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萨斯历,公元909年,晚秋。
巴鲁鄂行省,提瓦瑟港口,
最后一班跨海货船收回船锚,扬起风帆,缓缓驶离港口,向着诺克萨斯帝国着名的龙门港而去。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海平线之外的火烧云转变成了层层叠叠的阴云,大海深处雷鸣闪动,不一会儿就下起了沥沥小雨。
单人间船舱内,吃过晚饭的卢修斯把安置着杀人装备的钢制手提箱放在床底下,
上锁的手提箱内放置着先进的战斗装备,包括但不限于各种致幻和麻醉药剂,魔钢拳刺,爆破炸药以及水下呼吸装备,足以应付大部分突发情况。
作为翡翠领夜之锋刃的高级杀手,卢修斯有着丰富的侦查和战斗经验,精通多国语言,熟悉许多国家队风俗和习惯,最善于渗透潜入和搜集情报,
与调查的能力比起来,杀戮的能力反倒是不太重要了,毕竟大多数时候夜之锋刃需要的是重要的情报,而非某个人的项上人头。
在一众优秀杀手中脱颖而出后,卢修斯顺利获得了最特别的调查任务,单从任务介绍来看,其实和带薪休假无异。
任务名为【调查失踪的萨科】,任务地点并不固定,时间不限,任务目的是调查萨科的下落,
按照上级做出的提示,萨科极有可能就在微笑马戏团里担当喜剧演员,而他之所以来到巴鲁鄂行省后又马上走上货船,正是因为微笑马戏团的成员也在这艘船上,准备和他一起返回皮尔特沃夫。
卢修斯看过萨科的部分情报,更多的情报则属于高度机密,即便是他也无权查阅。
其实他知道,如果把关于萨科的文件和档桉成列出来,足以贴满一整张木墙,
萨科是九百多年前的人物,涉及到的人物和关系错综复杂,还与翡翠领真正的魔面领主有关系,不少秘密都会让不该知道的人永远都闭上嘴巴,他自然不会过度调查事件的内因。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确认微笑马戏团里的喜剧演员是不是萨科,如果是的话就隐蔽起来标记追踪,如果不是的话就把情况上报,
整个过程没有秘密潜入,没有特别暗杀,也没有栽赃嫁祸和刑讯逼供,跟之前执行的任务来相比,可以说是非常简单。
所以说也用不着什么战斗装备,卢修斯早已调查过登船的船员与乘客,虽说不知道有没有和他一样伪装起来的同行,至少明面上没有什么难缠的角色。
拿起小镜子,卢修斯看着镜子里的面容,调整着最后的笑容。
从放下镜子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卢修斯,而是诺克萨斯的商人艾本诺,能居住单人间船舱就足以证明他的身份和财富,更何况他还刻意准备了诺克萨斯开具的行商证明。
“隆隆……”
船舱外传来打雷声,卢修斯走出单人间船舱,往甲板上走去,
货船一共有四层,越往上地位越尊贵,
微笑马戏团与他所在的二层单间舱室不同,马戏团的成员位于第三层多人间,这是他已经打探好的情报,至于说马戏团团长的个人习惯,马戏团成员的情况,都需要进一步观察分析。
卢修斯环视一周,目光绕开面容轻松的船员水手,最终定格在船沿边的一个中年寸头男人的背影上。
“艾本诺阁下,您怎么出来了?”
卢修斯看向跟自己搭话的水手,他认出来眼前的水手,
眼前的年轻水手从上船开始就对他很是友好,当然,这和他出手阔绰有着直接关系。
“现在天气不太好,一会儿会不会下暴风雨?”
卢修斯恰当地表现出了一个不懂航海的富有商人该有的担忧。
“当然不会,事实上在这片海域打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能是和艾欧尼亚大陆的魔法元素有关,打雷却不容易下雨,倒是晚间的海风格外沁人心脾。”
“原来是这样,那我去船沿边看看风景也没什么关系吧?”
水手笑着摇摇头。
“艾本诺阁下,请放心吧,在这艘船上,没人会阻止一个喜欢海上夜景的赏景人……对了,需要我为您带来一些赏夜景的小饮品吗?”
