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吻,轻柔、持久,她被一双手臂拥住,依偎着,睁了眼,盯着他深情的眉宇。
大概是他觉了,也忽而启开鹰眸,低敛,柔柔的看着她的了无反应,也不恼。
她的眸子太清澈,病中也黝黑清亮,生来就是捕获他的!
沐寒声薄唇耐心牵引,她的生涩令他眉宇柔得浅笑,深眸似乎说:你也该吻我。
她却受不得那样的引诱,耳根烧得灼热,仓皇合唇躲避。
终究失败了,男人退开薄唇,却幽幽一句:“西红柿的味道!”
惹得她赧色悄然。
窗边排了整排的候鸟,安静着,忽而又热闹起来,大概是屋外太冷,受不了屋里那幅画面的火热,转眼结群飞去。
因着她的躲避,整个人差点从他怀里跌到地上,幸得沐寒声眼疾手快的将她捞住,又忍不住的勾唇。
在这个方面,她一直都是青涩的,哪怕已然成为孩子他娘。
沐寒声抱起她却不愿意松了,干脆起身往卧室走。
“不洗碗?”她浅浅的一句。
男人摇头,开口却是低低的一句:“瘦多了。”
说罢还略微掂了她。
是的,都说她瘦了,山崩之后也没照过镜子,恐怕还是满脸苍白,了无生机。
可她不说那是公务劳累的,只淡淡的一句:“饮食不习惯。”
哪是饮食不习惯,根本就是极少按顿、按点的吃饭,若不是在荣京那几年调养得好,恐怕都撑不了这么久该病倒了。
但是沐寒声也不揭穿她,只抽空替她处理所有能处理的事务。
将她放在床上,沐寒声很是诚恳的一句:“再陪我睡会儿?”
他昨夜可几乎没睡,趁着明早无事,好好拥着她睡个回笼觉。
傅夜七却有些犹疑,“你要不要,把碗底收了?”
意面还剩那么几口的,都被他吃了,他恐怕真会饿,想让他吃一些,却被一吻搅乱了。
“饱了!”男人醇厚的嗓音,很是认真,话音之外却意味暧昧。
吻,饱了。
她终究不说话了,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最终也抵不过被他拥过去。
大概是半梦半醒时分,她见了低眉为自己手背擦药的男人,似乎还听他颇为责备的一句:“纤纤玉手,受这么大的罪,看来还是荣京好,早些回去要紧。”
不是她不想答,是吃饱喝足,睡意萎靡,也便沉沉睡了过去。
约莫上午九点半,沐寒声醒了。
怀里的人还在睡,脸色苍白,却睡颜安蕤,一双睫毛静静的搭出两排阴影,可见窗外阳光灿烂。
今儿是个好天,好事倒也是有的。
沐寒声轻轻从床上下来,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昨晚带回来的盆栽,隔着窗纱沐浴在阳光下,一点绿,也是一片生机。
进去洗漱之前,他就接到了电话,苏曜今天状态比以往好很多,说话不那么嘶哑了。
所以,他洗完脸,再为妻子起了冻疮的手背擦点药,出门便是去苏曜住处。
临走前,他也特意去了言舒的房间。
言舒是后来到伊斯的,他怕妻子情况太严重,时而照顾不周,带个女性总归好一些。
“沐总。”言舒开了门,侧身让了一下,以为他要进门。
沐寒声却摆手,不进去了,只低低的吩咐:“我还有个会,等她醒了看看想吃什么……”想了想,她吃了整整一盘意面,便转了口:“她有两天未洗澡,今天恐怕忍不了,别让她手背碰水,你去买一次性的防水手套。对了,酒店里的沐浴液不行,她只用天然植物萃取的,你现在出去买。她不喜西药,午餐提前把药给厨房,融到汤里,做菜的油里混些鱼油,有助耳膜恢复。”
沐寒声说了很长的一句,若不是言舒了解傅夜七的情况,她这个秘书部长也不定记得住。
这也是言舒第一次随沐总远途出差,更是第一次知道他对一个女人这样的上心,她自是不敢怠慢。
“我这就去买手套和沐浴液!”言舒恭谨回应。
沐寒声几不可闻的点了一下头,低吟片刻,确定交代完了才离开。
古杨要代他在国内处理公务,因而,在伊斯是沐寒声亲自开车进出。
苏曜的住处在伊斯外交部安排的公寓,进出有荣京的理事,也有伊斯的护卫。
当然,见了沐寒声,都是恭敬的放行。
理事在外门迎的沐寒声,没进门就说着情况,“苏先生见过伊斯国委的人了,拟定往挪维的谈判意愿他也过目了,适才说想见傅小姐。”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沐寒声才淡然将目光转向理事,却没说话,继续往里走。
苏曜起得早,精神虽说好多了,但还是疲惫而憔悴,眼睛些许散不去的血丝,原本中长的,因为埋入火烬之中,烧焦几许,干脆剃短了,倒是比以往的温和儒雅多了几分清爽干脆。
沐寒声进去时,苏曜手里握着那块烧焦一角、中间也烧破了数个洞的丝巾,安静的看着。
那便是沐恋托傅夜七送的名贵丝巾,男人带着也只当一种念想,平常是不可能掏出来用的。
他自己却忘了什么时候将丝巾随身带着了,当初拒绝的礼物,不经意的携带却救了他的命。
“苏先生?”
