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身经百战的真正战士,也无法在每一次的生死战斗之中完美获胜。
夏杰亲眼见证着一场接着一场的血腥战斗,就像是过去的古罗马角斗场一样,渴望获得生存权利的人类和猛兽在决斗场里声嘶力竭地挣扎着,每一个能活动的生物都选择摈弃自身的人性,肆意地释放兽性,然而,拼尽全力的目的,也只是想要获得离开铁门的唯一资格而已。
过于直观的血腥暴力与现代文明给夏杰塑造的世界观严重相悖,眼前的一切都远远的超过了他所能认知到的野蛮极限,这让他在强迫自己适应之余,有一种说不出的反胃感,好在他也知道,诺维斯并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地方,彼得罗夫更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人。
倒不如说,与其考虑为什么人类要用如此残酷的方式迫害对待同类,还不如考虑考虑自己如何在体型足有半个人大小的狼狗攻击中活下来。
厮杀还在继续,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在轮到一个叫做戈尔耶夫的矮个子入场的时候,夏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叫戈尔耶夫的人被饿犬撕裂了小腿,在戈尔耶夫痛苦的哀嚎声中,狼狗张着血盆大口成功扑倒了戈尔耶夫。
在戈尔耶夫无法翻身的那一刻,第一个人类失败者就诞生了,水泥地上再次多出了一片肮脏的血渍,只不过,这一次地上的血渍是属于人类的。
夏杰实在是不想详细描述长着可怕犬齿的狼狗是如何撕裂人类喉咙,一口有一口地吞食血肉的,就像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原来狼狗在饿疯了的时候会这么对待它的人类朋友。
或许,这就是所谓‘天使怀里的天使,恶魔手中的恶魔’真正的含义。
真正可怕的不是择人而噬的狼狗,而是让温顺的狗狗变成食人恶兽的人。
在狼狗摇着尾巴快乐地进食的时候,高台上的彼得罗夫淡淡道。
“把我们的胜利者和它的战利品带走。”
早已准备好麻醉枪的集中营守卫扣下了扳机,‘咻’的一声,狼狗呜咽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铁栅栏门缓缓打开,另两个集中营守卫通过推车带走了已经死去的戈尔耶夫和杀死他的狼狗,自始至终,守卫的脸上都没有任何的同情与怜悯,仿佛对于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
总觉得这样的面孔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仔细一想,夏杰却是发现自己早已见过数不清的冷漠。
守卫的脸与那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车撞死,却只是自顾自地抱着自己女儿快步离开的母亲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区别在于,或许守卫是真正的见怪不怪,而那个母亲却是真正的天性冷漠,因为如果自己不是救小女孩的第一个人的话,那个母亲是不会在大雨天不拉着自己女儿的手,任由女儿乱跑的……
想不通,想不明白,夏杰只觉得遍体发寒。
未来的文明社会与此时的战争年代,到底有什么不同?
默默地看着死人离开活人进去,夏杰的脸上满是迷茫。
“雷泽诺夫老哥……大家不都是同胞吗?为什么要进行这么残酷的训练,而且这样的训练除了徒增自身的伤亡外,到底有什么作用?能战胜一条疯了的狼狗能说明什么?”
“能证明你有战胜敌人的勇气与实力。”
顿了顿,雷泽诺夫轻声道。
“对于诺维斯来说,活人也好,死人也好,都只是一种可以证明自己强大的资源,记住,仅仅只是资源。
之所以要证明自己,是因为无法证明自己比别人更有价值的话,生存的可能性就会降低。如果两个人之中必须有一个人要死,那这个人绝对是价值更低的那个,绝对不会有例外。
能进入诺维斯的人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既然用普通的方式无法分辨谁更优秀,那就只能用更加极端的方法来测试,最优秀的那个人会获得最好的待遇,哪怕是离开诺维斯后,自身的价码也总是比别人要高,其中的差别,或许就是你会成为普通的黑拳打手死在擂台上,而更加优秀的那个人会成为富豪的保镖。”
“所以,在彼得罗夫看来,我们这些人都只是随时可以死去的竞争资源吗?”
