纠结,只是看着他。
“面条是吃不了了。”她轻轻掀动柔唇,“吃点别的吧?”
沐寒声低眉浅笑,尽可能化开她眉眼之间淡淡的悲色,峻脸离得她近了,才低声:“好,我喜欢……”
‘我喜欢吃你’,只是最后两个字被他适时吞了。
她努力的勾唇,挂着他的脖颈。
倘若结果判下来,她怎么也得在监狱里待足小半年,甚至更久,等她出来,多少人和事会变?
可有一件事,她却很笃定:他身边肯定不会有女人出现。
也更是如此,她岂不是要在走之前将他喂饱?
于情爱床事,她是青涩的,哪怕与他做过那么多次,总是他在主动,他在温柔游走之间满足她,从来不曾是她主动。
因而,当她那双微凉的柔唇够上他的薄唇,颤颤巍巍,像娇羞垂柳亲吻湖面的涟漪,悠悠荡荡。
沐寒声眉眼含笑,几不可闻,可低眉眉眼,那深邃的眸底可不满是温柔么?
她这也的主动,他竟像个大男孩,舍不得闭眼了。
当她将香舌生涩钻进他的领地,男人终究眯了一下眼,沉潭深谷的心底蓦地一动。
御阁园的厨房足够宽敞,可当傅夜七回神时,身体被他温柔抵在墙边,身后是他一手垫着,温厚的掌心输送着他常年不变的温度。
她仰着脸,男人倾身低。
“跟谁学的?”沐寒声低眉,捉着她的唇,放过她主动送进来的舌尖。
她把这一夜当做她如遇前最后一夜,无比珍惜,可也许正因如此,深知不该把那些悲忧情绪带给他,对着他几次试图轻快气氛的行为,努力的配合着。
“自然是你!”她仰着脸回。
也是,糊涂了,除了他,她哪还有机会跟别人学去?
沐寒声笑。
吻越来越深,在她勉强,他的*从来不受控制。
也许是她真的抽空说了话,也许是他从她心底里读到了讯息,“瑾儿如今身体弱,忌讳多,你要多费心了。”
亲吻停了,沐寒声敛眉凝着她,拇指轻轻拂过她樱红的柔唇。
“有我在,不会让你进去。”他如同誓言的低喃,“瑾儿是我的小情敌,又怎会容我照顾,他只要你。”
唇齿相接,她微微摇头,仰脸,眼底微红,“你不应,我怎么放心走?”
男人的宠溺融化在微弱的灯光下,几不可闻的口型,“傻瓜。”
这一句或许听不清,可下一句,她听清了,他说:“犯傻是要受罚的!”
瑾儿的案子还没审,是因为存在诸多争议。
他不到三岁,除去他的智商高于同龄人不讲,这个年龄,哪知道什么是‘防卫过当’?从情理来讲,那都是黎曼逼的,黎曼纯属自作自受。
再者,那样的状况,作为一个三周不过的孩子,早已吓傻了,傻子犯罪,如何计较?
退一万步说,综合他的种种特殊性,哪怕父母代罪,训诫、狱外监管、罚款,或者削爵都是可取的。
那一晚的折腾,傅夜七记得的只有精疲力尽。
可沐寒声在夜间还未入睡,半撑起身子盯着她疲惫的脸,终于想起自省:总这样不行,他以后是不是该节制些?
可惜自己先摇了摇头,办不到啊。
那一晚,沐寒声记得清楚,为了儿子为了家,他换来她的一锅白面条和一次主动。
虽然,一锅面条没法入口,虽然,她的主动最后也被反他蚕食殆尽,但她进步了!
