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以罗斯军队的完全胜利落幕。
狭窄的维辛格瑟岛平坦又荒芜的土地上横七竖八躺倒大量战死者,有的死者已经开始变得僵硬,有的重伤员却在蠕动。
一批罗斯战士拎着武器走在战场上,他们细心检查尸体,无论死活先是踢几脚。所以,若是感觉像是踢了一块石头,便是踢倒一具死尸。反子其人或是重伤或是装死。
俘虏自然是要抓一些的,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做俘虏。
士兵给予所有伤者仁慈的补刀,除了一小撮从中揪出来的受伤女战士。
作为胜利者的留里克刻意漫步于战场上,战死者的血浸润大地,暗红色的泥巴沾染皮靴。他不决恐怖,只是感慨一个卡尔即可调动数千人与自己搏杀。
他下意识叹言:“难道我的远征必然面对这样规模的战斗吗?难道约塔兰人会坚决阻击我吗?”
国王像是在感慨敌人的战斗意志?
便是身边士兵大胆进言:“我王勿虑,任何的敌人都会被我军消灭。”
留里克瞥了这战士一眼,摇摇头:“你们都是常备军,这次攻击卡尔立了功。听你们说,格伦德俘虏了那个卡尔。走吧!我倒要看看这个坚决不投降的家伙现在有何可说的。”
毕竟战斗结束已经有一阵子,罗斯军方面首先收拢自己的伤员,检查己方的战死者。
任何的战斗都会有损失,区别仅限于局部的损失多寡。
第三旗队遭遇到敌人最有实力的反扑,就算敌人冲出了缺口,罗斯的胜利依旧无法被撼动。第三旗队的战士付出了五十多人伤亡的代价硬生生抗了下来,公平的说若非兄弟们有着靠谱的护甲与搭建好的严密盾墙,人员损失只会更多。
三十个兄弟战死了,几乎都是死于脖颈位置薄弱处的戳刺,以及钝器的硬夯。
其他的队伍固然也有损失,那些伤亡就微乎其微了。
地上躺着的几乎都是敌人尸体,其上插着的标枪像小树苗,插着的密密麻麻箭矢,其箭羽有如亟待收获的麦穗。
这种伤亡对于整个罗斯军堪称微弱,一战之后留里克以夸张的战损比赢得胜利,也因而俘虏到大量人员。
士兵都在庆贺胜利,对敌方的劫掠也随即开始。由于早有情报,敌人是贫穷的,所以士兵从不奢望能从死尸上以及被占领的堡垒捞到什么宝贝。缴获一批铁质的武器、工具,满足了士兵对战利品最低层次的需求。
留里克想要再看看战败的“狂熊”卡尔,他其实希望这家伙死在乱军中,以战士的身份去死。
想不到这个一度大言不惭的家伙居然被俘了!
因为卡尔,真觉得自己有可能活命。
在数百名战士的围观下,格伦德卸下甲胄与落魄的卡尔决斗。决斗并非公平,无论结局是什么卡尔断不可能逃走。
卡尔输得非常彻底,格伦德一念之间竟觉得这个落魄家伙竟与九年前是自己有些相似。“也许卡尔能被国王利用。”
投降不失为聪明选择,所以卡尔被剥了熊皮,仅着单衣被捆着双手,其人双膝跪在鲜血浸染的战场,被武装到牙齿的罗斯狂战士严密看管。
格伦德又披上甲胄,穿戴这种夸张重量的铁甲需要莫大的力气,战斗结束了他本可以不再蹂躏自己的肩膀,现在为了邀功还刻意在甲胄上再涂抹一些敌人的血。
格伦德一身赤红散发腥气,如此面貌能吓大懵懂女子直接昏阙,作为国王的留里克自然识破了这家伙的表演。
“已经结束了!为何不清洗你的盔甲。格伦德,把头盔摘了和我说话。”
“啊!?好吧。”
格伦德麻利办事,借着毫不拖泥带水地引得国王俯视跪着的战败者。
留里克摘下头盔,任由自己的金色马尾随风飘扬。他身材高大,俯视这卡尔就像是俯视一只刚钻出你洞的土拨鼠。
“卡尔,你战败了!看看你干的好事,明知不敌仍要与我作战,我倒是希望你为了自己的道义战死,想不到你的兄弟们几乎死绝,唯有你还在苟活……”
真是句句珠玑,就是数落战败的卡尔从来没有资格自称“奥丁的战士”。
卡尔听得浑身难受,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求生的希望。
“我……我想活。我可以给你效力,做你的手下。我对你一定有用。”
“……”留里克实在无语。
此刻,卸了重甲的格伦德凑过来:“大王,留下此人狗命或对您有用。毕竟这家伙统治这片湖区十年,可以作为您的工具,代表您管理……”
“啊?”留里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带着苛责直视格伦德:“究竟是谁让你说这些的?”
