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姜必武一同去了膳厅,膳厅里摆了一个火锅,这是姜必武最喜欢的。
当时行军,处地偏僻而久居山林,他们没有饭食,便日日抓了些动物来煮,一大群将士围在一处吃着各自打来的野味,那时候的日子也最是痛快,远比在这个冰冷得毫无人情味的天子脚下要来得痛快。
姜必武一瞧见火锅顿时便搓着手笑了:“这,今日怎的还有火锅了?”
妈妈添了碗筷,将些野菜一类的摆了上来,朝姜必武道:“知道大人喜欢,这些时日总是备着,天寒了暖暖身也是极好的。”
姜必武闻着那肉香味诧异道:“这,这是鹿肉?”
鹿肉最是滋补,姜必武也极是喜欢,只是他身体底子向来极好,若是吃了这鹿肉,只怕就要流鼻血了,只是美食当前,姜必武便也停不了手了。
“大人,这鹿肉还是夫人特意吩咐奴婢去寻的,如今这个季节,一腿鹿肉可费了好些功夫,大人尝尝可还喜欢?”
姜必武筷子已经伸了过去,卢紫梦捏着酒盏替他倒酒,一面笑道:“大人可要少食些,这鹿肉吃多了,只怕太补了。”
姜必武捏着酒盏一饮而尽,替卢紫梦夹了一筷子,卢紫梦瞧着碗里的肉微微拧眉。
她极不喜欢吃火锅,总觉得上等的食物搅在一个锅里,好似平民一般,失了上下尊卑与体统。
姜必武筷子指了指,笑道:“畅快,我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这火锅了,当初和诸兵将在一起的时候……”
姜必武喝得多了,开始对往事侃侃而谈,卢紫梦只在一旁不断的倒酒,灌得姜必武是醉得眼都迷了。
“大人,那郡主府一府的人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这般算计你,你可有打算?”
姜必武捏着酒杯,眼神迷离,妈妈将人都唤退了,只她一人守在这膳厅里。
姜必武直接夺了卢紫梦手里的酒壶痛饮,随即道:“我就知道,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皇上不过前脚,准了我挂帅出征七离,这才一转身的功夫,他,他就来打我的脸,向皇上讨了个镇国公,呃!呃!左不过是想告诉我,我担不得那……那个位置吗!我还就不信了,没了梁家,我就混不下去了!”
卢紫梦见他对梁家的认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便替他夹了一筷子肉,温声道:
“大人,再吃些,那梁家的原就是一丘之貉,您可千万不要再被他们给哄骗了,如今最打紧的,还是三婶娘。”
姜必武起身,拂开卢紫梦,手扶着桌子,朝卢紫梦笑道:“不过是三婶娘罢了,便是我千百个不愿了,她也奈不得我何,你可想看看醉剑,我今日便练给你瞧瞧。”
姜必武摇摇晃晃的推开了膳厅的门,冷冽的风刮了进来,冷得卢紫梦打了个哆嗦,妈妈忙将姜必武那件衣袍给她披上。
她厌恶的扫了眼身上的披风,咬牙切齿的低声道:“给我换一件,他这披风的汗味儿我闻着便觉恶心。”
妈妈无奈道:“再过上几日大人也该出征了,你就再忍了这几日,总不能让人觉得你与大人夫妻感情有问题。”
卢紫梦将身上的衣袍扯了下来,她便是愿意冻着,也不想披了姜必武的披风。
姜必武在院子里舞起了醉剑,那醉剑舞得既不美观,也毫无章法,卢紫梦真想给个白眼,却还要站在一旁鼓掌称好。
“大人舞的剑当真是好看。”
姜必武最后一个收剑,一朵梅花落在剑尖上,剑指卢紫梦,将卢紫梦吓得脸色惨白:“大人,您这是……”
姜必武手有些哆嗦,醉得直摇晃:“赠你的花。”
他收了剑,捏着那朵梅花插在了卢紫梦的间,笑道:“好看。”
卢紫梦忙将衣袍替他披上,姜必武将那披风又披回了她的身上:“你在这儿站了这般久,手凉得厉害,还是你披着,我一个大男人,身子骨到底比起你是要好些的。”
按理说,这一般的女人定是要感动的投怀送抱了,可是偏这个人是卢紫梦,她如今对眼前的姜必武只有厌恶,便是连着那披风也是一起讨厌的,所以哪里会感动!
“多谢大人。”
姜必武醉了足有八分了,一张脸也因喝醉了酒变得通红,走了两步砰的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快将大人抬回大人的房去。”卢紫梦一拂衣袍,扫了眼那堆了一桌的肉骨头直皱眉。
“妈妈,将那个桌子也一并扔了。”
妈妈拉着卢紫梦沉声道:“如今可是最要紧的几日,可不能这般任着性子来,这大人既是在这儿醉下的,怎能将他送回房里去?该歇在你的房里才是。”
卢紫梦扫了眼那倒在地上鼾声如雷的姜必武,眉宇紧拧:“他这个样子,我瞧了便厌恶,如何与他同床共枕。”
妈妈朝她温声道:“您便再忍一忍,待大人出征也就好了,无论如何,大人如今待你也是真心实意的了,若是能与大人好好过日子,想来也是极好……”
卢紫梦瞪着那躺在地上的人呸了一声:“你也不瞧瞧他如今这个样子,与那人哪里有半分可比性?那是天生的骄子,天生的贵族,你再瞧瞧他,这一桌的狼藉……我真真是说起来都无力。”
妈妈无奈的叹了叹气:“此事万不可张扬,夫人且忍一忍。”
卢紫梦气道:“到时候还得再换张床!”
妈妈朝她道:“便是到时候重新换张床,也好过如今将大人送回大人的房去,由着旁人胡言乱语不是?若是没有大人庇护着,只怕大人走了,这府里的人便越不会将你放在心上了。”
卢紫梦扯了身上的披风砸在姜必武的身上,咬牙切齿:“把他搬过去。”
妈妈忙应下,复又开了膳厅的门,唤了几个人将姜必武抬去了卢紫梦的房间,又吩咐了人将姜必武擦洗了一番,这才将人又唤退。
姜必武打外边回来,这整合军队匆匆忙忙的,哪里顾得上洗澡,自是一身的味儿,如今洗净了收拾了一番,也就没有先前那般凌乱难看了,可即便是这样,卢紫梦也只是扫了两眼便在窗边点了一盏灯,拿了本小话本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