第二天,沐寒声醒来时,她在阳台,手里的电话还没挂。
她在与律师通话:在判决下来之前,她要先于沐寒声在家长代罪一栏签字。
这件事,不准律师与沐寒声说。
“哗啦!”轻微的响声。
她侧过身,见了阳台门被沐寒声拉开,手边的电话自也是挂了,还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那是六月末,清晨的阳光很明媚,她背着光,精致的五官在光晕中是另一种隐秘的美。
沐寒声立在阳台门口,已经知道她在干什么,可他没有言明。
她的固执,他最清楚,劝是没用的,最好的办法,便是他办好一切,将结果呈现给她,一个了结,一个惊喜。
他说了两次让她不必担心之后,便随着她的意愿做事。
“瑾儿有没有特别爱吃的东西?”晚间时,她忽然这样问。
这还真的将沐寒声问住了。
她也皱了眉,是她太疏忽了,竟然不知道儿子最喜欢吃什么。
实则不然,蓝司暔从小就没表现过对某样东西的特别喜爱,他偶尔挑食,却从不说喜欢什么,琢磨不来。
所以,当他们回玫瑰园,她想着专门带瑾儿出去时,蓝司暔说:“妈咪,我没什么喜好,最喜欢陪祖奶奶锻炼,陪妈咪睡觉觉,和老沐斗嘴,没了!”
这样一本正经的回答让一家人好一阵笑。
连好久没有真正笑过的沐恋都露了雪白贝齿,又不由得感叹,“司暔这么乖,上天怎么舍得……”
后边的话,沐恋没说出来,抿了唇,笑着改了口:“上天怎么舍得不垂爱他?”
其实心包外膜震裂没什么大问题,恢复了便好了,要紧的是以后别再受伤,否则,心脏这核心器官,哪怕一丁点不合适,危及生命。
过了会儿,蓝思暔想了会儿,大概是看出他妈咪的低落,难得笑嘻嘻的提议:“要不,妈咪,夏季水上公园最热闹了,咱们去划皮艇?”
可傅夜七努力也笑不出来。
第一岛多山多水,蓝家宅子下了山,就是海边,划皮艇是最日常的活动,跟着蓝修在军队里捣鼓累了,蓝司暔最喜欢的,就是划皮艇。
只是……
傅夜七弯下腰,温柔的笑着,“瑾儿,以后没有大人允许,哪怕回第一岛也不能划皮艇去,好不好?”
蓝司暔皱起小眉毛,有些不情愿,“妈咪只说不能舞刀弄枪,怎么又加了不能划皮艇呢?”
傅夜七知道儿子不情愿。
他虽然小,但性子也不柔,他有他坚持的东西,以往那么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忽然禁止一切激烈运动,他又怎么能受得了?
“那开小赛车可以吗?”蓝司暔安静了会儿,又问了一句。
她抿了抿唇,略微叹息,“最好是不要,尤其不能太快速……”
“不快速哪叫赛车?”蓝思暔拧起眉毛。
从受伤出院到现在,都过去两个多月,蓝思暔像个病秧子,走路都要由洛敏一步步盯着,这种感觉,他自然不会喜欢。
所以,憋了这么久,他才会爆出小脾气。
傅夜七皱了眉,抿唇之余,拧眉,“听不听话了?”
蓝思暔略微噘着嘴,半天没说话,好一会儿,终于一下子从沙上跳下去,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转眼又撒开腿往外跑。
傅夜七吓得心口一紧,“瑾儿,不准跑!”
若是摔了可怎么办?
蓝思暔哪听?一转眼就出了大厅,出了门。
不过他是跑得畅快了,出了门却略微喘息。
傅夜七猛然跟了出去,一眼见了儿子弓着腰的样子,疼的是她,快步蹲到儿子面前,还是板了脸,“蓝思暔!你怎么不听话呢?”
她极少对儿子直呼其名。
蓝思暔喘着气,就看着她,不说话。
老太太和罗敏在门口停住了,只有沐寒声走了出去。
“夜七……”他低低的嗓音,牵了她的手,“我来和他说?”
