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拍落下帷幕后,兰佩之就离开了濠江。
江辰自然没法做到这么洒脱。
与何氏合作经营赌场的事情,还需要他进行接洽。
星濠。
于光荣在门口亲自迎接,在江辰下车后,迅速迎上去,与江辰握了握手。
这位濠江数一数二的大亨,在一个远比自己年轻的年轻人面前,竟然如此的谦卑。
“江先生,欢迎莅临星濠。”
这不是江辰第一次来。
初到濠江那会,对方就尽地主之谊,请他和兰佩之在这里吃过饭。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当时,他是客人。
可如今时过境迁,现在他算是星濠的半个主人都不过。
江辰一如既往的随和,与于光荣有说有笑,一同步入星濠。
与资历更老的聂传雄不一样,作为濠江当之无愧的龙头级人物,于光荣自己并没有任何赌牌,不过在不少赌场都租有贵宾厅,同时,网上博彩业务也发展的风生水起。
“何小姐,江先生,你们聊。”
被兰佩之与何太共同认可的何以卉或许知道无法违抗,所以顺从的接受了自己的使命,当见到江辰时,异样的注视着他。
“你脸怎么了?”
右脸颊贴了个创口贴的江辰轻咳一声,有些尴尬。
亏兰佩之还对其赞誉有加。
瞧瞧刚才一字没问的于光荣,多有眼力劲。
“不小心撞了下。”
好在当时不是在车流湍急的主干道,不过从绿化带滚过,江辰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枝丫划伤了脸。
但幸运的是,伤口很浅,不至于破相。
撞了下。
这个解释太过敷衍。
但何以卉也没刨根究底,略过了这个话题,“去赌场转转?”
江辰摇头,“不用了。”
何以卉也没强求,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上面的一份文件,然后递给江辰。
“为了不延误赌场的正常经营,我觉得没有太大必要重新进行开业,你认为呢?”
何氏这么做,自然怀揣自己的私心,尽可能不让外界觉得赌场换了主人,不过江辰并不介意,随口说了句:“我没意见。”
让他略尴尬意外的是,何以卉此时的态度。
“你不是不愿意接这个担子的吗?”
何以卉没说话。
好吧。
或许兰佩之说的很中肯,出身在何氏,对方很清楚自己的责任、或者说处境。
“为什么要选我?”
何以卉反问。
并不是我的主意,江辰嘴唇动了动,话终究还是喉咙处止住。
翻阅着关于赌场的介绍资料,江辰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若无其事道:“在你们家,我只和你最熟,不选你选谁。”
最熟。
这个理由听起来比较合理。
何以卉似乎也看不出对方将自己强行拔高以此加剧自家内部斗争的狼子野心。
“我之前确实没有任何经验,不过我会尽力而为。”
像是经理人向老板的表态。
江辰点了点头,貌似与对方的绯闻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笑着宽慰道:“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你们赌场的经营方式已经完全成熟,这份工作对你来说应该并不算有多困难。”
管理赌场,确实不困难。
真正的挑战在于作为代理人的何以卉如何在两位“股东”之间选择站队。
“博彩我是个外行,你就按你的想法做就好。”
粗略的翻了一遍,江辰将资料放下。
“你什么时候走?”
接下这个担子势必会在家族内变得处境微妙的何以卉轻声问道。
“应该就这两天吧。”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此次来濠江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虽然好感度并没有一步到位的完成要求,但人不能太过贪心。
“走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请你吃顿饭。”
何以卉道。
“这么客气干什么……”
“应该的。”
江辰话头止住,看着娴静的赌王千金,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
白浩然来了濠江。
思来想去,自己认识的人,除了白浩然,好像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比起何以卉,白浩然面临压力,显然更重。
毕竟二人出身不同。
曾经不过在东海经营着几家台球室、与有钱公子哥厮混的白浩然或许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朝一日能够参与濠江风云。
或者说。
成为风云的一部分。
趁着在濠江的最后这段时间,江辰带着他结识了一些重要人物,譬如聂传雄,于光荣。
作为江湖人,不提如雷贯耳,起码对这几位,白浩然肯定有所耳闻。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好在白浩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地痞,跟随江辰走南逛北,开阔了他的视野和格局。
融入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来到濠江后,白浩然几乎就没休息过,在江辰充当行路人,带他结识几位重要人物后,便是由他自己去交际应酬。
江辰没有过问,见事情差不多都已了当,决定启程离开濠江。
当然。
临行前,还得赴一场“约会”。
本来觉得,对方请自己,应该会挑高端得地,但结果没曾想还是老地方。
黑沙海滩。
那里的景致确实不错,而且又很幽静,但是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地方,江辰心里莫名有些阴影。
可既然答应了人家,自然不能违约,江辰同志从来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华灯初上。
江辰驱车赶到的时候,看到何以卉已经坐在了沙滩上。
没有烛光晚餐,也没有海边烧烤,对方身边摆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大抵只是一些从便利店买的零食和啤酒。
这也太不和自己见外了吧?
停好车走过去的同时,吃过一次亏的江辰下意识观察周围。
暂时倒是没发现拿着摄像机的记者。
“早知道,应该吃完饭再来的。”
江辰来到何以卉的身边。
“这些东西,花了我两百,应该足够你吃了。”
坐在沙滩上的何以卉转头仰视。
江辰莞尔,看了眼旁边乱七八糟的零食。
“破费了。”
他坐了下来。
见过吃路边摊的,也见过吃大排档的,可是有人见过在海边吃虾条的吗?