因为沐寒声已经进门,且站了那么一会儿,可苏曜还没察觉,背对着他们,理事只能低低的出声提醒:“沐先生过来了!”
苏曜闻声回神,清俊的脸转了过来,手里的丝巾也顺势放回抽屉里。
他们俩说话,理事识趣的退了出去。
“听说,你主张解决卡吉村的归属问题?”苏曜最先开了口,醒来就听说这个消息了,转头看着他,“这是两国目前最棘手的问题,牵涉到北欧仅有的油田分食纠纷,不会那么容易。”
沐寒声知道他会问这个的,但显然不打算与他久聊,只一句:“容易的事,又哪用我沐寒声去做?拟定的意愿书你也看了,如若不自信,让夜七去谈,你可以等结果。”
北欧国家不多,人口也少,但凡某国出个高科技,一定能让经济腾飞,因而这些小国的经济水平是不错的,唯独缺了能源这一块。
石油,是无论强国、弱邦都要竭力争取的长泽之泉,此前的伊斯不够实力,如今也加入了分鼎之势。因为身后有荣京,哪怕吃力,也绝非不讨好。
说到这里,沐寒声终于走到窗边,长身玉立,原本拿了一支烟,却几经辗转都没点,想着昨夜他的妻子不让他抽烟。
继而,略微侧,低低的一句:“这么看来,你来伊斯一年了,竟也无多少建树?说得不好,别人以为,你便是度假来了?”
这话,苏曜自是皱了眉,“外访团的功绩,沐先生也要干涉评论?”
不,沐寒声摇头,他没那么多时间。
只是,他苏曜这一年带的可是他妻子,受罪受冻水土不服的,也是他妻子,又怎不由得他评论?
因而,沐寒声略微扯了薄唇,“你当我不知道这一年,你都做了什么?”
苏曜略微蹙眉。
沐寒声却道笑了笑,很淡,淡得不达眼底。
苏曜这一年,与伊斯国委领导谈判的事的确不少,也没少带着傅夜七游历伊斯各个特色区市,他为她收留了许多伊斯特色的玩意儿,与她一起在伊斯教堂留过手印,带她过伊斯的大型节日,默契的配合编神灯、牵手光着脚走彩画,用一年的时间,融化曾经给她造成的芥蒂。
显然,这一年也是有用的,至少,沐寒声刚来时,听一些人的意思,苏曜与傅夜七是极其般配的一对。
对此,他只冷然扯过嘴角。
片刻,沐寒声转头。
“苏先生若是喜欢伊斯,可以多呆些时日无妨,哪怕迁了户籍过来,沐某说不定还能帮个忙,而建立功勋如何,沐某也自不评价,不过,我要带她走。”他说得很缓慢,却很坚定,鹰眸穿过宽敞的卧室,精准落在苏曜清俊的脸上。
苏曜也看着他,“夜七不会同意的,她的心愿未了。”
沐寒声却略微冷了薄唇,看过去,“心愿?卡吉村?你给她编制的计划?”
苏曜浓眉微拧,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夜七心慈,对卡吉村的现状颇为忧心才迟迟不肯归国,这也是外访团的职责。”
职责?
