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震惊之余,又感到十分的意外。
一是因为,他想象中无数的军械堆积如山的景象并未出现,这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两具尸体;二则,苏凌原本想,这里应该只有齐季的尸体而已,却莫名的有两具尸体。
苏凌震惊过后,朝着这两具尸体看去,发现那半倚靠在石壁下的尸体,正是齐季;而另外的那局做在桌子后椅子上的尸体,苏凌却是不认得。
苏凌先走到齐季尸体的近前,查看了一番,见齐季的身体上并无明显的伤口,身上的衣服也十分完整,这便证明了,齐季并不是被酷刑拷打或者被杀而死的。
苏凌将齐季的头抬起来,发现虽然齐季已死,但是整个尸身却是十分完整的,并未腐烂。
苏凌知道,齐季死的时间并不长,加上这密闭的空间之内,空气稀少,温度很低,就像一个大冷窖,所以齐季的尸体短时间内不会腐坏。
苏凌检查过齐季的尸体之后,认为导致齐季死亡的原因大约有三个,其一就是齐季被那几个阴阳教的弟子扔到此处之后,阴阳教弟子便离开了,其后阴阳教大乱,无人顾得上他,所以不会有人给他送吃食和水,齐季应该是活活饿死的。
从齐季尸体明显地变得很瘦上,也可以窥测出一二。
第二种可能,便是此处空气十分的稀少,一个上了年岁的普通人,没吃食之下,将会加重他的呼吸不畅,到最后被活活的憋死。
齐季的脸色呈黑紫色,嘴唇呈紫色便是明证。
最后一个死因,就是齐季是被活活冻死的,齐季的衣衫本就单薄,现在却不知为何,外面的衣衫不翼而飞,竟然只剩下了薄薄的中衣。
苏凌这样的伪宗师境的武者,在这里还要运用离忧无极道的心法抵御严酷的寒冷,何况是一个没了外衣的老者......从齐季皮肤发白,整个人十分的僵硬上,苏凌也能推测出来。
至于齐季的外衣哪里去了,苏凌想,大概是那些阴阳教的人在将齐季扔到此处之后,觉得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还白白的费了力气,所以便动手扒下了齐季身上唯一还有点价值的冬衣......
苏凌叹息了一番,还记得这是一个十分和善的老头儿,跟谁说话都是十分客气的,也是一个热心肠,更是以年迈之躯,收养了被遗弃的孤儿琪儿,竭尽全力的供养她,将她当做亲孙女看待,入阴阳教的原因还是想要给琪儿一个更好的生活。
可惜却最终如此凄惨地死在了这里。
好人不长命啊......苏凌缓缓地摇头,伸手将齐季睁着的空洞眼睛缓缓地合上,然后低低道:“齐老伯......希望你来生......再莫相信那些邪教了......”
做完这些,苏凌方又站起身来,踱到了那桌子后坐在椅子上的尸体旁。
这具尸体,比起齐季的尸体来,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了。
齐季的尸体的确是尸体,而这具尸体可以用白骨骨架这个词形容,更为的贴切。
这是一堆只剩下骨架的白骨,没有丝毫的肉身存在,也没有了衣服,只是一具人形骨架。
苏凌看了半晌,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眼前这具骨架,根本无从得知他的身份,他究竟是谁。
因为五官相貌都没有了,只剩下成了骷髅的头颅,看起来还有些渗人。
除了这具骨架之外,苏凌找不到其他的与这骨架有关的任何东西。
但是,苏凌却是可以确定,这具骨架定然不可能是先于自己闯入这秘密地方的那个人的。
因为从箭镞的切口可以看得出来,那个人功夫极高,一路行来,数不清的断箭镞,可见这里的机关根本不可能伤到他,因此,这个人不可能死。
除此之外吗,苏凌从断箭镞的切口判断,这个先于自己进来的那个人,进入这里的时间最多在四五日之内,所以,就算这个人真的大意死在了这里,也不可能在四五日之内成为一具白骨。
从这具白骨上判断,这个真正的死者,已经死了许多年了.....否则,以这个类似冰窖的地方,他的尸体不可能成为一具白骨。
现下,齐季的最终版命运已经解开,他最终也没有如他名字齐季一般创造生还的奇迹。
按道理,苏凌应该可以离开了,毕竟他此行的目的便是进入这密道,寻找齐季的下落,如今齐季已经死了,苏凌也算给琪儿有交代了,所以他的确可以一走了之。
可是,还有另外两个谜团未曾解开。
那个先于自己进入这里的人,到底是谁?他要做什么......
