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斯塔的鹰身女妖追逐了十几海里,她朝红龙战团的大船愤怒地吐了几口酸性毒水,才振翅离开。
“得亏这里没有峭壁供她们站立休息,否则我们死定了。”
菲尔德悻悻然说着,谁也不敢放松警惕,继续驾驶着三桅帆船向北逃亡。
实际上,红龙战团几乎已经到了北方最边境的海域,再往前走,就要进入北极圈内,娜迦都受不了这里的气温,她几乎全程呆在水下,偶尔上浮过来时,会拖着一头肥硕的海豹。得益于这些海豹厚实的皮毛和油脂,让红龙战团的克裔战士没有冻死。
饶是如此,被追杀了足足一个月,滋味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还好他们是一艘三桅帆船,载上五十多个人,就算全呆在船舱里也不是问题,但甲板上必须时刻有人看护,清扫积雪、修整甲板、随时观察水上的动静。
除此以外,进入极圈以后,克裔们发现更严重的问题还在后面。
首先是水面上的浮冰。
这年头可没有破冰船一说,遇到大面积的浮冰,要么绕路,要么下船,拿起铁锨和镐子砸开,没别的办法。
小浮冰也会损伤船体,他们只好派出两艘龙头船打头阵,靠着人工清障,一点点熬过去。
其次,是风寒带来的病痛,虽然目前没有出现冻伤导致的截肢,但是小面积的冻伤导致伤口坏死感染的情况时有发生,庞麦尔一个见习祭司忙来忙去快跑断腿了,到昨天,他自己也累高烧了。
《逆天邪神》
雷德和爱德华坐在船长室里,这年头,船用壁炉还没有发明,两个克裔青少年的取暖方法简单粗暴——身上搭一块儿熊皮,俩人肩挨着肩,一边聊天说话,一边喝酒。
“说真的,我们已经快进入到当年‘碎骨者’的北国世界了。”爱德华牙齿都在打颤,哆哆嗦嗦地说着:“碎骨者的无敌船队就住在这鬼地方?他们不怕冷吗?”
“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这地方太冷,所以他们才南下劫掠的?”
雷德往手上哈气,外面的气温估计都到零下七十多度,鹰身女妖不可能飞过来——她们的飞行需要受热升腾的水汽,以此提供上升力,这里的低温会让她们飞不出去一百米就摔下来,而且翅膀会结上一层白霜。
滕斯塔兽人喜欢栖息在温暖、炎热,最好还有点潮湿的地带,雷德他们这群克裔仗着自己种族天赋,能抗冻,在被滕斯塔的舰队追击后,立刻转进北上,跑了上千海里,这才一头扎进极圈,摆脱了危机。
“你后悔吗,爱德华?”雷德问道。
“你是指哪个?跟你一起出海吗?”
“不,你肯定觉得很正常不过了。”雷德摇摇头:“我们同时惹怒了水银王的侍者和滕斯塔氏族的军队,这下我们至少要在海上继续漂泊一年,从北极圈绕过大半个世界,才能安全。”
“这有什么?”爱德华撇撇嘴:“只要能够光荣战死,进入英魂殿,我哪管什么世界北极。”
嘴上说的硬气,但身体寒气缭绕下也只得瑟瑟发抖。
雷德没有继续接话。
他一船上的克裔平均年龄也就17、18岁出头,虽然这个时代人类的寿命普遍不会超过30岁,极限寿命能够到60岁都是长寿的事情,但是这不能掩盖他带的一帮娃娃海盗,并亲手带他们跳进火坑的事实。
不过,爱德华的发言确实和克裔们所想的差不多,乃至后世,克来修斯帝国的部队一直是视死忽如归的勐男。光荣的战死是他们渴求的归宿。
“还好我带领的是一群克裔,如果是法利西亚人,这会儿恐怕已经人心涣散,开始内斗夺我的权了。”
思及至此,雷德把目光投向茫茫大雪的窗外。
巴哈姆特三桅帆船的船首缓缓破开迷雾和风雪,回忆也随之向着一个月前的轨迹前去。
呜…………
低沉的号角声吹袭,龙头战船撞上岸边,红龙战团的海盗们用武器敲打着盾牌,在庞麦尔呐喊的‘图瓦哈拉在上!女武神在呼唤我们!’之中,他们纷纷跳下岸边,践踏着冰冷的海滩,朝着兽人哨所发起了冲击。
第一轮箭雨旋即砸了下来,棕皮的滕斯塔兽人用短矛似的弓箭回敬了克裔的战吼,这种沉重的长弓瞬间就将克裔所持的小圆盾击穿,他们来不及哀嚎,就被恐怖的动能裹挟着一头砸在身后的战友身上,往往一两人都会被射个对穿。
“上!不要怕!”
雷德见盾牌无用,便直接将其舍弃,单人一剑,爆发起速度直接和兽人短兵相接。
他一剑斩在一头棕皮兽人弓箭手的脖子上,然而即便是祝福过的利剑也没能立刻切开对方强健的肌皮,对方低吼着抬手一甩,抡起手肘就把雷德推开,旋即趁势撇开手中的直拉弓,顺手从腰间拽出棍棒朝雷德脑袋砸去。
冬!
