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必武以为这样说他的心里会好受一些,可是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他接过随从递来的帕子洗了脸,一身酒气稍醒了些,扔了帕子他便躺到了床上。
随从替他将营帐里的碳点得旺了些,这才收拾完毕退了出去。
这营帐里很安静,姜必武躺在床上醉意熏人,迷迷糊糊里也就睡了过去。
于睡梦中,他瞧见梁霄隐隐约约里浑身是血的站在雾色中瞧着他笑。
那渗人的笑意几乎要将他的头皮都吓得揪起来,他猛的惊醒才现那是一场梦。
姜必武见桌旁摆着酒,顺手便取来灌了两口,喃喃道:“梁霄,你莫要怨我,要怨就怨你自己,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他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暗自算着时辰,看起来时辰还早,可是他却已经没有了睡意。
在黎明初升的早晨,陆凌枫还在批折子,身旁的吉安拿了信件匆匆进了殿,急道:“皇上,这是七离的加急,您快看看。”
陆凌枫闻言诧异道:“这么早?呈上来!”
如此早,定然是加急的了,他也不敢耽搁了,心情忐忑的将信封挑开,打开一看,脸色瞬间便沉重了。
吉安瞧着只觉有些奇怪:“皇上,这是怎么了?怎的这么个脸色?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陆凌枫摇了摇头,朝吉安道:“他竟会为了救一个奴才舍了自己的性命!梁霄……到底还是梁霄!不!不!朕一定是看错了。”
陆凌枫打开信件重新看了两遍,他一字一句细细的看着,生怕漏了一星半点的东西。
吉安也伸长了脖子去瞧着,一脸不解:“这……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镇国公……”
陆凌枫将信递给吉安,心里头一片寒意:“你细看看,这信上写的什么,念给朕听!一个字都不许念错!”
吉安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信,一字不漏的念道:“梁霄现身七离,臣等追杀至崖边,他为救手下坠入悬崖身亡,尸骨无存。皇上,这信上就这么一句话。”
吉安震惊不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皇上,这……这是说镇国公已经跌入山崖了?”
陆凌枫将信又细细看了两遍,拧眉喃道:“不可能!梁霄的身后这么好,怎么可能为了救一个奴才舍了自己的性命?他的尸体呢?”
吉安闻言无奈道:“这七离那边的高山也不少,崖下又多暗河,这若是跌下去了,只怕真的是尸骨无存了。”
他极是感概,没想到一代英杰,竟然以尸骨无存四个字作为最后的宿命!真真是天妒英才!
陆凌枫抹了一把脸,端了茶盏灌了一大口,这才道:“朕绝对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去找,朕不管是活人还是尸体,都要把人给朕找到了!他的实力,朕难道还不清楚吗?区区一个姜必武岂是他的对手!去找,多派人找,他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陆凌枫来到窗边,恨恨的朝着窗棂便是一拳,砸得他的手起了淤青,他愤愤道:“梁霄!这些年我一直拿你当兄弟,你却为何要与我作对!”
吉安站在一旁瞧着担忧不已:“皇上,您可千万保重龙体,莫要伤着了自个。”
陆凌枫烦燥不已,心里乱作一团:“去给朕取酒来。”
“皇上,那今日的早朝……”
陆凌枫一拂衣袖出了书房:“让他们自行商议,朕今日谁也不见!”
吉安跟在他的身后,无奈道:“皇上,这镇国公便是殁了,奴才私以为这也是一桩好事,您若是要庆祝,也不必如此……”
陆凌枫一把扯住吉安的衣领,眯着眸子斥道:“混帐东西,朕做什么还需要由你来猜测不成?你若是再这般啰嗦休怪朕不客气!”
吉安吓了一跳,头一次见陆凌枫这样大的脾气,忙认了怂:“皇上,原是奴才多嘴了,皇上恕罪。”
陆凌枫松了手,失魂落魄的进了殿,他在殿中的软塌上坐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人马上便上了酒。
在这儿除了吉安会舍身处地的替他着想,旁的人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陆凌枫这个脾气不好的殃及池鱼。
陆凌枫提着酒壶子灌了两口酒,觉得不过瘾,倒进碗里,用碗直接干。
在他的对面也搁了一只碗,他朝着那只碗里倒满了酒,碰了杯苦笑:“梁霄,这酒,我敬你!”
他捧着碗一饮而尽,又将那碗酒倒在地上,朝着对面的空位子又道:“朕相信,你绝对不会死!只要没有见到你的尸体朕绝对不会相信。”
陆凌枫一直派了不少人去追杀梁霄,可是他也知道,以梁霄的本事,想要避开那些人,根本不是难事,他没有想到,最后梁霄竟是折在了姜必武的手里!就姜必武那样的人,他也配!
人有时候真的很矛盾,你盼着一个人死,可是与此同时,你却也在盼着一个人能够好好的活着。
吉安站在他的身旁倒着酒,安抚道:“皇上,您或许说的也对,这镇国公的尸体既然没有找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是那样的环境,若是要有一线生机,只怕几乎是不可能了,还请持上节哀。”
陆凌枫嗤笑道:“节哀?朕节的哪门子哀?朕要什么没有?朕有什么不满足的?”
吉安替他满了酒,叹了叹气:“奴才自幼便与师父在这宫里,所以对皇上与镇国公的情谊一直看在眼里,皇上待镇国公自也是十分真心的,只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奴才也只盼着皇上平安无事即可。这往后的日子,总归会越来越好的。”
毕竟在吉安看来,这大魏的局势已经大大的稳定了,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那一点点的忠诚。
只是这样的东西,是需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培养的,早晚都会有。
所以吉安对于陆凌枫其实还是很看好的,却也可惜,吉安没有他师父那般的深谋远滤与不凡的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