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武府中,薛天君何等的顶天立地,此刻却是哽咽的望着前方的一堆齑粉尸骸,随后他的手猛然用力,直接将林荒与白小胖扯到了陆神州的跟前。
林荒神色略有疑惑,到现在,他还不知道眼前这尊守护了青天武府月余的金色尸骸到底是谁。
白小胖更是一脸懵逼,自己好好坐在一边,咋滴就遭这无妄之灾了?
林荒望着身前止不住消失的金色尸骸,弯腰鞠了一躬!
无论这个人是谁,能在青天武府危机时刻出现,且以死后残存之躯,镇守青天武府如此之久,便让林荒心生敬仰。
“他叫陆神州!”
薛天君冷声道。
林荒弯下的身子,猛然一僵。
随后,林荒艰难的抬起了头,望着前方的尸骸,眼中满是错愕之色,他想要伸手触摸尸骸,却怕一碰之下,尸骸瞬间灰飞湮灭。
——陆神州。
秦长生札记中的那个陆神州。
当年正是他,在秦长生深入邪族腹地之后,千万里驰援救下了陆神州。
他不知道陆神州其他的故事,但是仅凭他对于秦长生的关爱,便足够令林荒尊敬,甚至是敬仰。
林荒单膝跪地,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充满开心,“林荒见过陆叔!”
“好……好……”
金色的尸骸中,努力的挤出了几个字。虽然有气无力,众人却能明显的听出那声音中饱含的高兴与欣慰。
“陆叔要走了,可惜不能亲眼看一看你,看一看长生的小师弟了。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留给你的,你不要失望!”
林荒猛烈的摇着头,心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头,有话也说不出来。酝酿良久后,方才艰难的开口:“师兄他很好,我也很好,陆叔……”
“……”
“……走好!”
金色的尸骸忽然一阵灵动的飞舞,仿佛在回应着林荒。
“你过来!”
随后,陆神州的声音向着白小胖而去。
白小胖摸了摸脑袋,依旧是有些疑惑,他此刻很想皮一下,却现周围一片压抑之色,不免也被压得心情沉重,托着肥胖的身子,缓缓走到了陆神州的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
陆神州无比虚弱的问道。
“白……白小胖……”
白小胖双手拘禁的放在身前,只感觉周身都被一股神秘而浩大的力量所包裹,让他有种抬头看天的感觉。
“我叫陆神州,不知道你听说过我没有,曾经我还是挺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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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胖想要挠头又不敢,正要摇头,就迎来了林荒一个无比凌厉的眼神,令得白小胖猛然点头,“听说过听说过!”
“可以……叫我一声师父吗?”
陆神州的声音已然变得极度虚弱,尸骸中的金色已然尽数暗淡。
“啊……”
“哦!”
白小胖先是张大着嘴,随后知晓的点了点头。最后竟是难得的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对着陆神州叩了一个头:
“弟子白小胖,拜见师尊!”
“好……”
虚空中,只闻一声好字从尸骸中而出。
然而,那好字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众人前方那金光暗淡的尸骸尽数化作齑粉,无可遏制的在虚空中消散。
……灰飞烟灭。
薛天君的身形僵硬在了原地,仿佛一尊流泪的雕塑,不知所措。
林荒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眼眸中尽是遗憾与忧伤。
白小胖还伏跪在地,他不知陆神州已然灰飞烟灭,他只知道,在太玄秘境中逃走的那只小乌龟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玄海之中,小乌龟泪流满面,让白小胖通情一般的感觉莫大的悲恸席卷全身。
他以前知道,小乌龟是有主人的。
他现在也知道,小乌龟的主人……已然彻底离开了。
望着虚空中消逝的齑粉,青天武府上下一片寂静。
甚至是死寂。
武府之人望着前方,脸上是敬畏与哀伤。
而侥幸活下来的明教大军,却是个个咬碎了牙齿的没有出一声悲痛之音,可即便是这样,也藏不住那铮铮铁骨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在他们的耳边,只有缭绕着的陆神州的最后一句离别之语——
——诸君!
陆神州……
……退了!
“恭送陆帅!”
武府之中,薛天君忽然涕泗横流的一声嘶吼,那一道吼声撕心裂肺,悲恸难言,只有无尽的声音击穿云霄。
“恭送陆帅!”
“恭送陆帅!”
“恭送陆帅!”
……
明教部众上下,随着薛天君的一声悲天长呼,皆是单膝跪地,嘶声大吼。即便是林荒体内大奉青天古长城中的青龙部玄字营也尽皆出现,悲声长啸。
那一声声充满了愤恨、痛苦、不甘的声音震动长空,在青天武府方圆百里之内经久回荡,不绝不息!
然而……
逝去的,终究要逝去!
随着薛天君五指挥洒,虚空中出现了一面日月锦绣龙旗扫过陆神州先前的地方,继而燃成灰烬之后,这世间……
再无左迦明教玄武部领,陆神州!
……
时间一点一点悄然掠过。
从黄昏到深夜。
薛天君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教众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青天武府上下,也都是一动未动。
气氛,依旧是刻骨的悲怆,让人难以呼吸。
直到一丝黎明的光芒出现在了地平线上,薛天君忽然卷了卷袖袍,挺直了身子……
林荒抬头看了过去,眼中的光芒旋即凝固。
不过一夜之间。
薛天君竟是满头华!
然而,后者似乎是没有丝毫的感觉,或许他的心中已然悲怆到麻木。他缓缓的扭头,看向了太阳升起的地方,想起了当年初见陆神州之时,后者的大放厥词,不禁轻声呢喃而出:
“山河染血,神州陆沉!吾辈少年,当举大义以挽苍天,扶将倾大厦。纵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亦当不惜此身,诛灭邪魔,复我人族黎明天下!”
“我叫陆神州,当时刻告诫自己人间流离,神州陆沉!男儿大义,当为苍生抛头颅,洒热血!”
“日月东升,山河黎明。诸君,可愿随我陆神州一道,为这天下而战!”
……
“等长生成了十三杀龙,我杀邪族就可以偷偷懒了!”
“还是我去!长生毕竟太过年轻,稍有不慎,便会死在那个地方!”
……
武府中,薛天君不断呢喃着陆神州曾经的话语,他轻轻的拾起袖袍擦拭着面庞,缓缓的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去。
薛天君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拔地而起,掠入云空,冲到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只听见一道无比宏伟的声音,犹如惊天动地的战鼓,传遍整个太玄域:
“日月东升,山河黎明。诸君,可愿随我陆神州一道,为这天下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