“我这是为大王好。”
“你如实说!哦不,我过一会儿再问你。”
留里克猜得出这里面有些猫腻,格伦德是投诚的丹麦人,对于其人断然不能绝对相信,即便其人已经表现得非常忠诚了。他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对于“狂熊”卡尔的处置,希望饶其狗命的人,不止格伦德一个。或者说,格伦德被某些贵族利用了。
当如何处理卡尔,留里克心中早有定数。
“先把卡尔拉下去关押,记住,必须严密看管好!给他嘴巴捆上绳索,防止咬舌自杀。格伦德,此事交给你办理,卡尔不能死!”
“遵命。”
听起来自己免死了?听得刚刚的那段羞辱,卡尔觉得自己还不如直接战死。现在可好,连自尽的手法都没了,如同被狩猎的野猪般捆着,自己被胜利者拖到一边。
当夜,罗斯大军开赴维辛格瑟堡垒大搞庆功宴!
岛民虽穷,他们倒是豢养了一批牛羊,这些牲畜被大肆杀死,士兵们刻意拆掉堡垒的木头设施,劈烂成柴以此烤肉。
贵族们聚在一起啃食着半生不熟的烤肉,庆贺罗斯对整个韦特恩湖征服战争的胜利。
瞧瞧他们,分明是国王的直属部队出力最多,瑞典同盟军贵族们纷纷享受胜利后的欢愉。
朗斯托尔高兴得手舞足蹈,他左手右手个攥着一只烤得半熟的羊腿,在篝火前像是在跳祭司才跳的抽象舞蹈。
人们就像是看小丑般围观这个欢愉的家伙。
“这下好了,我的心头之患被大服,这下只要再击败那个延雪平,我们耶尔马伦人又可以自由放牧了。”
朗斯托尔所言直接引起多达五个小部族首领的强烈共鸣。
此五部族的名号颇为随便,各自的实力也是个笑话,首领拥有着公爵头衔,拼劲所能把一些年轻的男孩也拉上,才凑到约莫五十人的出兵下限接受国王征召。他们全都是当年撤离韦特恩湖北岸的瑞典人村庄,他们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硬生生蹭得胜利。
“大王英明神武,这下我族即可搬回来。”
“大王年轻有为,做到了咱们历代瑞典同盟大首领都做不到的事……”
他们不吝溢美之词,赞誉着与大家一同吃烤肉的留里克大王。
留里克点点头:“你们都回来也好,我们要在这里复兴瑞典定居点。我不能相信剩下的约塔兰人会降服而不思反叛,现在我也不知派出去的骑兵是否拿下了延雪平。你们所谓的韦特恩湖已经被我军平定并不确切。”
他说话的同时也在观摩梅拉伦的比约恩,两人突然对视又是以比约恩眼神突然撇开而结束。
“比约恩,看起来你有话要说呐!”
“是!我……确实有话要说。”
“但说无妨。”
“就是关于那个卡尔的处置。很多人觉得当一斧头砍死算了,他带着数千人攻击我们,我军杀了至少两千人,又俘虏了一群被迫来打仗的渔民。卡尔按理说应该去死,但是他若是被杀掉,剩下的约塔兰人是否会在以后闹出乱子?”
