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虎成的声音虽然不高，其中蕴藏的向死之意却连周围的各方修士都能切身感受到，就仿佛看见了一柄出鞘的宝剑，不染血，不归鞘。
有不少人露出悚然之色，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日后切不可得罪剑修之流。
他们就算面对自己人也从来不会认怂，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三教九流的修士。
“好一个至死方休。”
乾坤剑宗的玄仙剑修轻声自语。
附近，来自帝天和北斗的各大剑修宗派长老，也都点点头。
虽然他们与虚仙剑宗关系都不好，虽然这次问剑之路虚仙剑宗已呈现落败之象。
但，剑修的那种无法无天的气势，却是在接连十数场问剑之下，被虚仙剑宗硬生生打了出来。
“既然如此，就让他继续打吧。”
昆仑剑宗的玄仙剑修淡淡道。
乾坤剑宗那位闻言轻轻颔首，立即有一名青年从乾坤剑宗的山门里化剑而出，与秦虎成相隔百丈遥遥对峙。
“乾坤剑宗百里恒刚见过秦道友。”
“百里恒刚？原来是他，虽然修为与秦虎成相差无几，都是合道中期，不过……听说前几年他已经提前渡过第三灾。”
“渡过灾厄的修士，修为趋于圆满，往后的修行也会顺风顺水，在斗法上面更甚一筹，不用畏首畏脚。”
“记得六年前，仙魔海有一位合体大圆满的妖修得罪了百里恒刚，被他追杀了九万八千里，最终斩于剑下。
那位妖修同样已经渡过第三灾，是马上要晋升合道的存在。”
“他的剑，只怕在乾坤剑宗里，寻常的合体后期和大圆满都未必比得了。”
“不仅如此，百里恒刚的怒海剑意也不可小觑……”
“秦道友，你连战数场，只怕无法拦下我的怒海剑意，这一战你若是放弃，以后未必没有机会跻身上三重之列。”
百里恒刚轻声道。
虚仙剑宗那边，这次王真龙不仅带了几名峰主，也带了不少下面的弟子，有极剑峰的，有主峰的。
或许下面的弟子看不出秦虎成如今的状态，但与秦虎成一样都是合体期修士的各峰峰主，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秦虎成……的确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又对上乾坤剑宗的百里恒刚，对方在合体中期这个境界，天下已难找出敌手。
若是与其对上，恐怕这一战秦虎成凶多吉少，而虚仙剑宗的问剑之路，也会止步于乾坤岛。
“秦师兄的内伤真的很严重吗……”
“即便不严重，高手间的对决，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一战，对秦师兄而言，可能是一场生死劫。”
“这……”
秦虎成或许是感受到门中师兄弟对自己的担忧，便冲他们笑了笑，随后看向百里恒刚，微笑道：
“刚刚已经说了，我的剑，至死方休，百里道友就无须为我担心了。”
“也好。”
话音落地，两人身上均在同一时刻，爆发出恐怖又猛烈的剑势。
与秦虎成的剑势不同，百里恒刚的剑势仿佛化作了滔天的巨浪，要吞没一切！
“怒海剑意！”
观战的修士顿时感觉自己身临其境，犹如一介凡人独自面对这道吞没一切的滔天巨浪，心中竟升起一种无力之感。
就连一些合体后期，大圆满的修士，同样有这种感觉。
“好可怕的剑意。”
落鲸王眼里闪过一抹骇然，这就是只有剑修才能领悟到的剑意吗？
或许剑修最为可怕的地方，便在于拥有无上攻伐之力的同时，还拥有这种足以摧毁他人道心的剑意。
“怒海剑意，的确不错，我看此人日后必能成就玄仙。”
左虚公子笑了笑，虽是在夸赞，眼中并无半点艳羡之色。
“左虚公子，即便是这样的剑修，在你眼中……应该也是平平无奇吧？”
落鲸王低声笑了笑。
绿头海龟等妖修闻言，眼中再次闪过一抹愕然。
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历，能让他们的大王如此推崇？
“那倒不是，剑修不管身处何处，都值得常人高看一眼。”
左虚淡笑道。
就在这时，有人发出一道惊呼。
左虚和落鲸王的注意力从未离开过两名剑修，他们发现在面对怒海剑意，显得孤身无助的秦虎成身上，涌出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秦虎成双手放于腿侧，静静的看着眼前那滔天怒海，一股死气从他两眼中流转而出，再然后，这股死气便蔓延全身。
他脚下的青石地板，突然开始变得腐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外蔓延而去。
地板缝隙里偶尔夹杂着一两株顽强的野草，也在这股死气的影响之下渐渐枯萎，化作灰烬。
在场的玄仙剑修通通神情一变。
极剑峰峰主张菱身躯微微一颤，强忍内心激动，低声道：
“这是……向死剑意？”
王真龙目光凝重：“向死而生，他的确把这一剑当成了至死方休的一剑，所以临阵悟出向死剑意。”
乾坤剑宗的玄仙剑修眼睛微微眯起，似有精芒涌动。
向死剑意，在剑修之中并非独一无二，古往今来，也有不少剑修领悟出此剑意，而使其攻伐之力提升到令人惊惧的地步。
不过……向死剑意的恐怖并不是单单影响他人，也同时在影响自己。
剑修的寿数本就不多，领悟向死剑意的剑修真正做到置生死于度外，往往也会给自己带来诸多凶险，导致中途夭折。
无数手持玄天镜的修士，此刻都有些控制不住手抖，连忙压下心中的震惊，死死盯着秦虎成。
彼时，中洲，帝天，北斗，各地因路途遥远而无法赶至的修士，均在玄天镜前，看到了这一幕。
“秦虎成疯了吧？就算是一辈子都不领悟剑意，也别去领悟向死剑意啊……”
盖洪和不少中洲上的同级天骄一起坐在他那艘仙舟的船头，看见天上一面巨大的玄天镜里所涌现的景象，不禁发出惊呼。
上至中洲帝国各大有名的城池，府地，下至二三品帝国，无数人都在玄天镜里，亲眼见证了秦虎成领悟向死剑意的场景。
虚空中，方尘和荀老站在一起，低头望着秦虎成身上所散发出的浓浓死气，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对方虽为血灵教修士，而今，却也愿意为虚仙剑宗与人至死方休。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