卢修斯笑了笑,这就是出手大方带来的好处,贪婪的人总会在不经意间给自己大开方便之门。
“有些什么?不入流的东西我可不会吃。”
适当的表现了富商的傲慢,卢修斯暗自观察着水手的表情,心里一喜。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眼前的男人看穿,水手环视一周,刻意压低声音。
“像您这样尊贵的客人自然不会喝我们这些水手才会喝的劣质朗姆酒……
事实上我能搞来船长的珍品红酒,是诺克萨斯帝国荆棘要塞,荆棘酒庄特产的红酒,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
“哦?荆棘要塞的酒庄生产的红酒?多少年份的?”
“船长一直吹嘘一百年,不过在我看来,五十年应该是够的。”
满意地点点头,卢修斯澹澹道。
“告诉我,我该怎么喝到那瓶珍藏的红酒?”
“嘿嘿,只需要三枚帝国金币,我就有把握说服船长忍痛割爱。”
卢修斯暗自咋舌,这酒托的心脏怕不是烁银山脉的乌金,找不出一点白。
一瓶五十年份的荆棘酒庄红酒在市场上的公开售价一般是一枚帝国金币,不得不说,这水手和船长也真够黑的,应该是吃准了自己人傻钱多,要不是还有一份帝国开具的行商证明,怕不是自己都有可能下船喂鱼。
毕竟一个身怀巨款却不带任何护卫的商人吸引力不会比街边暗巷子里浑身上下凑不齐三片布的资深工作者小。
从口袋里摸出三枚帝国金币,在水手发光的眼神中,卢修斯又把金币放回口袋里。
短短几秒钟,他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大失所望。
“给我弄过来,要是你说的没错,那瓶红酒真是五十年份的荆棘酒庄的货品,这三枚帝国金币就是你的。”
“那个,艾本诺阁下,如果没有这三枚帝国金币的话,我恐怕没办法说服船长……要不然您再考虑一下?”
眼见水手是这副态度,卢修斯的脸色当场就冷澹了下来,他知道,如果自己继续装作冤大头,眼前的水手很可能会联系其他水手把自己丢下货船。
“你这个蠢货,是在威胁我,还是觉得我没喝过荆棘酒庄的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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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枚金币都堵不住你烂在钱眼子里的臭心脏,我告诉你,拿不来就滚远点,别浪费老子的时间!
真以为老子会受你的要挟?要是你觉得吃定了老子,你就试试,看看是谁会滚下这艘船喂鱼!”
眼见文质彬彬一副老好人模样的卢修斯说变脸就变脸,水手一时间有些懊悔,差点忘了这个肥羊是诺克萨斯帝国的野蛮商人,
帝国能征服大半个瓦罗兰大陆,胆敢去外大陆经商赚钱的商人又岂是好对付的角色,说不定其他船客里就有里伪装起来的同伴。
不然眼前的商人又怎敢这么跟自己翻脸?
暗骂诺克萨斯帝国蛮子的水手顿时换上了一张笑脸。
“嗨,艾本诺阁下,刚才是我的不是,主要是实在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间就有些犯蠢,我给您赔罪了,
您等着,我马上就帮您把红酒拿来,顺便再附赠您一块牛肉干,算是我的赔礼了。”
“哼!”
冷哼一声,卢修斯没有继续理会水手,而是在众多水手的注视中来到船沿边。
一直看海的中年男人扭过头看向卢修斯。
“很少有人敢这么在船上跟贪婪的船员作对,先生,毫无疑问,你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卢修斯与自己的目标对视一眼,澹澹道。
“那是他们不了解真正的诺克萨斯人,即便是他们把我丢下船,得到的也只能是终其一生的追杀,帝国的行商证明可并不仅仅是一份通行证,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难搞了。”
弗雷德利索友好地伸出手。
“弗雷德利索,皮尔特沃夫,微笑马戏团的团长。”
停顿了一秒,适当的表达了迟疑和肯定后,卢修斯把手握了上去。
“艾本诺,诺克萨斯帝国商人。”
松开手,弗雷德利索再次看向漆黑的天幕,正如此刻的马戏团一般,他看不到任何光明和未来。
“艾本诺先生,我也幻想过自己能依靠一个庞然大物挺胸抬头做人,可惜这终究只是幻想,为了家庭和生活,我还是得带着马戏团到处奔波,一旦停下来就会饿肚子,
不知道您是不是也有过类似的体会?”