也不知刚才是谁说此事不易解决,大有就此放弃之意。
“当初不是你带她去的卡吉?不是你最了解她的心性?”知道她去了,便不可能不管。
沐寒声说那句话时,幽冷、笃沉。
好在,山崩一事,她挺过来了,否则,沐寒声真不知如何跨过这个坎儿,正因如此,他不可能再将她留在伊斯。
沐寒声走之后,苏曜拧眉立在床边许久。
他永远不会忘记山崩那一晚,惊醒不见她,那种惶恐真真切切噬咬着心尖,咬得他透不过气。
再醒来知道她没事,他自责、懊悔,也安了心,否则,她若真的出事,他该如何?
沐寒声从苏曜住处离开,先给言舒打打电话,听言舒说,她竟然还在睡,睡得极其安稳,这才薄唇微勾,安心的挂掉。
他还有个会议,油田在北欧是一块肥肉,要分鼎没那么容易,但他既然提出来了,自是有把握的,否则如何迎妻子回国?
伊斯高层对他是极其恭敬的,哪怕荣京那边都没给出他确切的身份,依旧不敢怠慢,因为杜峥平的原话是“待好沐先生,定能赢得荣京助力。”
会议进行了大概两个半小时,沐寒声再离开时,都快两点了,妻子该醒了。
出了市政大厅时,伊斯总理事给他递了上好的香烟,却被沐寒声抬手拒了。
总理事愣了一下,心里也一紧,“沐先生戒烟了?”
沐寒声淡然勾了一下嘴角,低声:“在尝试。”
总理事松了口气,不是因为他照顾不周就好,这才恭敬的笑着,不乏打趣:“从前还听闻沐先生嗜烟,这可不是冤蔑了您?”
一行人已经走出门口,对于总理事的话,沐寒声淡然勾唇,一点不觉得冤枉,好脾气的说着:“年少不学好,的确常年烟不离手。”说到这里,笑意浓了些,“如今人上了年纪,身体折腾不起,还有妻儿要养呢!”
这话让一行人都诧异的愣了一下。
但凡与沐寒声有过交集的人一定都知道他淡漠、寡言的性子,大多时候只是面色沉凝,好一点,神色温尔几许,却不会这样闲适的聊天,更不会说出如此接地气的话。
至于,他的妻儿?
一圈人虽是好奇至极,却谁也不敢多问,大胆些的便几许揣测,莫不是被他救出来的那位大翻译?
一行人一直将沐寒声送到车子边上。
沐寒声略微回身,礼仪性的点了一下头,却是让几个人立即欠身相送。
车子离去,后头的人才敢松口气,偶尔几许猜测。
沐寒声有妻儿?
那么说,性子该是温和很多了,今天这会没白开,伊斯定能得其相助?
……
沐寒声在中途没有停留,直奔酒店返回。
进了两人订住的房间,却见了言舒一脸为难的皱眉,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的候在浴室门口,见了他,跟见救星似的。
他也不怪罪,知道他的小妻子最近时而可爱,也有些任性,只是放下车钥匙,走到浴室门口,听了听里头的动静。
“在洗澡?”他终于低低的一句。
言舒为难的点头又摇头,只说:“中午在菜里放的药,被太太现了,说菜的味道也怪,大概是知道混了鱼油……吃了几口就进去了,没出来……”
说实话,言舒也尝了尝,实在什么也没尝出来。
沐寒声却忽然勾唇笑了一下,她是傅家千金,哪怕傅家没落了,她身上的矜贵没变,用的,她还能节俭忍耐,吃的,她定是极其挑剔和敏感的。
他摆了摆手示意言舒先出去,还破天荒的一句:“辛苦了。”
辛、辛苦?言舒的脚步愣了一下,她跟了沐总这么多年,这话可从来没听过的。
见她走了又顿住转身,沐寒声看过去一眼,“怎么,要奖赏?”
言舒吓得立刻摇头,她可不敢,欠了欠身,赶紧退出去了。
沐寒声唇角的笑意没散,这才走到浴室门口,抬手敲了一下,声线低醇、温和,依旧故意是那个捎带情趣的称呼:“七七?”
他这显然是在哄她,菜里放药,油里混鱼油都是他的主意,妻子不高兴了,‘哄’自然是他的职责了。
“我回来了,是不是先把门开开?”他耐心的立在门口,清浅勾唇。
没动静。
“午餐没用好?”依旧只有他自顾自的声音,一直那个温醇的声调,“我进去先帮你洗个澡,中午给你加一餐意面,如何?”