看着高台上绷着脸的彼得罗夫,夏杰喃喃道。
“你说错了,夏尔捷。”
“雷泽诺夫,入笼!”
铁栅栏门的绿灯亮起,彼得罗夫的声音就像是机器一样冰冷无情。
拍了拍夏杰的肩膀,雷泽诺夫迈动脚步,握紧了手里的四棱刺刀。
“在他看来,我们只是一群享受着社会资源却无法为国家做贡献的蛀虫而已。”
“什么意思?”
夏杰觉得雷泽诺夫口中的蛀虫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意思是,我们其实是另一个他……夏尔捷,接下来我会尽可能地拖住时间,在战斗中给你展示饿犬是如何发动攻击的,你仔细观察,找到最适合你的攻击方式。
一定要活下来,记住,最适合你匕首的攻击方式是刺。”
“刺吗?”
目送雷泽诺夫走进了铁笼中,红光亮起,铁门关闭。
夏杰的心揪了起来。
虽然知道雷泽诺夫很厉害,不过对于雷泽诺夫会不会步了拉格伦的后尘,夏杰心里并没有谱。
随着低沉压抑的呼噜声自铁笼中响起,一条皮毛黝黑发亮的独眼黑犬呲着牙走下了犬笼,不急不缓,却散发着莫名的气势。
‘明明这条狗的体型没有之前狗的体型大,为什么我觉得这条狗反而更危险?等等,从毛皮的光泽上可以看得出来,这条黑狗似乎并没有饿肚子,生活待遇似乎与其他的饿犬不同?’
不算明亮的灯光下,一人一犬背靠铁门静静地立在原地观察着彼此,与其他的饿犬不同,收起了呼噜声的黑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半睁着仅存的右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动不动的雷泽诺夫。
如果不是黑狗就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夏杰都会以为那条狗根本不存在。
腥臭的气味夹杂着血腥味填满了鼻腔,雷泽诺夫放轻了呼吸,让自己的意识更加的专注。
try{ggauto();} catch(ex){}
“呼噜……呼噜……”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威胁感,黑色的大狗缓慢的前进两步,步伐似乎有些僵硬,迈出两步后竟是停在原地蹲坐了下去。
雷泽诺夫挑了挑眉,也耷拉下了肩膀。
五分钟很快过去。
在场的众人愣愣地看着铁笼之内一人一狗用目光厮杀交战,无论是狗还是人,都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彼得罗夫也不由得有些恼火,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愤怒感。
即便对方的权柄可以轻而易举地摘掉自己的脑袋,彼得罗夫也想在死之前一枪崩了某个以公谋私还为难自己的糟老头子。
事实上,这条皮毛发亮,身体上却满是伤疤的杂种独眼狗并不是诺维斯集中营自己的产物,而是来自于想要置雷泽诺夫于死地的巴普洛夫中将,原因自然是因为雷泽诺夫干掉了他那个干掉了雷泽诺夫弟弟的白痴儿子。
明明送狗的光头嘴上说的是‘这是一条凶残至极,杀人不眨眼的恶犬,你只要给雷泽诺夫安排上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这头喜欢食人的畜牲’,现在看来,不主动发动攻击的这条‘恶狗’更像是一只没了牙齿的怂狗,那种能不打架就不打架的那种。
就像是一个可以主宰战场的士兵偏偏在最关键的战场上掉了链子,对彼得罗夫来说,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负责任的‘老油条’。
不管是狗,还是人,都不应该在奉献自己价值的时候有任何退缩的情绪。
明明长的身强体壮,这条狗却根本就没有任何斗志,把这样的废狗送到雷泽诺夫的面前,简直不能太蠢。
在这种情况下,狗和人总有一个需要动起来,向敌人露出自己锋利的牙齿。
冷着脸的彼得罗夫准备结束这场无言的闹剧。
“鲍里斯,五分钟后射杀铁笼里的所有活物。”
“明白!”