知道她不该凶儿子,但是忍不住,她若真的进去一年半载,儿子再出个事她真的承受不起。
那一个下午,沐寒声和蓝司暔说了好一会儿,谁也不知道他们父子说了什么,总归蓝司暔从头到尾噘着嘴,但到最后才看向家里的方向,点了点头。
第一次,沐寒声摸了摸他的头,他没有拒绝。
晚餐的时候,蓝司暔够着手给他妈咪夹菜,脆生的童音压着一些歉意对着她说‘妈咪对不起’。
那一筷子菜,傅夜七怎么都咽不下去,喉咙里酸得很。
……
荣京第一医院。
黎曼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枪伤是好转了,可生命体征一直很弱,醒过来的时间极少。
其父黎青山据说极少来医院,黎氏本就不景气,这几个手术和医药费用整体下来,逼得黎青山就快咬牙说断绝父女关系再不管她了。
蓝修是第二次来,见了床上的黎曼,破天荒的说:“她的医药费,我负责。”
黎青山猛的听到这句话是,愣了半晌。
“敢问您是?”黎青山皱着眉。
蓝修只是勾唇,他很想说,‘我是送黎曼上路的人’,可最终也只一句:“旧识。”
哪怕蓝修经常来荣京,但真正认识他的人并不多,黎青山这样的小喽啰,就算查也查不清。
蓝修待得久,黎青山走了,他还在。
医院的领导听蓝修说要将黎曼转走时,是有顾虑的,但蓝修通了几个电话,都是医学界权威。
那时候,谁都不知道蓝修想干什么。
直到后来,关于黎曼的消息传到傅夜七耳朵里。
那是瑾儿的案子开庭前一周左右,已经进入七月,偶尔一阵风,却不见秋意,反而裹着暖意。
她都已经与律师签下代罪书,蓝修却勾着嘴角说她傻,然后递上一纸证明,“这可都是黎曼自己的意思。”
证明书上没有黎曼的签名,但有她的手印。
可以理解,她如今都动不了,除了按手印,哪还能握笔?
“她清醒了?”傅夜七拧眉。
蓝修悠然靠着座椅后背,“清醒得很,那晚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怎么个清楚法呢?
证明书上写着:第一,蓝思暔手上那把枪是黎曼给的,只说那是玩具枪,那群少年若恶意冒犯,便开枪教训。
第二,那一枪是她自己朝自己开的,因为唆使、绑架、谋杀三罪并立,她根本熬不过去,不如自己解决。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要从黎曼身上找突破口,因为她如今只相当于一个疯子,巴不得沐家死绝。
也因此,谁都不会质疑这份证明的真实性,甚至蓝修带了一段视频,是黎曼睁着眼,神智清楚的按下手印。
这样一件案子,外界媒体极少能捕捉到信息,大多都关注着青山年贩毒案。
沐寒声不允许媒体出现任何关于儿子的字眼,也因此,案件开庭时,除了案件相关人员以及法庭方,基本没有听众。
黎曼是被推在轮椅上带到法庭的,当庭,她对法官提出的任何提问,都是肯定的。
伺候,傅夜七问过蓝修用了什么方法,让黎曼如此顺从?
蓝修只是勾唇,不言,倒是转向沐寒声说,“你欠我一次!”
沐寒声挑眉,等妻子上了车,他才说:“哪怕你不这么做,我也不可能让她去担责,受罚代替入狱,那点惩罚,沐家还担得起。”
沐寒声这么说,并非不领情,只是担心哪一天,黎曼会否卷土重来?
蓝修自然也明白,因而淡淡的笑着,也不着急解释,摸出香烟往沐寒声手边递。
可沐寒声没接,低低的一句:“在戒。”
戒烟?蓝修诧异了一下,如果没记错,沐寒声的烟瘾可不小。
转眼看向车的方向,蓝修点着头笑,颇有意味:“丫头有福!”
“你也得走这一步。”沐寒声低低的一句:“除非你不娶妻生子。”
呵!蓝修点着烟,略微侧脸,抽了一口,才转向沐寒声,“你这是试探我么?还真怕我哪天把丫头抢回去?”
沐寒声不说话,幽暗的眸子温和的往停车的方向看着。
“娶是要娶的。”蓝修说:“只是早了些!”