还是没动静。
等了片刻,沐寒声略微蹙了眉,有些担心了,她必定不是在洗澡,一点声响都没有。
“夜七?”略微严肃的声音,抬手再次敲了敲。
好一会儿……
“咔擦!”门总算是开了。
可沐寒声没有丝毫轻快,眸色微紧,看着她过分苍白的脸,“怎么了?”
身形早已猝然上前将她接住,那身体冰得吓人,因为瘦了一圈,双手更是骨节清晰,越冰冷。
烟圈微红,还盛着泪花。
“吐了?”他拧了眉,不止一次见过她这个样子。
她总算点了下头,没力气站直,只好依着他,虚弱的一句:“吃的就马虎,这回全吐了,看你还给我加料不?”
一听这话,还是赌气的。
他终归无奈一叹,将她抱回床上,“不加了,你想吃什么样的,都听你的!回荣京再让帧姨给你调理。”
她不说话,安稳躺在床头。
看了他一会儿,缓了缓,才道:“很忙?”
不过是两个字,沐寒声当成了她的控诉,凌晨折腾一顿,早上醒来又没了他的影,她不习惯了?
不过她既然问了,他便理了理,道:“北欧资源有限,从先前的两国分鼎,要行程三国之势不易办到,花费精力多一些。”
转头看了他,这本该是苏曜和她的工作,倒是都让他做了。
快下午四点,她又吃了一顿意面。
想起凌晨的画面,学乖了,不邀请他分食,倒给他留了碗底。
伊斯的冬季是极少能见阳光的,金灿灿的夕阳更是少见,可那天赶上了。
沐寒声去接个电话的空隙,她便披了一件意大利sson倚在窗边看夕阳。
经历大难之人,再见夕阳,莫名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微微眯起美眸,吸一口清冽的空气,明明冷得一哆嗦,却笑意清浅。
伊斯的建筑物不如荣京的密集,大多是临水而排的裙房,布局令人悦目,尤其市政厅塔楼格外醒目,极具装饰性的长条窗,远看去,大楼好似航行大船,魏然矗立,宏伟壮观。
独特的音乐从不远处传来,她稍微动了柔眉,莫不是谈判的事敲定了?
“总爱吹风!”身后忽然多了个伟岸,遒劲手臂将她环过,裹得严实,坚毅的下巴抵在她肩头。
殊不知,他看了她一会儿,她不会知道,娇身披着sson倚在窗边的样子多么迷人?
她动弹不了,倒是暖和多了,略微侧,“听见市政塔顶的乐声了?”
沐寒声点头,却低沉一句:“回屋里去?”
她摇头,又问:“是不是近几天,挪维的外交大使会过来?”
那她也该参与谈判了,等于说,她哪怕要养病,也可以回荣京去养了。
“真聪明!”他好似哄孩子的语气。
这明明都不必用脑子的事情。
有那么一会儿,傅夜七安静的盯着他看,良久才忽然问:“看来,这一年,你过得极好,心情、性情都好很多。”
比从前的深沉,多了几分温和纵容的味道,哄她像哄孩子。
沐寒声不说话,只是温尔低眉,努了努她的耳际,“不太好,身边少个人,所以要紧着把你接回去。”
她知道他的国内必定还有很多公务。
“我尽量早完事,你若是有事可以先去忙,外访团程序较多,回去也不能跟你一路的。”她试着劝他。
堂堂沐煌总裁,在这儿陪她这么久了,该荒废很多公务了。
沐寒声不语。
一窗、一双人,就那么迎着夕阳立着,都微微眯着眼,极难得的闲暇。
良久,终究是沐寒声低醇至几乎呢喃的嗓音:“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那种心慌,知道你出事故,犹如魂散。将你从废墟抱出来,到医院,我都忘了过程,大概是急得失忆了。”
他自己说着,轻轻的笑,又像在自我安慰,不论如何,如今平定了。
她曾听言舒说过,沐寒声从国内赶来,何其匆忙,何其慌张,毫无气场毫无风度可言,她没看到,却能想象。
不知她能说什么,略微侧,却被他觅住唇畔。
他立在她背后,手臂忘了松,却寻探攫取,弄得她侧仰脸,有些憋气。
终于是她急促了呼吸,轻轻叩开他的手臂,装过身顺势勾了他的脖颈。
她不曾主动,不曾索吻,这一次却学着他几许邀请。
沐寒声眯起眼,盯着磨人的妻子,莫说她青涩、迟钝,他尚且按捺不了,又哪经得起这样的邀请?
