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小时候长的就像小女孩一样,皮肤白白嫩嫩的,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像黑色宝石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爸爸妈妈也极其宠爱他。他嫌弃郑玉这个名字,说是这个名字就是女孩的名字。
郑爸爸每次都会笑着告诉他,女生可以叫玉,男孩也能叫玉,你要记住,君子当如玉石。小郑玉懵懵懂懂,但也知道君子就是好的意思,便再也没吵着闹着换名字。
上幼儿园时,小孩子们都不懂事,有几个小男孩总是欺负小郑玉,说他是个女孩子。下课时,总是去抢他的糖果,小郑玉最喜欢吃糖,郑妈妈每次在他上学前都会给他抓一大把糖果,小郑玉到了学校就会和同学们分享,他觉得甜的东西分享给了大家,大家也会觉得甜。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群小男生嬉笑着抢走他的书包,“”郑玉,男孩子吃这么多糖干嘛?”
说着,便将书包里仅剩下的三颗糖一把倒出,糖滚落到地面,沾上了尘土,小郑玉心疼坏了,他想伸手去捡。一只脚毫不留情的在三颗糖上反复碾压啊,瞬间便碎成了粉末。
压碎的糖肯定是不能再吃了,没关系,妈妈那里还有,他伸手想要捡回糖纸。
“哈哈哈哈,你们看,他还想捡糖纸呢!不就是垃圾!”
“不管他了,垃圾谁还要,我们走。小娘炮!”
小郑玉的黑色瞳孔缩了缩,他不傻,他知道那是骂他的,可他不会骂人,不会吵架,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吃自己的糖,他还会把糖分享给大家,他什么也没有做错。
他呆呆愣愣的捡回糖纸,把糖纸上的灰尘都给擦掉,手里握着糖纸在原地站着。
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他手中拿着最新款的积木,他刚刚正好路过,看到了小郑玉,他是认识小郑玉的。
他走过去,伸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递给小郑玉,那是小郑玉之前分享给他的,他也喜欢吃糖,可爸爸妈妈怕他坏牙总是给他买的很少,所以小郑玉每次给他的糖他都会非常珍惜,每次只是吃一颗。
“郑玉,我这里有糖,是你之前给我的,我不舍得吃,这次给你了。”
他抓起郑玉的手便往他手里塞。
“你不要理他们,爱吃糖没有错,一样是男孩子,我也爱吃糖,你愿意和大家分享你最喜欢的东西,你就比他们是男孩子。男孩子是保护别人的,不是欺负别人的,他们才不是男孩子。”
小郑玉听的一愣一愣的,随即擦擦眼睛,笑着说,“你说的对,谢谢你。”
他看着眼前手拿积木的男孩,想起来他就是班里不喜欢上课喜欢捣乱的那个男生,叫俞元。
他一点也不讨厌他,甚至之前还很羡慕他这样的性格。
他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俞元,眼睛中还带着几分水光,看上去就像是刚刚洗出的黑色宝石。
“你叫俞元。”
小俞元点点头,“对,我的名字好听吧!其实我觉得你的名字也很好听,郑玉,玉,很好看。”
小郑玉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俞元,你真好。”
小俞元挠挠头道,“没什么,就是我觉得你很好,可以和你做朋友。”
“你愿意和我一起把这个积木完成了吗?我一个人拼不好。”
久远的记忆深深的储存在了脑海,那是最温暖的地方。
俞元已经不记得他了,没关系,只要他记得俞元就好了。
因为他本就是他的光。
他仔细的把眼前的球衣给收了起来,将一本牛皮封面的日记那了出来。
日记本显然已经很多年了,周边都有些泛黄的痕迹。
他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轻轻的捏着一支浑身黑色的笔在日记本上写了起来:
今天遇到他了。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他没有认出来我。
我们又以另一种方式重新相遇了。
随意往前翻的几页,页面上有时候只有寥寥数字,有时候是一大段一大段话。
有些是他自己的心事,剩下的就是关于他。
他单手托腮望向窗外繁星点点的漆黑夜空,接下来的路,他就要走向他了。
林川。
白为在阳台上和季幼正通着话。
“快回来了吧?”