“哦?你有何要说的?”留里克眼神犀利起来,他寻思着恐怕格伦德下午时候那番进言,八成是这个比约恩教的。
“留下他,可以封他个职位,代你管理这片湖区。”
“哦?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但这是聪明的做法,您的大军还要继续征讨哥德堡不是?湖区还有很多约塔兰人,要么您把他们都杀掉,要么全部掳走为奴,要么就需要派人来治理。您是仁慈的,所以我的建议就是留下卡尔的命,让他为你做事。”
荒谬!听起来比约恩就是收了卡尔真金白银的好处。
这断无可能!除非这样做了有利于梅拉伦部族有利于比约恩。
此刻,只要再看看朗斯托尔那绷着的脸,留里克又猜到了个七八。
“那就举手投票吧!你们这些瑞典贵族,有一个算一个,举起右手就是要求卡尔活,保持安静就是让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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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滑稽的场面出现了。强烈的尴尬伴随着比约恩,大大小小的瑞典贵族就在这里,真的支持卡尔活命的就是他比约恩。
“一目了然,卡尔还是要去死呐!”留里克耸耸肩,由于已经悟出了一切缘由,此事索性不提了。
贵族们继续探讨之后的事情,一来大军要整顿一下准备继续战斗,绕道进入维纳恩湖猛攻只闻其名的哥德堡;二来清点战利品,将一批俘虏、伤员走水路运走运抵墓碑岛和梅拉伦湖区;三来军队也要先到湖泊之南一趟,无论如何必须拿下延雪平以结束整个韦特恩湖的战斗。
留里克决意杀了卡尔,倒是其被俘的手下可以活命。到底是一群健壮的劳动力,一斧头斩首太可惜,不如送到北方的矿山当牛做马挖一辈子矿石。事情倒也不必做绝,许诺他们挖矿十年可恢复自由,得让他们有个希望念想。
被俘的渔民男男女女有老有少,把阿里克破城后轻易俘虏的大量孩童算在内,全部战俘也有接近三千人。孩子和女人占有很高的比例,这种人员留在岛上继续让他们打鱼为生才是残忍,他们的船只都被罗斯军摧毁,扔在岛上是逼着他们去死。
不如把岛民全部被瓜分掉,塞入船上运到后方,自然王国的罗斯公国部分有权挑选走最多的份额,尤其是孩童和女人,留里克有意将只大部分卖给遥远东方的自己的斯拉夫族裔的臣民,以此拉拢稳定当地的男丁精壮,亦是改变当地的人口结构。
战败的卡尔就是待宰的羊,留里克决意亲手处决他,正所谓求仁得仁,开战前令其投降被拒绝,现在再求投降一切都晚了!
留里克决意在战后第二天摆个阵仗,握住一柄双刃北欧森林斧,像是伐木一般斩断卡尔的脑袋,再将头颅立在木杆上向战士们展示。
事情竟出现了转机。
上午,一艘划桨船突然被结束夜捕的罗斯船只截获,罗斯海军还以为那是敌船来着,若非看清了飘扬的罗斯旗帜真就发生了误会。
那是下马的罗斯骑兵,他们摇身一变化身划桨手,乘坐缴获的长船从昨日下午就开始动身,他们在湖面上睡了一觉后就继续行动,终是成功快速抵达维辛格瑟岛的罗斯军营。
对于下马骑兵的到访留里克倍感欣喜。
他顾不得洗漱也顾不得吃些东西,急忙迎接刚刚登岛的部下。
这十多名下马骑兵面见大王纷纷单膝跪地行礼,为首一人开始正儿八经的佩切涅格人,其用口音极为怪异的诺斯语简述菲斯克和三百骑兵强袭延雪平毫无损失大获成功这件事。
“啊!我军毫无损失就赢了?延雪平已经树立起我的旗帜?”留里克大喜。
“正是。菲斯克希望您可以亲自去看看。”
“要去!当然要去。这个菲斯克真是一员骁将,真是给我长脸!”
再详细询问一下,一个喜人的结果呈现在留里克面前。菲斯克并非滥杀之辈,也许当时攻入延雪平的是自己堂兄阿里克,堂兄极可能放任滥杀。亦或是换上耶尔马伦,只怕朗斯托尔因为国王的部族仇恨会将整个延雪平付之一炬。
那座城居然没有被严重破坏,死了不少武装士兵仍有大量商人幸存。
甚至还有其他的约塔兰人社群的情报,这是留里克始料未及的。
“韦克舍十村庄联盟”,有这样一个约塔兰社群吗?下马骑兵援引延雪平临时话事人海格哈拉尔松的描述,据说目标是在湖泊以南有些远的地方。
征服!必须征服!
留里克召集一批精锐,尤其是自己的三百人的常备军步兵战士,再拉上第六旗队中年轻英俊的老罗斯俊后生,组成金发蓝眼高达强壮之军队,乘坐大船漂到延雪平给被征服的当地人开个大眼。
所以,“狂熊”卡尔终焉之地有了!
卡尔被捆着搬运上船,这是他第一次乘坐罗斯大船,也是最后一次。
罗斯舰队的风帆巨大而醒目,延雪平的战事全部结束,当地人全部臣服后纷纷伺候起征服者主子,连指挥官菲斯克也不免俗地享受着自己新奴隶的侍奉。
骑兵见得舰队抵达,看到了旗舰上有别于普通旗帜纹理装饰的“罗斯国王旗”。
菲斯克大吃一惊,急令号手吹响牛角号集结,他亦在大吼:“大王来了!骑兵列阵迎接!”