下腹灼热,可他不敢粗鲁,将她抵在窗台边,大掌垫在她与窗沿接触之地,丝毫不让她难受。
吻得深情、投入,却被某人昨夜带回的盆栽惊了。
“啪!”一声,绿意盎然的盆栽落地,碎了瓷器,土壤却只撒了少许,可见那一颗小绿植,根茎的凝着力极强。
她却忽而调皮一笑,庆幸逃过一劫。
沐寒声抬手看似狠狠剔了她的鼻尖,动作却柔得滴水,深邃眸底星星点点的笑意。
是低咒自己的盆栽坏了事,可即便没碎盆栽,他也不会折腾她。
病体脆弱,他不舍得。
她被抱回了床上,夕阳阴影里,碎掉的盆栽安静的躺着,等她再醒来,栽种的小瓷器换得越精致。
婚姻大概如此,沐寒声是那颗四季盎然的绿植,哪怕外界再扰,他也能固着这个家,兴许会让她受些不安,却绝不散,纷扰过后,总能给她更好的呵护。
她的手机,过去一年接到国内的电话,不是瑾儿的,便是秋落的,大概都是寒暄。
可那一天,秋落的声音略微凝重。
“傅天成回国好久了,起初还算安分,这回开始找事了,傅氏改革换政,股权持有人需再签新的授权书,否则视为‘查无此人’,等同收回股权,这不咒你呢嘛?明知道你回不来。”
明明活得好好的,还查无此人?
这根本就是可笑的霸王条约,傅氏先前并无任何公文表明何种情况下,董事会能收回股东的股权。
对此,傅夜七沉默片刻,最后勾了一下嘴角,有那么些清冷,悠悠的盯着盆栽看。
她知道入股傅氏不代表高枕无忧、坐收盈利,只是没想这么快傅天成就找事了,好在这边的事经沐寒声帮忙,提早解决,否则这一回,她还真自顾不暇。
“十二月之前,我该就回去了。”她只给了这么一句。
齐秋落便有了把握,十二月之前,尽量拖着就对了。
“对了,瑾儿在荣京呢!”秋落浅笑一句,“这两天刚过来。”
她总算笑得柔和,“快两个月没见他了,确实念了。”
“人家说了,‘妈咪生病,要静养,我一打搅,她心绪就乱了!’”齐秋落学着瑾儿说话,说得跟她是在清修似的。
傅夜七却听出了秋落心情极好,开口问了一句:“看来你和庄岩好事将近了?”
齐秋落挑眉,语气淡了些,“说不上……也不知道缺了什么。”
她淡淡的笑,“我当初结婚不也什么都缺,求婚、钻戒,甚至新郎都没有,这不还是过来了?庄岩比沐寒声,也没差哪儿去,在感情方面,甚至更无可挑剔。”
庄岩的确不错的,放在整个人荣京,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了,何况秋落也都快二十八了。
齐秋落只是淡笑,“再说吧,三十之前嫁出去就好了。”
她也未曾料到自己的感情会这样,说不上哪里不满意,却隔三差五心里堵得慌,哪有心思谈婚论嫁?
傅夜七劝过这么多次,几乎每一次的效果都如此,只好不再多说,各有各的福。
沐寒声回来时,她对秋落的电话只字不提,倒是因为拿着手机,想到手机里的照片。
“怎么这么看着我?”沐寒声浅笑。
她摇头,却想,他的手机屏保是她的照片,她是不是该礼尚往来?