听这意思,笃定不已,沐寒声多看了他两眼。
倒是蓝修愿意把话题转到黎曼身上,“放心,她不可能翻案,所有证明已经是事实。”
说来,这样一个女人,一生就结束了,还真是可惜。
男人也可以是祸水,比如沐寒声这种人。不是他,黎曼活得再不好,也不可能跟活死人一样。
没人知道,案子结了之后,蓝修还去看过黎曼,凑在她耳边低低的一句,充满邪睨的勾笑:“结束了,你的下半辈子我负责了,你爹也安全了。”
后来,再没人在荣京提过黎曼这个人,关于她曾经的辉煌,曾经的荣耀,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甚至她的倒下,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
但很多年之后,据说有人在第一岛见过那样一个女人,经过医院、监狱、戒毒所的辗转,问她什么都说不记得,气色虚弱,走两步路就要狠狠喘息,甚至在夜里,别人不知道的角落,每隔两三天就会犯心病,痛得恨不得自杀,偏偏蓝家军‘监护’严密,她是死而不得,痛苦不堪。
七月中旬的光景。
回到御阁园,傅夜七总算刻意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她买了不少东西,大到一个给沐寒声新添的醒酒壶,又给阳台添了一把摇椅,免得沐寒声总是与她争;小到客厅那套杯具的杯垫,竟还想起往冰箱里添一些小零食。
于外界来说,蓝司暔的案子沉浮无影,轻松的就过去了,可对于傅夜七,这已然是一件极其值得庆祝之事。
案件未审理的两个多月,每一夜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如今好了。
沐寒声回来得晚,为了腾出明天的周末时间,他将手头的工作全数做完,还去了个应酬。
妻子的电话打进去时,他便在应酬桌上。
“七。”
傅夜七只听了这么一个字,大概他喊的事‘七七’,只是太快了,没听清,只淡笑着问:“什么时候回来?”
嗯……这是个问题。
沐寒声挑眼扫了在做的人,不是商会主席,就是工商协会理事,还有税务委的高层,走是可以走的,就看她的态度了!
他还怀念着那一晚,她的主动。
“你到家了?”他低醇的嗓音,并没有刻意回避在座的任何人。
言舒坐在另一个位置,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沐总此刻嘴角勾着一抹弧度,一手曲臂搭在椅背上,闲适而说不出的魅惑。
“我到家好一会儿了,帧姨感冒,我让她回去休息了,想吃什么?我做。”她刚把折叠好的摇椅放在阳台,满意的笑了笑,拿下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的手机。
吃什么?沐寒声嘴角的弧度明显了些。
最美不过她的秀色可餐,还能吃什么?
大概是有人终于在觥筹交错之间,觉了沐寒声许久没动静,都在看他。
言舒想提醒老板当前的状况,可人家无暇顾及。
因此,身居高位的各个领导都是面色诧异。
沐寒声这人尊贵又低调,他人甚至不曾见过他在公众场合有过除了抿唇的第二个表情,何况是捏着电话,如此温尔,英眉低垂之间,根本就是恋爱的少年才有的愉悦。
“那我拿捏着做了?你继续忙吧!”傅夜七不听他说话,才无奈的一句。
沐寒声也抬头,终于见了一圈人的注目礼。
英眉微挑,他终于从椅子上起身,微微摆手示意他先出去打个电话。
从远处看,他立在走廊,半个肩倚在墙上,一手还插在裤兜里,低低的与电话里的人说着话。
其实他们什么都没说,反正傅夜七没任何收获,他没说晚上吃什么,反而兴致盎然的提议:“明天出去郊游?”
郊游?傅夜七拧着眉,站在厨房,这男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大热的夏季出去郊游?
“逗你呢!”沐寒声终于低低的说了一句:“多说两句,我躲两杯酒。”
她失笑,难怪这么无聊,转而略微心疼,“喝不了就回来,总归也没人敢拦你。”
这倒是实话。
但是沐寒声再次上了桌也没提离开,不紧不慢的陪着。
后来,沐寒声终于第一次主动提酒,引来一众人诧异的望着他。
男人甚至站了起来,低沉磁性的嗓音尤其清晰,带着诚恳却也散步去素来的威凌,“这次沐煌的事,劳烦各位了。”
众人都受之有愧,接到举报时,他们的确各司其职,严格把关,的确查了沐煌,可惜最后一丝一毫的不合法财务行为都没查出来。
在别人都以为把话说完了的时候,又听他低低的一句:“诸位先前忙什么都没白费便好,尤其对傅氏的核查。”
众人皱了皱眉。
沐寒声这种人,从来不说废话,他说的每一句话,一定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沐煌财务漏洞一案,因为顾准之与傅孟孟打过交道,傅氏也被牵了进来,按理说,沐煌一事完了,傅氏那边也可以放了。
可他这话一出,可不就是让他们继续核查?一定能查出端倪?否则,何以说没白费?