留里克终于见到了多日不见的菲斯克,看到了依旧雄壮的骑兵部队,还有被驱赶到码头的大量人群。
完全不似被破坏的维辛格瑟岛的居民区,依土丘而建的延雪平城,建筑皆是最传统的维京长屋,它们看不出被破坏的痕迹,很难想象骑兵曾突袭这里昨日杀了数百敌人。
他做着小船靠岸,其他士兵多是淌水上岸。
一个像是烫了毛的野猪般被人扛着的大兽,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男人。
此人被扛上岸后随即就地挣扎……
留里克知道自己的菲斯克有千言万语,“你来了!任何的话之后再说。这就是延雪平?你把所有的居民集结到我这里。”
“大王,这是何意?”
留里克再踢踢蠕动中的卡尔:“这个男人就是所谓的狂熊卡尔。”
“啊?像是一条蛆虫。”
“是的,尽情鄙夷吧。我想延雪平的民众肯定认得他,我要当众处决此人,你快去把人集合过来。记得你还找到了本地的话事人?一并喊来。”
“遵命。”
如此,海格哈拉尔松想不到平日趾高气昂的“狂熊”卡尔成了这般田地,而征服者罗斯国王留里克,看起来也不是凶神恶煞之辈,那是一个很英俊高大的男人,其人的军队也比卡尔的那些私兵有着完全不同的气势。
海格是个商人,他寻思着一个真正的王者总不会蠢到杀死一个商人,而是积极拉拢商人合作之。
“你就是这里的首领?”留里克指着其貌不扬的海格。
“正是我。是……菲斯克大人要求我做话事人的。我如实禀报,以往我们的话事人,其实就是……”海格直指蠕动的卡尔:“就是这个家伙,我们只是一群年年被他割毛的羊。您杀了他,您是征服者,我们愿意向您缴纳贡品。”
真就是谁是王者向谁纳贡呗?事情反倒简单了。
于是,卡尔被绳子捆着嘴巴,眼睛也被蒙了麻布,被剥了上衣后捆在一棵树上。
延雪平的商人、手工业者、农夫、渔民,都愿意缴纳一些贡品向征服者留里克臣服。大部分贡品已经由菲斯克代收了,两箱子真金白银摆在面前,留里克很高兴。
所以,需要让本地人看看新的征服者是怎样的为人。
真正的维京人都是崇拜健壮男人的,留里克这番也脱掉上衣,让阳光照着自己白皙且肌肉纹理颇为明显的双臂上。
“狂熊”卡尔?算了吧。罗斯的狂战士清一色头顶骇人的熊头颅,惊得奉命看行刑的延雪平人瑟瑟发抖。
他们也见得高贵的罗斯国王举着森林斧,突然听到呐喊:“你们都看好了!”
大斧头直接正面砍倒卡尔的脖颈处,当即脑袋分家。
围观的延雪平人大呼过瘾,甭管新主子罗斯王国或曰瑞典人势力怎么样,反正卡尔这个家伙是个年年拿三次贡品什么好事都不敢的恶人,卡尔被杀大家自然要高兴。
留里克随即扔了斧头,也不擦拭脸上被飞溅的血迹,面相延雪平的这些有头面的产业主手艺人,以及见多识广的商人:“本王留里克!就是你们的主人!以后你们向我一年纳贡一次即可!你们中的海格·哈拉尔松,你就作为延雪平的话事人。你们都将是本王的臣民,只要臣服,你们的生命都可得到保障。现在!跪下,向我臣服!”
命令来得突然,卡尔已经被斩首,商人海格干脆跪趴在地上,大呼自己会年年纳贡,又大呼罗斯国王的伟大无与伦比。见状,在场的延雪平民众纷纷跪趴,就像是一大群绵羊拥在牧羊人的身边。
这就是留里克的选择!
耶尔马伦和其他五个部族觉得韦特恩湖的约塔兰人元气大伤,他们就可以在这里大肆开拓生存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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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梅拉伦的比约恩担心南边部族的实力快速壮大,就挤占梅拉伦人的权势,所以想办法保下狂熊卡尔的命,以向耶尔马伦人制衡。
卡尔必须死,毕竟这家伙很大程度是本地约塔兰人北侵的支持者,他的死就是给耶尔马伦人一个交代,毕竟这就是罗斯大军出征的一个理由。
但狭长的韦特恩湖不该被耶尔马伦人霸占,他们自然可以重新在这片湖区的北部恢复定居点,他们当与那边的延雪平的约塔兰人共享此湖,就由南北双方互相制衡,这算是照顾到多方感受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