还有,这具早成白骨的死者,他又是何人?
如果按照自己的推测,这具白骨早就存在于这里了,那为何阴阳教的弟子将齐季扔到此处的时候,对这具白骨视而不见呢?
除了这两个谜团之外,苏凌还是觉得这个地下密道空间,定然藏了许多的秘密,从一路行来,密道各处散落的断箭镞的数目来看,这里定然藏着大批从灞城走私而来的军械,可是苏凌却根本没有发现这些军械。
自己的推测不会错的,那么这些军械又在哪里呢?蒙肇自然不可能临时将庞大的军械销毁或者转移,毕竟他是突然被苏凌所杀,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那么这些军械又在何处呢?
苏凌眉头微蹙,在这里来回地寻觅着任何他可能遗落的蛛丝马迹。
然而,过了很久之后,苏凌依旧是一无所获。
苏凌干脆就想要放弃了,这个空间十分的平坦,光线充足,苏凌在这里得到任何位置都能够将这里一览无遗,所以,若是真的有什么线索,苏凌早就发觉了。
可是寻找了这么久,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反倒是他自己已经感觉为了抵御这里的阴寒,自己的内息已经耗费了不少了。
索性就离开吧,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想到这里,苏凌便想要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身后蓦地传来一阵淡淡的话音道:“你......是谁?为何会来到这里?......”
苏凌心中一惊,吃惊过后,他忽地觉得这个声音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这个声音自己定然是听到过的,而且,就在不久以前。
苏凌不敢转身,他明白,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极有可能便是先于自己进入这个密道空间的人,他的修为,苏凌推测应该是高过自己的。
因此,苏凌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激怒了这个人,更何况自己背对着他,一个比自己修为高的人,自己还背对着,他要出手,自己毫发无伤的可能实在太小。
然而,苏凌心中并不慌乱,他可以听得出来,这人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惊讶,但却显得十分的平淡,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敌意。
苏凌赶紧道:“在下苏凌......此来寻找一个叫做齐季的老伯......误打误撞的走到了这里.....朋友......不要误会!”
“什么......苏.......凌?”身后的声音明显的十分的意外似乎停顿了一下,那声音又起,依旧淡淡的道:“竟然是你......那便转过头来,与我说话吧......”
苏凌闻言,这才缓缓的转过头去,只看了这人一眼,脸上便也写满了惊讶和意外,出言道:“怎么会是前辈......您啊!......”
苏凌眼前这个人,一身青衫,古铜色的皮肤,苍眉白发,看年岁是个苍苍老者,然而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飘逸出尘,神秘莫测。
他的青衫之上,绣着一种特殊的图腾装饰,却是一头长着两只犄角,似龙似蛇的不知名异兽。
从这种装扮和这图腾异兽上,不难推测出,这个老者应该不是中土之人。
“大祭司......怎么是您......”苏凌再一次十分意外和疑惑的开口道。
原来这个人便是当初在无妄观深渊之畔遇到的那个青溪蛮的蛮族大祭司。
苏凌见是他,心中稍安,最起码不是自己的敌人,那自己也就可以放心一些。
不过,苏凌还是很疑惑,为何这青溪蛮的大祭司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不是说带着那个寻虎的蛮族少女,好像叫做花蔓的,早就离开了么?
