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话的基础是啥?
是真实,是事务一体两面中自己需要的那一面真实。”
“谎话的蛊惑性又从哪里来呢?
是真诚,是那种敞开心扉任人观瞧的真诚,虽然心整体上就是个肉泵,除过咕咚咕咚收缩之外,只能看出这个人还活着,给人看了之后效果更好。”
“谎言如何变成真的呢?
之所以会有谎言完全是因为利益,不管是什么样的谎言,都跟撒谎者本身的利益息息相关,撒谎者一定要在撒谎之前,就要考虑到,一旦谎言运行到极致变成现实之后,一定要对自己依旧有利,这才是谎言的最高境界。”
“一般情况下,谎言都会有一个大目标,大前提,谎言想要达到的目标不过是整个大目标,大前提之中的某个点,如果还有剩余,一般都是赚的。
这就是政治生活中人们常说的绵里藏针!”
“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求其下着无所得,这在政治生活中属于金科玉律。
其实,很多政务根本就不配得到最好的解决办法,身为一个政务工作者,能做到下,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这就是为何很多的政令看起来像是白痴想出来的原因所在。”
这就是云初回家之后,给李承修,云瑾,李思,温欢,狄光嗣五个孩子教授的关于人性多方面性的课业。
今日是除夕,正是无数吉祥话出口的时候,云初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孩子具有分辨真情与假意的能力。
除夕是一年之末,子时之后又是一年之始。
过去的一年中不好的事情与不好的情感都必须抛弃,万万不可带入新年里。
很多时候,这种分辨真假的能力,可能比多学一些学问更加重要。
他给了卢照邻,杨炯这些人一个明确的努力方向,也教会了他们如何用数据说话的方式方法。
跟年轻人在一起的时候,不论是想要用他们,还是想要骗他们,都需要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唯有如此,当卢照邻他们在按照云初所说撞的一头包的时候,就不会心生怨言。
坚强一些的就会继续想办法前进。
懦弱一些的则会选择放弃。
不论是前进,还是放弃,对于他们来说,都不会怨恨云初。
李承修回了一趟英公府,后来不知道为何回来了,脸色也不好看,看样子又受到了李氏其余人的羞辱。
温欢身为温氏长子,本该在今晚主持家中祭祀的,谁料想,母亲跟弟弟妹妹被老祖叫去了老宅集体祭祀。
母亲留下话让他在师父家过年,莫要跟着去老宅。
很明显,母亲就是去挨骂的,不想连累儿子,温欢本来想跟母亲同甘共苦的,却被家中管家硬是给送回了云氏。
狄光嗣回家完全有些多余,他母亲见到丈夫回来了,又哭又笑的,被父亲抱在怀里安慰,家里别说准备祭祀了,连贡品都没有置办,且冷锅冷灶的,仆人们脸上也不见笑容,狄光嗣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没有地方去,就再一次回到了云家。
李思去看了弟弟李贤,回来说李贤没有见她,还要她滚,她就回来了。
每个人的兴致都不高,所以,云初就停止了授课,决定带着他们去晋昌坊散步,也顺便缓解一下他们不好的心绪。
看着身后一长串的孩子们,云初忽然觉得心隐隐痛,因为,娜哈终究没有赶在除夕前回来。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也就变得非常糟糕。
三年不见,那个昔日的小娃娃早就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并且已经为人母。
没有成为人妻,就成为人母,云初觉得有些遗憾,考虑到娜哈是一个无所畏惧的塞人,这样的想法又有一些多余。
在塞人中,一个女子有自己的孩子却没有丈夫,这并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假如女子本身足够强大,这对她来说甚至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西域人不在乎自己的领到底是男人或者女人,只要足够强大,哪怕是一匹拥有智慧的狼,也可以当他们的领。
塞人是一群极为纯粹的人,他们的一生只是单纯的追逐强大,只要有一个强大的领,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云初以前总是笑话塞人就像是荒原上的黄羊群,一辈子都渴望有一个强大的保护神,又一辈子被人抛弃,继而继续流浪。
那一次娜哈没有表示顺从,只是看着哥哥的眼睛小声问道:“哥哥不是也抛弃塞人了吗?”