季幼嗯了一声,白为有点不满意她这么不冷不淡的回答。
他有点累了。
就在这不长不短的三四年里,两人不见面,他经常对季幼诉说自己的思念,可大多数的时候,他不会想起她。
他不说,季幼也不会有什么回应。
高中的生活本来就是单纯且枯燥的,两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
曾经年少许下的约定也是不作数了。
季幼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你最近是不是累了。”
白为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们两个之间有许多问题,这三四年里,我们两个渐行渐远,我们早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你的生活你很少和我分享,我每次主动我也已经累了。”
季幼的心里涌出一阵酸涩的感觉,她想说她不是,她还是很在意她的,可她骄傲的自尊却不允许她开口。
“所以,我们别再联系了。喜欢什么的,就当成是个笑话吧。”
季幼的嘴角苦涩的笑了笑,答了一声,“好。”
原来年少的喜欢这么轻易的就被风吹散了。
明明是你先靠近我的,可是最后舍不得的却是我。
季幼蹲下身子在地板上无声的掉着眼泪,她想起刚开始和白为见面的模样。
她刚开始是不会想到她会喜欢白为的,可现实就是她喜欢上了。她喜欢白为表面上的随心所欲,也喜欢他私底下偶尔的毒舌和无法抗拒的温柔,他鼓励她,陪她父亲去世那段时间的人生低谷。
她天真的以为会一直走下去。
是她太天真了。
白为撑着阳台上的栏杆喝着啤酒,他长的相比几年之前更加成熟了,墨色的桃花眼透漏出沉沉的目光,他想起和女孩的第一次见面,她向他走来的模样,她送他的红绳,她站在舞台上的模样。
他把手腕上的红绳取了下来,进入房间随手就给扔进了抽屉里。
三四年里,每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她都不在身边,他也恨自己在她伤心时不能借给她肩膀。
分享欲,陪伴,这些重要的东西他们都不能给彼此。
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脸色变得苍白,他踉跄着脚步忍着胃部的疼痛去翻找抽屉里的药,药盒子已经空了。
家里没人,要自己去买药,他弯着腰,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刚打开门,一个身穿白色上衣,戴着鸭舌帽的女孩提着饭盒和药站在门口。
那女孩一见白为这样子连忙丢下手中的东西,扶着他。
白为见是时怀,推开她的手,退了几步,“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一个人在家有事,就买了饭和药······”时怀直愣愣的盯着他。
白为撑起身子冷声开口道,“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时怀闻到了啤酒味,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又喝多酒了,胃病犯了。”
白为扶了扶额头,“这和你没有关系,你走吧!”
“药记得吃了,饭你也吃了,我先走了。”时怀道。
白为没答,他就站在那里。等时怀走后,他就把药扔进了垃圾桶,饭也扔在那里。
他出了门自己去药店买药,时怀就慢慢的跟在他后面。
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明明他自己都要坚持不住了。
时怀想起她第一次在酒吧遇见白为时,她注意到这个男孩看样子也只是高中生,他却一直在那里闷头喝酒,时怀大他三岁,她对这个男高中生起了兴趣。
“弟弟是有什么烦心事?和姐姐说说吧。”时怀坐在他的身边。
白为看到时怀嫌恶的皱了皱眉,“你不配。”
时怀倒也不生气,她笑着道,“为喜欢的女孩?”
白为直接不搭理她,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他走后,时怀就差不多下班了,她就跟在他的身后。
只见他一个人蜷缩在路灯下,身体微微发抖,手机页面停留在一个叫幼幼的联系人上面。
路灯微黄的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一种孤独无助的感觉笼罩在他的全身。
时怀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一想到他是个未成年,万一晚上遇到什么危险······
时怀恨自己的热心肠,她咬咬牙走到了白为的身边,却见他的双眼紧闭,手捂着肚子,他额头前面的碎发也被打乱。
他这是犯了胃病,她想到他今晚喝了这么多酒。
时怀扶起他,道,“小朋友,晚上外面不安全,我带你去买药,吃了药送你回家。”
白为没有力气,看了她一眼,苍白的脸笑道,“是你啊,那就先谢谢你了。”
时怀承认那个时候帮他是因为他长的好看。
她注意到了那个叫幼幼的联系人,便以为是家人,“给这个幼幼打个电话吧!一会她来接你。”
白为却苦笑道,“没用,她不在我身边。”
时怀便觉得他很可怜,大晚上去酒吧喝酒没人管,胃病犯了没人管。
她带他买了药让他就着温水一并服下,服下药后,白为的脸色舒畅了几分。
“谢谢你。”白为道。
等他恢复了一会,时怀站起身道,“恢复的差不多了,说吧,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白为想要拒绝,时怀早就料到他会拒绝,“晚上外边真的不安全,我开车送你。”
时怀带着他来到自己的车旁,白为一眼便认出这是一辆价值不菲的车,他没说什么。
时怀开车送他到了他说的小区,看他走进了电梯才安心离去。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以为她不会再遇到白为了,可是命运却一次次的让她心软,她也慢慢的喜欢上了这个男孩。
白为买了药就回去了。
时怀很不喜欢他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她觉得白为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她决定过几天去问问路景,路景一定知道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