后来沐寒声走了,可因为他最后那句话,一众人坐着琢磨许久。
出了会所,言舒原本恭敬的将老板送到了车边略微欠身。
可沐寒声走到车门边,看了看古杨,又看言舒,忽然往驾驶位走去,对着古杨,“你送言舒回去。”
言下之意,他自己开车。
古杨愣了一下,想说他喝过酒。
可沐寒声喝酒极少醉,这点量对开车没什么影响,偷偷开一次躲避交警倒也挺有趣!
车子开得很稳,速度却不低,一路往御阁园而去,他特意开大了窗户,散着身上的烟酒味。
车子越靠近御阁园,沐寒声嘴角的柔色越明显。
“嘀嘀!”两声,他接到了短讯。
妻子说:“你没点菜,我也不会,所以就做了三菜一汤。”
三菜一汤,对不会下厨的她来说,是多难为的盛筵?沐寒声满足的笑。
他单手快速回:“足够了。”
可他在回到家里,走进餐厅时,看到所谓的三菜一汤,差点笑弯了腰。
女人不悦的盯着他的笑,“这不是三菜一汤么?你又没说,自认为做得挺地道!”
是地道,太地道了。
她做了什么呢?沐寒声恐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煎鸡蛋、金品榨菜、闷油麦、紫菜汤。
他看了无数遍,的确是这三样,终于看向一脸严正的妻子。
“吃不吃?”她不悦的问。
沐寒声虽然笑着,却忙不迭的点头,却在庆幸,好在应酬上吃了两口。
真的不是沐寒声寒碜妻子,这些东西,以往绝对上不了御阁园的餐桌,也只有她敢往上端。
可沐寒声不知道,傅夜七试了很多菜,可惜,她浪费了诸多食材,实在没有端得上来的,最后出了这么一桌,看着他的笑,也只能受着。
沐寒声不让她洗碗,吃完直接上楼,餐桌上除了煎鸡蛋勉强少了俩,别的几乎没动过。
“你笑够没有?”到了卧室,傅夜七看不下去了。
沐寒声还配合的点了头。
不过,她提起说哪天正式请蓝修吃顿饭的时候,沐寒声可不笑了,英眉一动,“理由呢?”
她看过去,“没有蓝修,我可能真的进去了,不该感激一下?”
他本想说,哪怕没蓝修,他也一定能解决,但作罢,没否定蓝修的功劳,只一句:“将功补过而已。”
这酸溜溜的语气,她嗔了他,“蓝修哪……”
本想问,蓝修哪里得罪了他,可话没继续,的确得罪过的。
见她不说了,沐寒声倒也勾唇,“也就这么一说,我不与他计较,这功给他记着,请客就算了。”
一上桌,他们自顾聊着曾经在第一岛的逍遥生活,他可不就插不上话了?
傅夜七想了想,还没回答,觉他靠得近了。
她退了一步,盯着他,“做什么?”
“你说,除了我,谁还见过你犯傻?”他漫不经心的一句,抬手理着她的丝。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为人父母都这样……何况,我对瑾儿的亏欠。”她说。
沐寒声低眉,认真看着她,“夜七,你要记住,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你。”
她不说话。
其实她信,信他的能力,就在他将自己签了的代罪书放到面前,给律师打电话,律师说国务卿找过他的时候,她就信。
有那么一种错觉,国务卿本该为杜峥平工作,实则在为沐寒声效劳。
说完那一句,他淡淡的笑,“下次知道不犯傻了?”
那不一定,她挑眉。
他们在阳台的摇椅里呆了许久,最后逃不过被他挤占的结果。
那个时候的月牙清明,从阳台的窗户里洒进来,两个人影在摇椅上重叠着。
“那晚的话,不准耍赖。”男人忽而低低的一句。
她略微转头,蹙着柳眉,已经有一种不认账的准备了。
只听她说:“我说什么了?”
沐寒声撑起身子,盯着她,见她还真要不认账,压迫的开口:“谁说的翻了年去补证?”
她那一双褐眸眨了眨,点了头,却在沐寒声放下心时,轻飘飘的一句:“就是去补证,瑾儿的准生证似乎还没下来……呀!”