那句话将云初问的汗颜无地。
塞来玛养育了他,无知又野蛮的塞人部族给了云初这个世上最粗糙的安全感,虽然塞人中除过羯斯噶跟塞来玛对他有好感,其余的塞人对他不好,可是呢,那群人终究没有把他遗弃在荒原上喂狼。
保护就是保护,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并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有什么不同。
云初怀疑,娜哈之所以远走西域去当一个什么女王的目的,就是想给那些可怜的塞人一个伟大的领,并保护他们……
人的心情一旦不好了,看到啥都会觉得糟心。
晋昌坊里的人流尽管比前些天多了很多,却还是不够多,商户摆在家门口的摊子上没有什么客人,暗红色的巷子里,人数只要一少,就变成了鬼蜮。
就连熊猫都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好吧,今夜是除夕,都待在家里守岁呢,没人出来。
路过金凤凰的时候,云初忽然想起娜哈第一次跟着自己放飞巨大的孔明灯时候的事情。
“哥哥,我们为啥要放这么大的灯呢?”
“哦,是为了让你这个迷糊蛋这晚上迷路的时候好找到家。”
“哦,我知道了,我以后看到灯就会回家的,你放心,我丢不了的。”
很久以前的谈话,此时就像电影一般一幕幕的从云初面前滑过,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潮湿的厉害。
就对跟着过来的刘义道:“放灯吧。”
刘义不解的道:“主上,咱家放灯的日子一般在初五,为何今日就升起来了?”
云初道:“家里还缺一个人,我担心她回来的晚,找不到家。”
刘义立刻明白家主说的是谁了。
就感慨的道:“娜哈小娘子不在,这过年都冷清了,老奴这就去安排。”
听说要放灯了,一群孩子们立刻就欢腾起来了,所有不好的情绪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李思抱着云初的胳膊道:“我到时候能爬到篮子里去不,我觉得这灯能带着我飞。”
云初瞅一眼一直不说话的云锦道:“你去问彩云儿,她当年差点被这灯给带走。”
云锦道:“这是娜哈姑姑干的蠢事,不过,阿娘后来把她揍得好惨。”
李思笑道:“一个敢说,一个敢坐。”
云锦道:“伱知道啥,我是被丢上去的,我就说了一句好想飞,娜哈姑姑就把我丢上去了。”
云初只是看着孩子们说笑,都是很聪明的孩子,明显感觉出他这个父亲或者师父的心情非常的糟糕。
刘义找来人,将放在仓库里的皮囊拿出来,这些皮囊被保存的很好,云初,李承修两人负责往铜皮罐子里装火油,云瑾他们则负责将皮囊摊开,李思举着皮囊硕大的口子等着铜皮罐子上的火焰被点燃之后,好让热气进入皮囊。
此时,长安城里起了一点风,刘义就牢牢地抓着拴在皮囊上的绳子,担心这东西被风给吹跑了。
找来了一根火把,云初点燃铜皮罐子上的点火口,顿时火焰就传遍了整个点火口,与云初以前见过的煤油炉子一般。
热气随风灌进了皮囊里边,原本干瘪的皮囊,很快就鼓胀起来,云初调大了火焰,倾倒在地上的皮囊就慢慢的直立起来。
眼看着第一颗气球慢慢的升空,云初跟李承修两人拽着绳子慢慢的放灯,李承修用力的拖拽着绳子对李思道:“力气很大,把你带起来没问题。”
李思立刻看向云瑾,云瑾道:“这东西现在还算不得好,也不算牢靠,等我们好好的研究一番之后,再带你上天。”
温欢瞅一眼狄光嗣圆滚滚的身子道:“你以后要减肥,要不然飞不起来……”
绳子放到尽头,这枚巨形孔明灯就定在半空中,随风摇曳着,在漆黑的夜空中散出璀璨的光。
很快其余的五只孔明灯也再一次被放到了空中,原本被黑暗吞噬的高大的大雁塔,此时也在孔明灯的照耀下若隐若现的,看起来残破极了。
“大王,你快看,大灯!”
骑在马上的卓玛突然惊喜的指着长安方向的天空道。
娜哈掀开兜帽,惊喜的看着黑夜中升起来的六颗红点,喜不自胜,将怀里的孩子往裘衣里塞了塞,高声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说罢就拍打一下乌骓马的屁股,当先蹿了出去。
随侍在侧西域猛将肖玉华道:“大王不可,夜间走马不可狂奔。”
卓玛怒道:“你还不赶紧跑到前面,给大王探路。”
肖玉华为难的道:“那匹马能跑的过踏雪乌骓?”
好在长安附近的道路非常的平坦,娜哈一边狂奔一边哈哈大笑道:“长安,你们的娜哈大王回来了。”
中秋不见月,以一盏红灯恭祝所有兄弟姐妹们平安归家,恭祝大家阖家平安,万事如意。
孑2敬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