……
伊斯与挪威的谈判定在了十一月中下旬,时,伊斯开始下雪,清早起来,满目晶莹。
可沐寒声不让她出去,说好容易将她的冻疮都伺候好了,不准再让手遭罪了。
从酒店去市政厅,也就是上车那会儿冷片刻,沐寒声将她送上车,并不跟随。
古杨的电话从荣京打过来时,沐寒声在酒店,立在窗前,回味着某一次深吻,眼角微微勾着笑,香烟取出来又放回去,最终也没抵过,趁她不在,偷偷抽一根。
可电话响了。
略微蹙眉,还是接了。
“沐总,华林影视即将投资开影视城,这项目,接不接?”古杨低低的声音。
按说是极好的项目,开土地和动工都可以揽过来,但涉及与卫子谦的合作,言舒和沐总都不在,古杨还真不太拿得了主意,拟定项目书那种细活,他更是不擅长。
沐寒声听完,却没有直接给予回复。
市政厅。
会议从上午九点开始,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塔楼外候了诸多媒体,政要刚从大厅出来,便激烈的往前涌。
傅夜七见惯了这种场面,总归也轮不到采访她,她才迈着步伐往侧边走。
苏曜走在一旁抬起手臂略微护着她。
他并非看不出来,谈判一事,她极其上心,整个会议心无旁骛,势必要为伊斯争取最大利益。
“看这进度,月底大概能回去了。”绕过侧廊,苏曜才低低的一句。
她浅笑一下,“不是挺好么?”
苏曜也点了一下头,快上车才道:“对了,咱俩先前脚踩的画作送到我那儿了,一共两幅,正好一人一幅,这会儿过去拿?”
“好。”
苏曜住的公寓,距离市政厅并不太远,先前她也住在这里的,因而并不陌生。
可这不远的距离,她竟然晕车了,果然这身体素质又下降了。
“没事吧?”见她迟迟不下车,苏曜候在门边,蹙眉担忧。
他想抱她下去,但又怕唐突,见她略微干呕才顾不了许多,抱着她进屋去,直奔卫生间。
养了这么久,她时常就这么吐,照医生的意思,她的胃很不好,稍微照顾不周,轻则呕吐,重则痉挛,引起晕厥。
后者倒是没出现。
“你是不是没吃早餐?”看着她抱着马桶吐,苏曜拧眉。
她吃了的,只是吃得有些急。
累得都没有摇头的力气,软软的趴着没动。
她的包放在了刚进门的地方,在卫生间里也能听见声响。
“我去帮你接?”苏曜听了会儿,见她实在没那个力气,才低低的建议。
她没说话,心里大概猜着,也许是沐寒声,不见她回去而担心了。
苏曜抚了抚她的背,已经出去了。
的确是沐寒声的电话。
想了会儿,他还是接了,不等那边说话,自己低声一句:“夜七在我这儿。”
私心是有的,所以他未说明原因,也未说明她在做什么。
沐寒声微微蹙眉,语气里听不出恼意,只是沉声一句:“让她接电话。”
“她现在不方便……”苏曜觉得这是实话,也才加了一句:“午餐也会在这里吃。”
会议情况如何,沐寒声是清楚的,却猜不到她去苏曜那儿干什么。
挂了电话,有几许躁意,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终于出了门。
傅夜七在卫生间,起得很费力,按着马桶借力,指节都泛了白。
苏曜快步走过去将她扶住,拧眉,“一直这样?”
她努力的笑一下,没说话。
苏曜几乎将她整个重量放在自己身上,从卫生间扶到沙,不远的距离,但走得很慢。
脚踩画就在客厅,等安置好她,苏曜才展了画,“如何?”
光着脚,只在脚趾带上特殊的道具,画出来的画竟也意境颇丰。
她清浅一笑,算是满意。
等她缓过来,苏曜为她调了一碗面条汤,最朴素、最养胃,也是短时间里最容易做出来的东西。
趁着温热,她喝了两口,确实舒服了些,脸色缓和很多。
他也总算放了心,指了指画作下方的空白,“还特意留了题字栏,你来写?”苏曜低低的说着。
题什么呢?她拿不定主意,日期、地点是最通常的。
“给你的题上你名?”她问。
苏曜想了会儿,却说:“题你的吧!”
