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素挽正见到小太监指着屋顶,“你瞧这屋顶,如今秋雨是一阵连着一阵的,好容易才出个太阳,晒了被子我就去将屋顶修一修。”
素挽很是生气:“如今也不知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说咱们成日的呆在这宫里,主子这大好的时光,大好的青春,埋在这地方,真真是委屈了。”
太监笑道:“你且放宽心就是,想来娘娘诸事自有主张,由着娘娘去吧,咱们只管好生伺候好娘娘就是了。”
素挽叹了叹气:“这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主子这般好的人,才貌双全的,着实不该呆在这样一个鬼地方,任着那些人这么作贱。”
太监瞧着外头的贤妃已然是睡下了,小声道:“行了,咱们赶紧干活吧,否则只怕晚些又要下雨了。”
素挽忙噤了声,转身匆匆去收拾。
没想到秋雨来得很快,这会儿还是晴空万里的,过了一会儿的功夫,那雨便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丝丝寒气打雨中钻了出来,附在人的身上,令人鸡皮疙瘩爬了一身。
贤妃匆匆起身,见素挽打屋顶下来,太监还在那儿盖着瓦,她便匆匆只身去收衣服。
素挽冲到贤妃跟前,急道:“主子,让奴婢来,你快进屋去,这雨过会儿该下大了。”
贤妃抱过一床被子,沉声道:“不妨事。”
素挽抱着另一床被子匆匆朝着内殿走,贤妃跟在她身旁,将被子搁床上,凝着那似浸过铁水一般又破又旧的被子出神。
太监在屋顶上修屋顶,雨顺着瓦滴进了内殿,素挽朝贤妃急道:“娘娘,你且在这儿,奴婢去取了桶来接水。”
贤妃细细打量着这内殿,四壁上的墙灰落在地上,尽管墙灰被扫去了,剩下的斑驳却还印在那儿,屋子里只简单的搁了几件老旧的桌椅,那个桌子缺了一个角,用石块儿垫着,破旧的窗户纸早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
这样的一个环境,怕是很难好好的熬过这个冬天。
只是如今贤妃是有罪之身,又能如何。
她垂眸,转着手里头的木珠子,好让内心平静些。
雨越下越大,太监抹了一把脸,打屋顶上下来,见了贤妃站在窗口呆,忙将窗挡了挡。
“主子,如今雨寒得很,您可别着了凉了。”
贤妃退了些,瞧着那暴雨,喃喃道:“那日,也是这样一个天气……”
太监全福低声安慰:“主子,事情既然已经生了,如今也过去了,您在这冷宫里也呆了这样久,受了这样多的苦,往事就不要再去想了,人活这一回,终究是要往前走的。”
贤妃叹了叹气,拔弄着手里头的木珠子,那木珠子是进了冷宫之后,小太监给她做的,原是棱角不平的,如今尽数被她的手给磨成了一个圆。
“我又何尝不知这些,如今她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否则这心里头,总是有罪孽在,过意不去。”
宫女素挽低声道:“主子,有件事情,奴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告诉您妥当些。”
贤妃瞧着已经叠好被子的素挽,狐疑道:“何事?”
小太监瞪了素挽一眼,急道:“如今主子总归是过得平静些了,你就莫要再添乱了。”
素挽咬了咬牙,沉声道:“奴婢原也是为着主子好,你这般藏着掖着,难不成想让主子一辈子都呆在这个破地方吗?你瞧瞧那些被子,主子先前睡的是蚕丝锦被,如今呢,什么都变了,主子不该呆在这儿受委屈!”
小太监低斥道:“你知道什么!如今娘娘尚未将养好,岂能如此唐突,你这样会害了主子!”
“我看你才会害了主子,你什么都想瞒着主子!”
贤妃被这两个人吵得有些头疼,当即摆了摆手:“行了,都别吵了,素挽,你说。”
素挽咬了咬牙,瞧着面色铁青的小太监,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主子,虽说如今贵妃娘娘晋升了,可是贵妃娘娘如今也被指派到了亡故的容贵妃那个住处,虽说还不曾入住,可是那处宫殿已经在修着了,只怕再过些时日,择了个良辰吉日便是要住进去了。”
贤妃凝着她,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容贵妃?”
“对,就是容贵妃!”
素挽咬了咬牙,这个事儿原是小太监告诉她的,也是她让小太监不要告诉娘娘,如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个角色倒是换过来了。
她私心的想着,若是能够因此而让贤妃有了复起的心思,那么于她而言倒也未必是一桩坏事。