‘是你吧,巴普洛夫,只是用一条狗就想杀掉我……’
铁笼之中的雷泽诺夫自然是听到了专门说给自己听的某个冷酷命令,深深地吸了口气,雷泽诺夫攥紧了锋利的四棱刺刀冲向了黑狗。
因为彼得罗夫的命令,他没办法继续拖下去为夏尔捷做演示,因此只能尽快结束战斗。
“呜呜呜……”
嘴里发出威胁的声音,呲了呲牙的黑狗婉若一道黑色的闪电撞向了雷泽诺夫的胯部,因为移动速度过快重心在空出,跳起的黑狗让想要起腿弹踢的雷泽诺夫失去了合适的时机,被灵巧地扭动着身体的黑狗斜着撞在了腰胯部,雷泽诺夫直接失去了身体的平衡向着右后方倒去。
独眼里闪过残忍的目光,黑狗熟练地在半空中旋转调整着身体,张开了满是腥臭味的嘴巴。
在雷泽诺夫摔倒在地上的时刻,黑狗会完美的压在雷泽诺夫的身体上。
胜利就在眼前。
就像是它之前在两足生物的安排下对十几个两足生物做的那样,它要在两足生物倒地的一瞬间撕裂两足生物的喉管。
只有吃掉每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足生物,自己才能活下去,不然可怕的声音和火光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像是其他的同族一样,被可怕的火光和声音瞬间夺取生命。
眼看自己就要摔在地上,雷泽诺夫却主动向后弯曲,用双臂撑住了呈拱桥状的身体,紧接着就自腰部借力,左脚猛地向上一弹,脚尖点中了黑狗柔软的腹部,让黑狗翻滚着自上空飞过,重重地摔在身后。
看着铁笼里的雷泽诺夫在近乎必死的情况下做出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格斗动作,捂着被划伤右臂的诺夫斯可夫的脸上多了几分忌惮之色。
幸好没有为了‘好屁股’跟雷泽诺夫开战,当然,也跟那袜子里装着的臭物有很大的关系。
没有人想要跟一团会飞舞的秽物有任何形式的接触,除非彻底豁出脸皮。
“约瑟夫,你能干掉他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诺夫斯可夫忽然扭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矮自己一个头的约瑟夫。
至少在自己看来,约瑟夫身体的柔韧性也是不差的。
“谁?”
约瑟夫一脸莫名其妙。
“当然是雷泽诺夫那个苏卡不列。”
握了握约瑟夫的右手,诺夫斯可夫试着给自己的床伴一点精神鼓励。
听到诺夫斯可夫这么说,脸部线条有些柔和的约瑟夫一脸的不可置信,直接把握着自己的诺夫斯可夫斯基的右手甩脱。
“怎么可能!?诺斯基,你是想让我死吧?对吧?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别的男人了?呸!渣男!离我远点!”
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跟自己耍小情绪的约瑟夫,诺夫斯可夫斯基倒是没有失望的意思。
自己也是想当然了,连自己都没把握拿下雷泽诺夫,约瑟夫自然更不行。
当然,如果雷泽诺夫好色的话,倒是可以说服约瑟夫试一试,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诺夫斯可夫斯基还是搁置了报复雷泽诺夫的想法。
“别生气了好吗?”
“哼!别跟我说话。”
“大不了……今晚……我让你在上面。”
约瑟夫这才扭过头,脸上多出了几分奇怪的表情。
“不许反悔……”
自然是不知道躲在犄角旮旯的两人在合计着什么,雷泽诺夫一个翻身重新站好,却发现那条被自己踢飞的黑狗也已经稳住了身体,已然把重心压低,本以为黑狗会以正常的攻击姿态扑向自己,谁知却反而是向后退去。
“呵呵呵,汪!”
百试不爽的一招被破解,黑狗快速地移动着灵敏的步伐寻找着雷泽诺夫的破绽,在雷泽诺夫突进的时候就快速跳开,反之则紧紧粘上去,却因雷泽诺夫防守严密,始终没有进一步下口,只是不断试探。
一时之间,雷泽诺夫发现自己竟也奈何不了不愿意跟自己正面战斗的独眼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