那大祭司眼中的意外神色一闪而逝,淡淡的看了一眼苏凌,方不紧不慢道:“怎么?很意外么?苏凌啊......你可以出现在这里,我便不可以来了么?”
苏凌挠挠头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不是跟阿花蔓一起回万仞群山青溪蛮了么?”
“临走之前,想起一桩未了之事,便来到这里看一看......倒是你苏凌,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呢?”那大祭司淡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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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凌忙道:“我是来寻找一个人老者,名唤齐季,无意之间发现了这个地下密道,想着进来看看,这里有没有......”
说着,苏凌朝着那齐季的尸体一指道:“喏......就是他喽!”
大祭司看了苏凌几眼,确定苏凌没有说谎,这才道:“这个人应该在两天前后被人扔在这里了......现在已经死了,苏凌你来晚了......”
苏凌有些意外道:“莫非大祭司您......”
“我当时就在这里,不过我知道有人来了,但是来的人那几个人却是未曾发现我的......他从来的时候是个活人,到最后成为死人,我都亲眼目睹......”
苏凌闻言,更是吃惊,声音有些凝重道:“既然大祭司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为何不出手救人,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之人就这样死了呢?”
那大祭司听出了苏凌言语中的不满,冷哼了一声道:“这个人,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是死是活,也跟我无关......再者我此行乃是暗中而来,若是救他,难免暴露......我何必要费力救一个不相干的中原人呢......苏凌,你在教我做事么?”
“我......”苏凌一时语塞。
他虽然有些不满意这个大祭司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从他的角度上,他与齐季的确不是同一种族的人,也的确没有义务去救他,从这一点上来讲,倒真的无可厚非。
而且,苏凌对这个大祭司的印象还不错,故而也就耸了耸肩道:“罢了......既然如此,晚辈打扰了......那我就先走了......大祭司您继续忙您的......”
说着,苏凌转头欲走。
“慢着......苏凌啊,你就不想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么?”大祭司缓缓的说道。
苏凌停身站住,朝着大祭司呲牙一笑道:“不是......晚辈就算想知道,那您也得愿意告诉我才是啊......”
大祭司点了点头,声音依旧不疾不徐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来此作甚,不过苏凌啊,在我告诉你之前,我要问你两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然后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苏凌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请前辈问话吧......”
“第一个问题嘛......苏凌你为何会出现在阴阳教?......莫不是也成了这阴阳教的信徒不成?这里,可是一个蛊惑人心的邪教啊......”大祭司看着苏凌道。
苏凌闻言,摆手笑道:“大祭司误会了,您都知道这阴阳教是个邪教,邪门歪道的......苏凌又岂会不知道呢?苏某乃是萧元彻手下的将兵长史,这次来到天门关阴阳教,就是为了铲除这邪教的......如今邪教教主已然伏诛,这阴阳教已经不复存在了......前辈,您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
大祭司闻言,脸上一阵的惊愕,沉声道:“你说什么?阴阳教已经被剿灭了?你做的?......我自然是不太清楚的,我于四日前来到这里,一直都未曾出去过,当时阴阳教还是......”
苏凌闻言,淡淡一笑道:“算是小子铲除的阴阳教吧,不过小子一个人是做不到的,自然还有其他的人......大祭司您来到这里就未出去过,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属正常......”
“你说你是萧元彻的将兵长史?莫不是大晋丞相,天下最有权势的萧元彻么......”大祭司沉声道,忽地又补充道:“这个问题不算在内......”
苏凌有些被这个大祭司搞得想笑,赶紧笑吟吟地点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个萧元彻了......小子便是他的将兵长史......”
那大祭司似乎思忖了片刻,遂似自言自语地低声道:“萧元彻的将兵长史......若是这样的话嘛......倒也勉强还能相配......”
“相配?......相配什么......”苏凌一脸不解道。
大祭司却是眉头微蹙,沉声道:“现在是我在问你......”