她想了会儿,并没说话,但已经提笔,先提地点。
苏曜就立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她低着头,一缕丝垂了下来,挡住她挺巧的鼻尖,她腾出一手别至耳后,露出白皙的耳珠。
伊斯给苏曜安排的公寓,光线极好,阳光透进窗户,一片明媚。
她略微虚弱苍白却精致的脸,怎么都极美。目光从黛眉移至柔唇,光线充足,不点自红,令人晃神。
“日期忘了!”她忽然转头,清浅的笑着。
有那么一秒,苏曜没了反应,他该去想日期的,却盯着她一张一翕的柔唇,神色微醺。
她的笑意略微淡了,转过头。
苏曜也回了神,压着莫名勾起的轻漾,声音温和平稳:“八月三十日。”
是他紧着时间带她去的,急得极其清晰。
她点了一下头,回头专注,他刚才的目光,她不是没察觉,只是装作没看见。
有些事只能如此。
日期一笔一划的写下,她想了会儿,还是打算题他的名。
可刚下了一笔,手背整个被苏曜握住,离她极尽,几乎从身后包围。
傅夜七略微蹙了眉,好似才觉,除了沐寒声和蓝修,她不再习惯其他男人的靠近。
却也不敢挣扎,只压着一丝别扭,低婉:“小心墨汁染了画。”
包裹她的掌心没松。
与沐寒声一样温热的掌心,却不一样的感觉,沐寒声能让她觉得安心。
“夜七。”苏曜忽然开口,在安静的客厅,显得格外清晰。
可那一句之后没了后文。
挂在客厅墙壁上的钟表‘咔哒、咔哒’的走着,规律的带着心跳。
两个人的身影,从投影看,极致纠缠,被拉得很长。
“这一年让你受了很多苦,我自责。”苏曜终于开口:“可我依旧不想回,还想与你游历伊斯,那些天,你是快乐的。”
她终于叹口气,看着墨汁已经滴在她即将下笔的地方,“工作而已,谈不上受苦,至于……你很清楚,我们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苏曜的声音,他有些固执,“你和沐寒声已经离婚了,你跟沐家不再有关系。”
“不。”她摇头,“我们没离婚。”她头一次这样的承认,况且,“没有奶奶,不会有我今天,我跟沐家不可能没关系。”
“就算如此,这不影响你我……”
“苏曜。”她打断了他的话,松了毛笔,转过身看了他,“说实话,儿时我如何仰慕你,自己都忘了,此时的我,也并没什么值得你付诸深情,你不小了,不该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不,苏曜不赞同,并未松开他,阳光打在两人侧脸,越清晰了轮廓,照得情意无遗。
“除了你,别人都是浪费时间。”他素来温和,今天格外桎梏,“你并不排斥我,感情可以培养,夜七……或者,你能列出什么理由拒绝?”
感情的事,真爱,说不上理由,真不爱,也说不上理由,可她还真能列出来。
“不说我不想伤害恋恋,你和沐家什么渊源,该是清楚的……”
“这都不是问题。”苏曜皱了眉,低眉定着她,“沐恋只是个孩子,我不可能对她有所回应,至于渊源,是,沐老夫人忌讳苏家,又如何?你非沐姓。”
苏曜的性子,她清楚,温和也坚持,灵活也固执。
无奈,略微吸气,她终归一句:“可我爱的,是沐寒声。”
哪怕她从未对谁吐露,这个情形,不得不说。
苏曜蓦地皱了眉,似乎有那么一些气。
“爱?”他略微讽刺,“夜七,这不是你的性子,沐寒声那么伤害过你,哪怕他如今倾注了精力,可你别忘了他身边依旧有宋沫,迟早黎曼要走近沐家,你还想再受几次伤?……他能给的感情,我可以比他更甚。”
感情不是可以攀比的事,她这么想,却终究没说。
苏曜的柔情,她懂,大概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这个儒雅上进的副总理,可她所有的仰慕,早被时间磨光了,没了感觉。
“我有点累。”她不想再说,略微侧身,“把另一幅题完,我便走,今天的事,当没谈过,你我依旧是最默契的伙伴。”
可他不想只当伙伴,他们试了一年,可以那么快乐,为什么不能?
唇,忽然覆下。
这吻来得突然,甚至惊得她愣在原地,张着眼没了反应,从未想过,他会这样。
他鼓足了勇气,等了太久,有些急,有些小心,却不肯放了她。
她终于放映过来时,不是被墙上‘咔哒’秒针惊醒,不是被阳光刺目,而是倏然被门口那一抹颀长的伟岸惊得胸口一疼。
沐寒声……
模糊的三个字从她唇边溢出。
苏曜皱了眉,他不愿听这三个字,吻更强势。
她终于挣扎,直直的盯着门口岿然不动的身影,从来,她不会这么慌。
沐寒声没有走进去,垂在身侧的手几经握紧,竟是转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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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女主要回国啦,傅天成捣鬼,不回不行,宋沫也要从军队出来了,事儿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