她的话音没落,被男人捉了身体挟着往卧室里走。
窗帘没拉,床上也洒着月光。
她被狠狠压在身下,可见男人故作的阴冷,“这个不承认,那就算算别的账……”
每一次他都说算账,可那六万次,从来也没见少,每次从他嘴里出来,还是六万。
这个奸商。
……
玫瑰园。
蓝思暔最近无比的乖巧,从那天下午与沐寒声谈过之后,他便不吵不闹,忽然就说要上学,或者请私教也好,总归,他等不及要积攒丰富的知识。
对此,沐恋很是好奇。
“司暔,你和你的老沐到底聊什么了?”
小家伙正在搭积木,极其专注,抽空抬了个头,对着沐恋,“男人之间的谈话,女人就别问了!”
噗!
沐恋没忍住,终于见笑,靠得他近了。
说来,从她与苏曜那件事被老太太严肃提出来,沐恋在家里极少与谁说话,尤其老太太,除了恭敬的打招呼,大多也就安静的伺候着,最喜欢的,还是与蓝思暔说话。
因为他是小孩,与小孩说话,无心事无压力。
只是,总被鄙夷,总被蓝思暔爆金句。
她笑着,忽然问:“司暔,知道那晚之后,网络上流行一句什么话么?”
小家伙吁了口气,积木完成!
然后才转头,“什么?”
沐恋清了清嗓子,学着他的正经霸气说:“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么?”
蓝思暔两条眉毛挤了挤,这话是真耳熟。
能不耳熟么?
当时他就是这么对那群少年说的。
小小的身子,严肃的脸,霸气而冷漠的语句。
去年,他引领荣京儿童的穿戴,今年,他引领网络流行语。
陆婉华从楼上下来时,沐恋对着蓝司暔的笑意浅了些,轻轻一句:“奶奶!”
老太太慈爱的笑,可她知道,沐恋在怪她,都这个年代了,她不该再管子孙的自由恋爱。
她也想不管,不也给了苏曜机会,他没要不是?
“明天是不是又要加班?”陆婉华问。
沐恋点头。
老太太想了会儿,说:“先前串友们,见过故友之子,哪天,奶奶安排你们见见?”
相亲……沐恋沉默了会儿,最终点了头,“好。”
可她既然点了头,有些事想处理完。
所以,第二天,她去找了苏曜。
不巧,苏曜出去了,更不巧的是,他约见的人是傅孟孟,就在外交部不远处的小茶馆。
沐恋原本想去里边等,谁知他们正好就在那儿。
顿了会儿,在两人注视下,她还是走了过去。
“苏先生,傅小姐。”沐恋得体的称呼,脸色不再青涩,然后优雅的落座。
她是沐家千金,一切该有的气质绝对是不缺的,只是从前的她多了几分纯真和青涩。
这样安静得体的沐恋,让苏曜有些不习惯,不再是缠着他的那个小女孩了。
可这样的不习惯,不可能扰乱他一个副总理的神色,依旧那样的温和,举手投足散着低调的绅士风度。
沐恋哪怕只看了他一眼,也知道他在烦心,大概是因为刚刚与傅孟孟谈论的话题吧,她没深究。
而傅孟孟见沐恋来,带着一丝笑意起了身:“这件事,以后再谈。”
傅孟孟走了,桌上沉默了会儿。
“有事?”最终是苏曜先开了口,略微侧看她。
沐恋轻轻低头,又坦然的抬头,“嗯,有点事。”
可这句之后又安静了很久,沐恋不知道从哪开始说。
苏曜替她叫了一杯茶,她本想拒绝,又抿了唇。
再开口时,沐恋说:“奶奶给我物色了几个人,我想,与你,有些事该了结的。”
苏曜眉目不动,等着她把话说下去,说说什么事。
可沐恋只说:“去你那儿吧!”
去他那儿?
也好。
两人从茶馆出来,径直上车,一路无语。
直到了苏曜那儿,沐恋终于低低的一句:“那个丝巾还在吧?”
