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信心替我重新穿好礼服吗?”
纳瓦拉公主低着头,如是问道。她的眼眶是红肿的,嘴唇是紧抿着的,一只手狠狠地掐着另一只手的手腕,似在下着极大的决意。
法兰西岛伯爵当然知道纳瓦拉公主的言下之意是什么。他偏过视线,作势又喝了一口茶。
“我其实对帮女人穿礼服这件事还是挺熟练的。”他看着手上的茶碗,回答道,“玛丽的礼服,我经常会帮她穿。当然,擦背也是,我和玛丽经常一起洗澡,从小到大,从未变过。”
纳瓦拉公主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法兰西岛伯爵会在这时提到别的女人。
“玛丽?是说你的那个妹妹吗?”
“是我的妹妹。”法兰西岛伯爵回答道,“也是我的女儿。”
纳瓦拉公主一阵愕然:“我是听到过这样的传言……没想到是真的。所以,玛丽是你和你母亲……的女儿?”
法兰西岛伯爵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手上的那个空荡荡的茶碗。
“卡尔.加洛林,那是我们家族的先祖。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征服者之一,在七丘帝国的西部废墟上重建起了一个新的帝国。他拥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魔力堪称两百年来第一。他的血,光是溅到脸上,就足以让他人臣服。作为他的亲族,加洛林的成员在阿勒曼尼联邦里开枝散叶,每个人都以身为加洛林一族的成员为荣,继承了他的血脉的人,亦继承了他的力量。视血缘的远近,加洛林一族的人拥有程度各不相同的、控制人心的魔力。”
“而他留下的最珍贵的遗产,并不是他的血脉,而是一把名为‘咎瓦尤斯’的佩剑。加洛林一族如今已经四分五裂,互相争斗,但倘若有人能够发挥这把剑的力量,就能够让所有拥有加洛林血脉的人臣服,同时,也能够让所有已向加洛林后人臣服的人臣服。”
“而这,就是罪恶的开始。”
“我的家族算是加洛林一族的主支,虽然是主支,但已经在代代的权力斗争中失势,到我祖父这一代时,所控制的领地仅剩一块男爵领。而我们家族的目标在两百年内却从未改变——那就是整合阿勒曼尼联邦,重建卡尔的帝国,夺回我们应有的地位。”
“在如此大的差距之下,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被咎瓦尤斯所承认。为此,我们要提纯我们的血,将来自其他家族的杂质通通从我们的血管里剔除!”
“这件事,我是在我成年后才知道的。我的父亲早已去世,那一天,我亲族们用剑指着我,逼着我爬上了我母亲的床。他们全程都在床边围观,以确保我母亲腹中所怀的,确实是加洛林一族的后代。”
一道巨大的闪电忽地从空中划过,将房间照的惨白。
“而从那个孩子生下来开始,她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玛丽.加洛林,我的妹妹、我的女儿,同时,也注定了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他作势又喝了一口茶,虽然那茶碗里早已是空空如也。
“现在,你觉得我能为你重新穿好礼服吗?”
纳瓦拉公主只觉得口干舌燥,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不能有所改变吗?”她问到。
“我的家族不可能会同意。就算我不娶玛丽,玛丽也会被嫁给其他名为‘加洛林’的人,甚至未必是嫁……因为他们只要玛丽能生下加洛林的后代就行了。”
try{ggauto();} catch(ex){}
“只要保护好她不就行了吗?难道你就保护不了她吗?”
法兰西岛伯爵摇了摇头,眼中透出一股戾气:
“玛丽已经能够使用咎瓦尤斯,我们家族的现在只缺一个男性的继承人。离完成目标仅有一步之遥。难道要我现在放弃吗?那样,我又如何对得起我母亲的付出?要知道,她同样也是加洛林的一员。”
说到这,法兰西岛伯爵忽地又苦笑了一声:
“你知道吗?‘卡尔.加洛林’,这个称呼其实是错的。因为卡尔他并没有加洛林这个姓氏,卡尔就是卡尔,加洛林这个姓氏起源于他,其含义本身就是‘卡尔’。我名为加洛林、姓为加洛林,除加洛林外别无他名。所以,我的名字,亦可写为‘卡尔.加洛林’。”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跑步声。法兰西岛伯爵眉头一皱,走到窗边,只看了一眼,立刻就把身子侧到了墙边。
“不要出声,是布列塔尼公爵的士兵。”他提醒纳瓦拉公主,“布列塔尼公爵这是已经放弃了搜索?如果是,那麻烦可就大了。”
纳瓦拉公主不明白:“放弃搜索?那不是好事吗?”
“恰恰相反,越是加紧对城外的搜索,城内的守备就越空虚。一旦放弃搜索,士兵们全都回城,我们再要离开这里,那就难了。”
说话之间,窗外的跑步声已经停了下来,与之同时,从不远处传来了敲门声和士兵们的叫喊声:“开门!快点开门!”
“好像不太妙。”法兰西岛伯爵说道,“我的计划被看穿了。”
士兵们催命似的叫喊声让纳瓦拉公主感受到了情况的危急。她连忙问到:“你带了多少人?”
“三十六人。”
“只有三十六人?”
“都出城了,现在留在城内的,就只有你、我两人。”
“那我们……”
纳瓦拉公主感到手足无措,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想好‘那我们’之后该接上什么词汇。
法兰西岛伯爵摇了摇头:“礼服看来是来不及穿了,你先去换一套便装吧。”
纳瓦拉公主慌忙点了下头。这紧要关头,她知道自己只能乖乖地听从法兰西岛伯爵的安排才有生机。法兰西岛伯爵给她准备的衣服有一大堆,她不敢挑三拣四,随便拿了一套,就跑到了白布的后面。
敲门的声音越来越近了。纳瓦拉公主匆匆把衣服往身上一套,都没整理就跑了出来。
“然后呢?”她眼巴巴地看着法兰西岛伯爵——他正坐在桌子上,用手指笃笃地敲着桌子,看起来忧心忡忡。
“来吃点心吧。”他说道,“这些酥饼都快凉了。”
这句话让纳瓦拉公主意外至极——要知道,敲门声已经来到他们的隔壁了。她不由得喊了起来:“吃点心?现在哪是时候!”
法兰西岛伯爵停下了敲着桌子的手指。
“你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吃过东西吧?”他看向纳瓦拉公主,似是若无其事地说道,“那吃点心就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吃吧,有我在这里,天就塌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