雷德抽剑,抬手招架,偏斜开攻击,抬起脚一脚踹在对方膝盖上,若是凡人早就被他一脚踹碎了骨头,然而对于皮糙肉厚,铜筋铁骨的兽人而言,他不痛不痒地抽出左手朝雷德抓来。
雷德见这一招无效,索性直接一甩剑刃切掉对方的五指,鲜血迸溅,指头抛飞,对方还没反应过来,雷德跳起来,一拳砸在对方脸上,趁对方仰头之际,立刻抬剑刺入对方喉咙。
克裔们在身高和体重上都不足以和粗壮结实的兽人抗衡,特别是力气比寻常兵种更大的弓箭手,很多海盗被一抬手就砸飞出去五六米,或者抓起来脑袋,一把原地拔起,像一根面条似的朝人堆里砸过去。
六十多名克裔涌入战团,但是对于哨卡前方布置的五名兽人弓箭手、二十名兽人农兵没有造成太严重的损伤,除了雷德单人斩杀一名兽人弓箭手,其他克裔纷纷被打得粉身碎骨。
即便是如谢尔曼这样如熊一般结实的成年克裔男子,他也仅仅是能够跟和一名农兵打得有来有回。
战场十分拥挤,几名克裔一起端起长矛长枪刺向一名农兵,对方大吼一声,横抓起来长刀或者战斧,用力向上一掀,手背顶着刀剑噼砍,硬是能将一群克裔被抬起枪头,不是武器离手,就是摔倒在地。
最糟糕的是,哨卡上还有着防御型的武器。投石机向着人堆里不断地投出数百斤的石头,借着高低差,落到人群里便是一片糜烂,带着肉酱在人群里滚了几圈,撞到水里,才停下来。
爱德华从乱军中冲杀过来,他的双剑在面对兽人这种大块头大力士时实在不占便宜,便跑过来给雷德辅助,他双剑交叉,主动帮雷德钳住偷袭的长矛后,雷德立刻撤剑转身,绕过爱德华的身位,抡起剑刃在兽人农兵的手臂、脖子、后背连砍三下,双手握剑,用长剑的刀锋如同剁猪骨一般连续砸剁数下,曾曾血花绽放,脖颈断裂,才将兽人剁死。
爱德华则在雷德得手瞬间便撤开招架,脚下不稳,只得单膝跪地,稳住重心,同时抽出一把剑反手持握架在后背,挡住一把来袭的剑刃。
曾——
然而这招‘负剑’用错了地方,爱德华错愕地发现对方宝剑上闪烁着诡异的幽光,下一刻他用来负剑的钢剑就被削去了剑尖。
“操!”
爱德华不寒而栗,他刚想起身反击,一阵寒芒立刻趁他转身的瞬间,直刺向他腰间。
铿锵!
雷德剑刃一搅,将一只头盔系绳缠在剑上,抬手便甩了过去,头盔磕在那宝剑的锋芒上,雷德被潋艳的闪光花了眼,微微一眯,下一刻,他深蓝色的眼睛中便倒映出来一分为二的头盔,落在了不远处的沙地上。
曾!
那断钢的宝剑刺在大地上,爱德华连滚带爬地狼狈离开,雷德立刻闪身来到他面前,他面对着那个从泥地中缓缓拔出黄铜色的宝剑的兽人,旋即大吼一声,克裔的战士、兽人农兵便给他们让开空区。
去!
那棕皮的兽人留着马尾,须发灰黑,相比于其他兽人,他身材更像是人类,修长瘦削,身上除了穿了一件护心镜,左臂缠了一条白绫,便没有任何防护。
然而那把黄铜色泽的宝剑,却格外让人在意——那武器光刃长便超过了五尺,对于人类来说都得是称之为巨剑的地步,剑嵴黄铜,向刃口渐变灰白,破碎的阳光之下,闪耀起黄昏似的夺目光芒,完全不可直视,做工精细,浑然天成,断钢斩铁,轻而易举。
相比之下,剑柄则无比粗糙,一根粗壮不知名的野兽骨头卡在了剑中,再缠绕上几圈粗布、绳子和兽筋,看起来就好像是从野兽的腿骨中生长出来了一把极佳的宝剑。
这样的巨剑,落在高了人类半米多的兽人手中显得和普通的长剑没什么区别。
“我乃格雷夏·骨铁,此岛之主。”
那兽人持着宝剑,保持着从容的态度:
“无毛猿,告上你的名字。”
爱德华靠近雷德,紧张地说道:“你看!他手臂上有白绫,是滕斯塔战争领主的客座。”
“战争领主是什么?”雷德低声问道:“兽人不是只有酋长吗?我看百科全书上……我听人说是这样的。”
“爷爷跟我说战争领主是索西·滕斯塔对手下其他异姓氏族首领的分封。”爱德华忌惮地说道:“东岛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战争领主的客座?我们没办法对抗一位战争领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