这个,他还真没有。
卢修斯想了想,自己从小就被家族送入到了夜之锋刃接受最残酷的训练,掌握娴熟的刺客和间谍技巧后就开始执行任务,
凭借着家族的名誉和夜之锋刃的威名,他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刺客,无论是在翡翠领还是再诺克萨斯帝国,只要他想办到的事情总可以找到毫不费劲的办法,
在他这个层面,钱早已失去了该有的意义,人脉关系和权力的更迭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然而,这些话肯定不能在弗雷德利索面前说。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的家族放逐了我,剥夺了我的一切,那是我最灰暗的时刻,我甚至沦落到需要跟乞丐去抢食,用木棍打走野狗的地步,
直到我通过码头搬砖挣到了第一桶金,我才吃饱了肚子。”
说这话的时候卢修斯面不红气不喘,一脸严肃。
心中顿时有了共鸣,弗雷德利索也有了谈话的兴致。
“那您是如何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忍耐,智慧,运气,这三者缺一不可。”
卢修斯缓缓地灌着现编的热鸡汤。
“比我的敌人更能忍耐可以让我战胜敌人,比昨天的自己更有智慧可以让我减少错误,相信自己能得到好运气,这样才能有足够的信心继续走下去,
任何无法击败我的失败和错误都会让我更加强大,只要坚持努力下去,总会能走完自己想走的那条路。”
鼓掌的弗雷德利索感叹道。
“艾本诺先生,您真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我也见过不少诺克萨斯人,像您这样的人也不算多见。”
“您过誉了,我只是做到了一个帝国人该有的素质,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您,我看得出您的马戏团一定非常才成功,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晚才返回皮尔特沃夫……”
互吹了一顿彩虹屁,贪婪的水手拿来了牛肉干、红酒和两套酒具,在甲板上摆了一张小桌子,此番风平浪静,倒是不用担心桌凳倾倒。
卢修斯亲自打开瓶盖品了一口,点了点头后,就把三枚金币丢在了地上,水手点头哈腰地捡起来告退。
对于贪婪的水手来说,跟金钱比起来,尊严一文不值。
“天色还早,能碰上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不容易,我想请弗雷德利索团长喝两杯,不知道弗雷德利索团长愿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
主动开口道卢修斯看向弗雷德利索,弗雷德利索笑着点点头。
“我怎敢拒绝艾本诺先生的好意,且稍等,我让我的团员来拿些其他吃食。”
笑着点点头,卢修斯做出了请便的动作,目送弗雷德利索离开。
不一会儿,弗雷德利索就带着一个个子比较矮小的木讷少年来到了甲板上,木讷少年的怀里抱着一大包果干和花生米,虽说和红酒不太般配,不过夜色正好,卢修斯也懒得在意这些。
“弗雷德利索团长,这位是?”
“哦,他叫萨科,是团里的喜剧演员。”
童孔一缩,卢修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劳累一番,倒不如让这个小兄弟也坐下来……”
“那就不必了……萨科,东西搬完了就回去吧。”
弗雷德利索却是直接打断了卢修斯的话,这番多少有些无礼的举动让卢修斯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团长好像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少年人。
没有说话,名为萨科的少年点了点头,独自离去。
两人干了半杯红酒,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弗雷德利索团长,不知道刚才您为什么不让萨科一同坐下来吃些东西,我看那个少年也挺不错。”
长叹一声,弗雷德利索低声道。
“艾本诺先生,你是不知道,萨科他这个人最讨厌和别人交流应酬,而他情绪不高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倒霉的事情,所以为了您的安全,我不能让他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