江辰只觉得大开眼界。
再想想这位的身份,心里更是百感交集。
try{ggauto();} catch(ex){}
就和风景一样,这个世界的人,也是形形色色。
看着修长的手指拿着虾条细致的一根根慢慢的放进嘴里,江辰不禁道:“你这种吃法不对,应该一整袋往嘴里倒,这样才痛快。”
何以卉置若罔闻,这位锦衣玉食的赌王千金依然慢条斯理的品尝着或许小孩子才会喜欢的零食。
见状,江辰也没多说,从塑料袋里翻出一包鸡腿同样旁若无人的啃了起来。
海风拂面。
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幽香。
吃什么确实不重要,环境也不重要,旁边的人儿,已然秀色可餐了。
“你能不能把头发扎起来。”
对方飘起来的发丝偶尔会划过自己的脸,撩起若有若无的瘙痒。
何以卉没说话,将海藻般的秀发捋到另一边肩头,今天她穿的依然随性,统一棕咖色系的圆领长袖t搭配垂坠感的半裙长到脚踝,露出黑色的半拖,脖子上叠戴银色项链,估计随便从广阔的衣帽间里挑了一身,却依然穿出了超然出群的高级感。
没办法。
天生丽质难自弃。
江辰捏着鸡腿,望向横跨海面象征意义大于实用价值的红色长桥。
“你总来这,是喜欢海,还是好奇海的那一边?你去过内陆吗?”
“去过一次。”
“什么时候?”
“十几年前。”
“……”
江辰沉默了会,轻叹道:“现在的内陆和你当时去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有机会的话,你不妨重新去看看。”
濠江固然繁华,但是并没有给江辰带来多大的触动。
比起内陆的日新月异,这座东方赌城的发展速度,显然要相形见绌。
要知道。
来这里一掷千金的豪客,大部分都是内陆人。
“我知道。我会去的。”
何以卉终于把一袋虾条吃完,然后从旁边的塑料袋里又拿出了一瓶——
ad钙奶。
江辰扭头,默不作声的注视她。
“你要喝?”
何以卉很有礼貌。
江辰嘴角动了动,旋即摇头,“不用,你喝吧。”
何以卉插入吸管,低头,用唇瓣含住一端。
江辰挪开目光,慢慢啃着鸡腿。
“你女朋友,是金海实业的董事长?”
江辰一怔,旋即哭笑不得。
他和那姑奶奶的事,真闹得这么凶了吗?
“不是,我和她是朋友。”
“你是不是和谁都是朋友?”
闻言,江辰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那你的女朋友是谁?”
何以卉应该已经做过了调查,不然不可能知道他和施茜茜的八卦。
“说了你也不认识,她只是一个学生,不是什么名人。”
“学生?”
“嗯。”
江辰点头,笑道:“你没查到?和我一个学校的,是我的学妹。”
何以卉看着他,大抵是没想到,他这样的男人,会喜欢一个普通的女孩。
普通。
放在东大,李姝蕊的确是艺院院花,无数青年的梦中女神,可是放在社会,放在赌王千金的眼界,确实只能算是“普普通通”。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年吧。”
江辰下意识道,旋即意识到不对劲,他扭过头:“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们不是朋友么,聊聊天不行吗。”
何以卉云淡风轻。
“那你呢?和郭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江辰反问。
“他已经想通了。”
何以卉简单回应。
这些名门子弟难道真得就如此洒脱,说放下就放下?
嘴唇动了动,江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纸么?”
何以卉从袋子里找到一包纸巾,递过来。
吃完一根鸡腿的江辰擦了擦嘴,然后又拿起一瓶啤酒。
启开。
灌了一口。
“怎么没买冰的?”
何以卉默不作声的吸着ad钙奶。
江辰也没计较,舒服的呼了口气,似乎坐在沙滩上吃点零食喝点啤酒,已经是世间顶级的享受。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江辰笑了下,刚想打趣,随即觉得不合时宜。
以对方的出身,喜欢这个词,确实好像难以感受。
“这个问题,你或许应该去问郭公子,他应该能够回答你。”
“你为什么不能回答?你不是有女朋友,还是说你不喜欢她?”
江辰猝不及防,没料到对方这么会举一反三。
兰佩之看人的眼光确实相当毒辣。
对于对方能不能够适应新的处境,好像用不着太过担心了。
“每个人的理解,可能都不太一样。”
江辰坐在沙滩上,面朝大海,避重就轻道:“所以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标准答案。”
“不愿意回答可以直说。”
何以卉似乎觉得他在敷衍。
“我不是不愿意回答。”
江辰笑道:“我比你还小,你让我怎么去教你?不如你去问问何珺如小姐?”
“她现在都还是单身。”
何以卉直言不讳,耿直的……一塌糊涂。
江辰哑然失笑。
还好那位不在这,不然听到这话,还是从自己妹妹口中说出来的,就算再好的涵养与定力,恐怕都得破防不可。
“……所以说。”
江辰筹措了下,“喜欢一个人,就好比在沙滩上捡贝壳,谁都知道在这广阔的海边一定会有更美更漂亮的那一颗。可人生如此短暂,既然已经捡到了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那一枚,那么剩下的,就留给其他人吧。”
“你是说我姐朝三暮四?”
江辰脸色一肃,扭头道:“我可没这个意思,你别栽赃我。”
何以卉望着海面,拿着那瓶ad钙奶,没说话。
“其实吧,感情这种东西,能不碰,尽量不碰,像你们女孩子,找个喜欢自己的,就足够了。”
说着,江辰递出纸巾:“擦擦嘴。”
何以卉红润的唇瓣上,粘着一滴白色的液体。
何以卉没接,粉嫩的舌头探出尖角,沿着唇瓣舔舐。
江辰发现,她的舌头很长,并且舌尖很尖,和她的气质相符,有点类似所谓的蛇系美人。
江辰轻咳一声,收回纸巾,同时挪开了目光。
两人并肩而坐,听着潮汐起伏,看着海上悬月。
此时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