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戈特弗里德和艾拉先后睡去,而格里高利则在黑夜中睁开了双眼。
毫无征兆的,他的身体从笼子里消失了。那团捆着他的绳子也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空中凝滞了一下,才迟迟落地。
山贼头头正在房间里和一个神秘的来客说着悄悄话。
“奥托公爵希望你们在一周内能袭击这个村落。”
房间里响起了一堆钱币倒在桌子上的声音。
“这是他托我带来的谢礼,事成之后,还有更多。”
格里高利的身体出现在了房间之外。他的双眼在黑夜中射着寒光。
他来到阿勒曼尼联邦传教已经有两年, 非常清楚阿勒曼尼联邦目前的状况。这数十年里,由于海盗和山贼的袭击,阿勒曼尼联邦内的越来越多的自耕农们选择依附于贵族以获得保护,从而沦为了贵族庄园的农奴。
近两年,海盗的活动有些变少,山贼的活动却变多了。奥托公爵作为一个强力的领主, 却迟迟没有清除掉此地的山贼, 别人都以为是因为这里的地势险峻、山贼凶恶的缘故, 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内幕。
他没有马上进屋。直等到那使者偷偷摸摸地下山后,他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山贼头头之前。
那山贼头头正把铺满桌子的金币收进钱袋里。无意间一回头,看到格里高利站在身后,吓的把装好的钱又全部给撒了出来。不过,他似乎已经身经百炼,只是咽了口口水,就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强笑道:“看你今天表现出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的来头恐怕比你口中那个‘大小姐’来头还要大吧?怎么,想和我说些什么?”
“我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带着迷途的你们回到唯一真神的怀抱之中。”
“唯一真神?你是说天方帝国的那个神?”山贼头头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谁脑子坏了,去理会那个玩意而。”
“可是,你的手下中显然却有不少信徒。不然,我也无法从布里扎亚村来到这里。”
格里高利的眼睛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皮一起一落间,就好似把千斤重的东西放下又举起。他向山贼头头伸出一只手, 说道:“过来吧,为了此刻的性命,也为了死后的安宁。”
“此刻的性命?你是说我会死在这里?”
山贼头头满不在乎地大笑了起来,然后忽然瞪起眼睛,一脚蹿翻了房间里的桌子。
“就算你是哪个大公爵,我也不怕!你看看外面这延绵不绝的大山,我只要带着弟兄们换个地方随便一躲,又有谁能找到我们?何况我的弟兄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就,算真的有军队来了,杀退就行了。”
“延绵不绝的大山?”
格里高利把脸朝向门外的大山,将双手向两侧张了开来。整个房间忽然一摇,将山贼头子摔翻在了地上。山贼头子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可那摇晃却越来越剧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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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难道是地震……”
山贼头子话音未落,门外呼地有一个巨浪拍了过来,仿佛要将整幢房子给压垮!山贼头子只觉眼前一黑,然后就出现在了房外的另一个小山包上。
屋外延绵不断的大山,此刻已经变成了翻着巨浪的大海。但这并不是说山消失了,它没有缺损一处,只是, 这整个山已被连根拔起, 给抛到了大海之上!
格里高利迎着巨浪与大海, 问道:
“你来看看,山,很大么?”
大山接受着巨浪的拍打,在大海上逐渐沉没。那广阔的大山,在仿佛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显得是那样的不值一提。哪怕大海把它给吞噬,它也留不下任何痕迹吧。
格里高利回头看向山贼头头。他吓得脸色铁青,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开始畏惧大海了,是么?可你要知道,即便是这大海,也只是神所造之物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罢了。”
在大山完全沉末之前,格里高利拍了一下手。于是,山回归到了原位,而他和山贼头头则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山丘之上。
连绵不断的火光在山下闪动着,从东方的天际一直延续到西方的天际,委延婉转,就如同一条缠绕着世界的巨大火蛇。
“这等数量,足以逢山开路,遇水填河。看看吧,这就是军队。你的小山,能挡住他们多久?”
那山贼头头惊魂未定,哪里说的出话。于是格里高利把手向着那火蛇一挥,“我把你的弟兄们一起移来这里,给你们一个奇袭他们的机会,要试试么?”
山贼头头回过神来,乘格里高利看着山下之际,突然拔出大刀向着格里高利砍去。可刀挥到一半,却莫名其妙没了踪影。他保持着握刀的姿势愣了一下,急忙收手,想要从腰间拔出备用的短剑来,可手在腰间摸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摸到。低头一看,却发现他的衣物不知何时已被剥了个干干净净,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裤衩。
直到这时,格里高利才慢悠悠的把身子转了回来。他的目光锐利的仿佛能把山贼头头的身体直接贯穿。
山贼头头吓得直接在格里高利面前跪了下来,连声求饶。
格里高利叹了口气:“你害怕我结束你短暂的生命,却不害怕在死后那无限的时光中,熬受永恒的折磨?”
说话间,他又拍了一下手。这一次,他们两人来到了一条河边。一颗柳树在河边生长着,波光粼粼的河水静悄悄地从树荫下穿过。
格里高利从地上捡起一个破碗,就抛下山贼头头,一个人去河边舀水。山贼头头乘这机会拔腿就跑,他用尽了全力狂奔着,直跑到再也跑不动为止。他以为终于甩开了格里高利,一下子躺在了地上。可出现在他上方的不是天空,而是格里高利的脸。
他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他的身边还是那棵柳树,柳树的下面还是那条小河。踏实的土地上,铺满了柔嫩的草儿。
格里高利一手端着水,一手举着一盏没有点燃的油灯。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把水端到了山贼头头眼前,问道:“这水,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