“行行行......前辈继续......”苏凌无奈地耸了耸肩。
“第二个问题......你跟这个齐季什么关系?为何要来寻他?”大祭司淡淡道。
“哦......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只是呢,他的孙女......叫做琪儿的,被我和一个朋友所救,我呢,受了琪儿所托,这才进来寻找齐季地!”苏凌忙道。
“受他孙女所托......所以你就以身犯险,只身一人跑到这里来?苏凌啊,你胆子不小啊,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少致命机关么?你就不怕死在这里?......”大祭司沉声道。
“额......前辈,苏凌发现这个密道所在时,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秘密机关啊......下来了才知道的......再有,就算有机关,那些机关不都被您破坏了么,那一路上散落在地上的断箭镞,不都是您一剑削断的么......所以.....晚辈就......”
大祭司哼了一声道:“苏凌......我虽是青溪蛮之人,但是对你们中土人的机关把戏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这机关可不是只能使用一次的......”
苏凌赶紧又道:“那是因为,我呢,在铲除了阴阳教之后......顺道把他们的总机关也给破坏了,只是我破坏总机关在您进入这里之后,所以,您遇到了机关埋伏,我来的时候呢,就失效了,所以......畅通无阻......”
大祭司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忽地冷声嗔道:“那什么叫做琪儿的......是你什么人?她怎么能托你下来找人,莫不是你的心上人,或者相好的不成......”
哎,我去......
苏凌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大祭司表面上看一派神秘莫测的正经模样,未成想。这老头儿竟然如此八卦呢?
还有,这问题已经超过两个了吧。
不过苏凌也不敢拒绝回答,他明白这个大祭司还是少得罪为妙。
苏凌只得无奈摆手笑道:“大祭司误会了,这个琪儿呢,我的确挺喜欢的,人呢,也挺可爱,天真烂漫的......”
未成想,这大祭司却是突然双眉倒竖,一脸怒气地瞪着苏凌,斥道:“好你个苏凌,竟然是个......”
未等他说完,苏凌赶紧截过话道:“不是......您误会了,她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女童......所以,不就是挺可爱,也挺天真烂漫嘛!”
这大祭司气了一半,闻言,这才消了怒气,指了指苏凌,无奈地笑了笑道:“你小子......不过,你还是好自为之的好......对了,青溪令你可带好了......”
苏凌点了点头,一指自己的怀里道:“花蔓和大祭司您给的东西......我自然知道重要,放心吧,万无一失......”
大祭司这才点了点头道:“嗯......知道重要就好......你要是敢......到时候我定然会......”
他没来由的说到这里,一摆手道:“拉倒拉倒......反正阿蛮也不在,你到时候有没有性命活着,还在两说.....好了,苏凌,我的问题问完了,你想问我什么,或者你想知道什么,开口吧!”
苏凌有些丈二和尚,这大祭司跟自己说话,扯什么阿蛮,不就是花蔓么。
他于是随口问道:“那阿......花蔓呢?她未跟着您来么?”
大祭司私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不错,总算是想起阿蛮那丫头了......还行......阿蛮那丫头太刁蛮了,此行保密,她自然不能跟来,再说她整日与那两只虎为伴,真的跟来也太过显眼了,此时她正在客栈中,我们的青溪蛮族人陪着她呢......”
苏凌这才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大祭司......您来这里做什么呢?”
“找一个人......寻一个物......”大祭司言简意赅道。
“找人寻物?找什么人,寻什么物啊......”苏凌不解道。
“物已经找到了......便是这个了!”
说着,大祭司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苏凌看去却是一个青色的玉匣,虽然不透明,但是其上雕刻得十分精美,还有很多自己不认识的字。
应该不是中土大晋文字,或许是青溪蛮的文字。苏凌暗暗地想着。
“至于找人么......就是他了......”
说着,大祭司缓缓抬手,朝着那在桌子后椅子上的那具骨架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