苏曜不明。
可沐恋伸了手,很坦然的一句:“还我吧,于你也没什么意义,徒增烦心而已。”
苏曜终于皱了一下眉,那算是他的救命之物。
“能否让我留着?”他低低的一句,听不出起伏,就只是一句征询。
沐恋愣了会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是收回手,不再勉强,转身往客厅走,停在鱼缸前。
鱼儿还在游,草龟在夏季也格外活跃,只是中间的隔板还没摘。
她自顾苦笑一下,从前的沐恋可真幼稚!
“鱼缸也留着吧!”苏曜说话了,“搬走怪麻烦。”
沐恋皱了眉,“那我过来干什么?”
苏曜确是淡然,“来之前,你并没说要做什么?”
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忽然让沐恋来气,抓起包就直冲冲的往外走。
苏曜并没有追,只是安静的立着。
沐恋走了两步,却转过身,被激起的情绪下一丝不甘,“我很想知道,那个藏在你心里的女人,到底是谁?”
苏曜抿了唇,直直的看着她。
“难道你要告诉我,那是傅孟孟?”沐恋的语气里充满不屑。
“自然不是。”这一点,苏曜否认了。
沐恋立着不走,就想着等答案,既然自己都问出来了,不等答案岂不是白问了?
苏曜走了过去,“你嫂子。”
谁?!
沐恋一时没反应过来,盯着他,“我嫂子?”
于沐恋来说,安玖泠早就不是嫂子了,那便只有一人。
“七嫂嫂?”她越是问,心里竟是说不出的难受,比是傅孟孟还难受。
女人是很怪的,那个人是七嫂嫂,绝对是她这辈子都仰望不及的女人,那种感觉,不甘,又无奈。
他找一个不如她的,好似才会舒服。
可……“寒声哥很爱七嫂嫂,你连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
苏曜只说淡然勾了一下嘴角,什么都不说话。
沐恋忽而拧眉,“你跟傅孟孟,在谋划什么?”
只有一个感觉,是否与七嫂嫂有关?
“你没见黎曼的下场么?”沐恋又担心了,无论觊觎寒声哥,还是七嫂嫂,谁破坏他们,绝对没有好下场。
这话于苏曜来说有些好笑,他只是抿唇。
沐恋从苏曜家离开时,神思不定,一打车,竟又回了外交部,下了车才莫名恍悟,转身要往对面走。
“嘀嘀!”突兀的喇叭声猛地唤回她的意识。
一辆车刚转完,已经碰了她。
她顿了一下,并不太疼。
“你没事吧?”车上下来的人好听的声音,满是诚恳。
沐恋转头看了一眼,摇头。
可她脸色差,赵霖不放心,“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沐恋还是摇头,直接往前走了,可刚走了几步,蓦地被人握了手臂。
赵霖因着她的视线,放开了握她手臂的手,脸上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的一句:“那个,小姐,若是不介意,我送你?”
沐恋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会忽然这一句?
赵霖拉着她到了路边,斟酌半天,却从车上拿了他的外套,“要么,你可以把衣服系上。”
系上?
沐恋再次皱眉。
猛地意识到什么时,她一脸通红,一把抓过他手里的衣服要走,又转身,“你送我?”
赵霖诚恳的点头。
车上,因为座位下的外套,沐恋坐立难安。可开出去一段,略微交谈后,她诧异的看了赵霖。
“你认识傅夜七?”
赵霖笑,又提了一句:“在外交部,没人直呼她的全名。”
那语调绝对是恭敬的。
继而赵霖才说,“她可以算是我的恩人。”
多的,赵霖不再说,他是个严谨的人,哪怕沐恋这时候只是陌生人,也不多透露他与她的关系。
但沐恋问“你所说的傅翻译,真的那么厉害?”
那是自然,赵霖一开口,就能举出她诸多轰轰烈烈的事迹。
沐恋沉默片刻,起了私心,回到玫瑰园,她极力邀请赵霖去家里坐坐。
而他们之前,沐寒声与傅夜七刚回来没多久。
客厅里的傅夜七抬眼见了与沐恋一起来的赵霖时,神色微顿,半秒后了无痕迹。
赵霖见了她和沐寒声出现在同一张沙上,惊讶是有,但调整得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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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是个过渡章节,精彩又要来了~本来还想写老乞丐,一下子居然没顾着,庄岩、肖筱什么都也很久没出来了,倒是赵霖都近到沐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